人在东汉,开局公孙度 第247节
四周无论是身强体壮的兵卒,还是人员混杂的民夫皆很是恭敬的领命,转身进行着自己的任务,很显然,王安在这支黄巾中的地位已经是众所周知,且习以为常,
“都走吧,没听见军师发话吗?”范济瞪了还留在当场的齐大目一眼,挥手让其退下。
齐大目低头,闷闷的抱拳称诺,随后带着自己的手下退走。
王安看了眼一脸热切看着自己的范济,心中很是感慨,范济并不是个能够在乱世成事的人物,这人的城府太浅,又胸无大志,能够做到一州之黄巾渠帅,还是时势造英雄使然。
心中将思路整理了下,王安看着范济的眼睛反问道:“渠帅知道李头领,还有段头领的去处吗?”
“知道,还多亏了军师命令,让儿郎们去四处打探情报。听说他们在广阳郡,还有涿郡混的风生水起,官军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范济忙不迭点头,这也是他此次前来问计的原因,眼见着自己名义上的手下发展壮大迅速,一直赖在渔阳郡不走的范济有些着急了。
“渠帅可知他们为何那般顺利?”王安还是没有作答,继续发问,且以淡定的眸子盯着范济的脸。
心中焦急的范济在王安淡定的眼神下败下阵来,颇为丧气的一屁股坐在块假山乱石上,手里扣着上边的石皮道:
“这两人,一个是打铁的铁匠,一个是贩私盐的乱匪,手底下本来就有能打的弟兄,虽然名义上尊崇咱老范为主,可我心里清楚得紧,这些人压根瞧不上我。
哎,老范我其实也不想造反的啊,都是那该死的赵管事,铁了心的要让咱们这些矿徒送死,当时我看不惯,手中的铁锨就那么一挥,哪知道那个看着壮实的赵管事一点不经打,一下子被割破了喉咙。”
范济随后用着满是石屑的手指抓着头发,颇为抓狂的回忆当时场景,哭丧着脸道:
“就一下!一下他就死了。
他这一死,矿上的监工不愿意了,要俺们的命。我和齐大目几个兄弟一不做二不休,拿着矿上的铁锹就与他们干起来了。
呼,说起来,这些管事监工可真不是人,不仅强逼着我们下矿,还克扣俺们的口粮。我孤家寡人没事,矿上的许多兄弟就靠着那些工钱口粮养家....若非活不下去,俺们这些异乡人怎会造反?”
说到这里,范济的眼睛睁得老大,像是在质问对面的王安一般。
“是啊,发如韭,割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活不下去时,拼死一搏,有何不可?”
王安没有回避范济的质问,淡然点头回应。
“对,小民从来不可轻!那些贵人越是看不起咱们,咱们就越是要将他们拉下来,踩几脚,踏进泥尘里。”
范济被王安的附和引起了共鸣,当即握紧双拳厉声道:
“所以我杀了赵管事的当天没有上山当匪,而是连夜带着兄弟杀上了钱家,我将他们一家老小杀了个干净。”
“结果你猜怎么着?哈哈,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发生后,官军还没有到,却立马引起附近的矿徒响应,那些整日里钻矿洞的老兄弟,那些流落异乡受欺负的家乡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一个个跑到我跟前,要我与他们寻个公道。
咱们都是平头百姓,知道天理王法,也知道外乡人本就受欺负。
可俺们咬着牙钻矿洞,用命来填坑一样挖矿石,结果却换不来一顿饱饭?
雍奴的钱家,家中的铁场巨大,抡大锤的青壮整日不停,多少人生生将胳膊抡废了,哭着喊着死在了去年的冬夜里,连带着一家老小也都上了路?
还有那南边的泉州李家,啧啧,将咱们青州人折腾成什么样了?沦为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盐丁灶奴,豪强们为了那一点盐,填了多少青州人的血?
大家本就是走投无路了,只待一个机会罢了。
所以,不到五日,老范我就成了渔阳郡的大渠帅了,哈哈哈。”
范济说到最后神色变得痴狂,狂笑着眼泪都飚了出来,止不住的往外流。范济在起义的整个过程中并没有感受到多少因为身为渠帅带来的权势滋味,反而因为见到了太多不公,深切体会到了青州流民的痛苦处境,而心中渐渐生出一鼓无力感。
王安闻言怔住,他还是第一次从正主面前听说了这场起义的经过,这些事情背后的沉重隐情,压得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范济哈哈笑着,这一刻,随着眼泪滴落,这个男人对王安渐渐放下了心防,他上前拉住王安的手道:“可我还是太笨了,差点让兄弟们全军覆没,多亏了先生出面,为我指点迷津,这才有了如今局面。”
范济说的是造反初期,渔阳郡的矿徒造反规模渐起时,县尉派兵讨伐,官军虽然人少,但毕竟是幽州地区的正规兵力,战术素养自然不是这些未经战事的矿徒可以比的。正因灭了钱家而声势大振的范济轻敌冒进,被官军骑兵正面冲击击溃,那一仗损失惨重。
也正是因为范济主力的失败,导致了黄巾军内部的分裂,其他两支黄巾军主动脱离范济,向着幽州的其他地区流窜。
王安看了眼对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并没有挣脱,而是极为恳切地看向对方,轻声道:“渠帅觉得,咱们闹黄巾,真的能打败这幽州的豪强还有官府吗?”
看着王安那明睿的双眼,范济习惯性的话语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停顿了半天才干涩开口:
“实不相瞒,老范我在青州也是经历过黄巾的,那时候的黄巾真的是,打官军如砍瓜切菜,焦和的数十万大军也被臧霸一夕击败。所以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也能像臧霸一般,在这幽州之地,再创他的伟业。
呵呵,但现实便是,幽州与承平日久的青州完全不一样,一县之地的县尉出动的郡兵,加上本地豪强派出的私兵,就能组建一支战力不俗的骑兵队伍,放到整个幽州,那又是何种场面?”
范济颓丧的摇摇头,显然对他们黄巾的结局并不看好,而今的他,心底想法只是尽量保存那些始终追随他的兄弟家小罢了。
“呵呵,渠帅不必丧气,事实上,幽州州府而今,对渠帅可是头疼得紧呢。”王安看着范济那一脸的悲观,笑着出言宽慰道。
“哦?刘虞老儿头疼我?”范济听到王安话语,当即露出笑脸,为自己能够给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添堵而感到高兴。
“是啊,渠帅只看到自己处境,觉得危在旦夕。可在刘虞的眼中却是,州府兵力不足,境内黄巾四起,已经蔓延到幽州各郡,危急程度,与渠帅相比也不遑多让。”
王安一挥袖子,在地上给范济讲解着当下局势:
“李、段二位头领,虽然脱离造成了黄巾力量分裂,但他们也极为有效的吸引了官军注意,这也给了我等极为宝贵的休整时间。
渠帅想必也清楚了当前我等的弱点所在,那便是没有一支能够当作砥柱的队伍,李头领有铁匠矿徒组成的尖兵,段头领有贩私盐锻炼出来的精锐兵马,他们有这样的队伍为依靠,才能在官军骑兵的威胁下稳住阵脚,且还能依靠人数优势进行反击。
所以渠帅,当务之急乃是练兵,渠帅手下的矿徒皆是凶悍敢战之辈,独缺一个能够练兵的人才罢了。”
“还请先生教我!”
范济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王安有了办法,当即大礼拜下,口中急道。
“渠帅不必如此,我有一故友,原是边兵将校,腹有韬略,正可为渠帅一用。”王安一把扶住下拜的范济,嘴角微微上翘,随后向着假山背后一招手:“秦大哥,出来吧。”
第307章 天命?
“据探子回报,官军已经开始出动,马上就要讨伐广阳郡、涿郡的两路黄巾。此前公孙瓒领州郡重兵在外,刘虞手上无兵可用,若要伐李、段二部,官府兵力不足,必然要征调境内胡部,届时胡骑有了官府撑腰,流窜各地抢劫财货,且时刻向官府传递我黄巾情报,我等不得不防啊。”
幽州渔阳郡,木板钉成的一间议事厅内,王安指点着向众人讲述幽州的情势,范部的黄巾头领们听得连连点头,颇以为然。
“原来如此,就说咱们闹出这么大的事端,官府也没有派大军来讨咱们,原来官府手里也没兵啊。”在场的许多头领闻言,顿时明白了他们而今的和平处境的原因,心中的大石都逐渐放下。
“呵呵,多亏了渠帅年中的一场大败,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此前的溃败,也让官府对我等放松了警惕。而今看来,官府的刀,还是首先要砍向李段二位头领头上的。”
王安笑着解释着官军动向的原因,对另外两部的遭遇,颇有些乐见其成。
“活该,那些人之前将咱们当作挡箭牌,这回终于是还了回来。”当即便有头领为此大声叫好。
“是极!我等正好趁此时机扩充部伍,壮大实力。”这种言论顿时引得其他人的附和,大声应和着道,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思想在此可见一斑。
“对,有了秦头领的加入,咱们的儿郎这些日子都在操练,以我看,用不了多长时日,咱们就可以拉出去与官军战上一场。”
有头领连连颔首,同时看向在场比较沉默的秦姓头领,脸上满是讨好之色。
“还差得远。”秦姓头领,也即是化名秦风的秦奉闻言,脸上并没有多少欣喜之色,反而满是凝重,径直摇头道:“矿徒出身的兄弟,凶悍敢战,勇气有余,纪律不足,若是配上精良铠甲,也能作为战场上的决定性力量。可惜....”
齐大目对秦奉这种会练兵的人才也很是看好,当即附和道:“是啊,可惜铠甲这东西被官府管制着,咱们这里虽然不缺打铁的,可都只是一把子力气,铠甲也没人会做。”
秦奉有些疑惑的看向在场的或矿徒、或铁匠出身的头领们,蹙眉道:“我听说本地的钱家乃是冶铁大族,应当不缺制造铠甲的大匠才对?”
此言一出,在场的头领们皆沉默不语,还都尽量避开了秦奉的询问眼神。
“呃.....那个”还是齐大目接过话头,有些尴尬的挠挠后脑,支吾道:“秦头领有所不知,那些大匠在工坊中都是管事,我等是学徒,天天被这些人支使着,心中本就有怨气,那一日渠帅打上门来,我等立刻反了他们,干脆将这些欺负俺们的人一便打杀了去。”
“对啊,当时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后来要找兵甲时才想起那些老货的用处。”周围的头领们顿时连声附和,顺带说起他们当学徒和小工时所受到的迫害。
“呃...”秦奉闻言,无语的闭上眼睛,心中想起公孙度所吩咐的,尽量保存本地的手工业产能,对工匠、小工、技术管理者也尽量保护。
现在看来,任重而道远啊。
轻轻叹口气,正要说话,屋外传来一阵喧哗,接着便是连番的惊喜呼喊。
“出了何事?”王安有些不悦,当即转头问道。
在场的头领们面面相觑,不知何事,唯有秦奉暗自点头,知道自己布置的后手发动了。
“渠帅!好消息啊。”
还是那日的黄巾少年,一把推开破烂木门,来到范济的跟前,惊喜的叫道:“铠甲,好多铠甲,全是铁。”
“啥?”
正在习惯性打盹的范济被这动静惊醒,一下子站起身来,挑着眉问道:“铠甲?谁送的?”
“送?哪有人会给咱们送铠甲?”少年人闻言反问一句后赶忙出声:“不是有人送的,是儿郎们搜查那姓钱的仓库,在沽水边上的一仓库找出来的,全是铁铠,看样子几百副呢,现在都拉回来了。”
“咦?不是别人送的?难道不灵了。”
范济听到不是人送的,反而有些吃惊,毕竟以他这段日子的经历看,自己最缺什么,就有人送上门来。
在最落魄,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有王安这样的军师从天而降,在手下战力羸弱,兵不堪战的时候,有秦奉这般有练兵才能的将官投入麾下,有以上两个例子在前,而今再有人送来一波铠甲,他范济也能泰然处之。
待听到少年人说起铠甲是钱家的,范济暗自点头,这样才对!
果然,铠甲是钱家的,老钱家是谁给灭的?最终根还是落在自己头上,自己果然是天命之子,老天爷都眷顾着呢!
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范济大手一挥,昂首阔步走出大厅:“走,咱们去看看。”
“回渠帅,看模样不是正规的两当铠,应当是私造的。防护力不如两当铠,但里面还有锁子甲,若是穿两层甲,怕是鬼神难挡。”
众人来到几辆沉甸甸的大车跟前,一名老铁匠敲打着铁铠,仔细勘验后,对范济拱手回道。
范济闻言满脸欣喜,若看到了一车黄金一般,大张着双臂拥抱大车,眼神迷离,口中欢呼着:“呵呵,天助我也。有了这些铠甲,看那些私兵,那些官军能拿我如何?”
“恭喜渠帅,贺喜渠帅!”
众位头领见此皆露出喜色,连声说道。
齐大目此刻已经迫不及待的让自己亲兵给自己披甲了,感受着铠甲给自己带来的安全感,齐大目颇为遗憾道:“可惜咱们没有马兵,若是有马,加上这些铁铠,那什么白马义从某都不怕他。”
范济并不在意齐大目的梦呓,只是呆呆的望着大车上的铠甲,嘴里嘟囔着什么果然如此,天命之子的词句,若着了魔一般。
“渠帅!山下来了一伙胡人,他们赶着马匹牛羊,说是仰慕渠帅声名,特意前来投效。”
一名头戴黄巾的小兵大声呼喊着冲到摆放大车的坝子,却发现在场的头领们各个神色莫名,直愣愣的盯着他看,直看得小兵冒汗,嘴里的话语愈加小声直到不可闻。
“天命!苍...黄天啊,老范我何德何能....”
范济闻言,当即站起身来,身子颤抖个不停,先是看向蓝天,随后闭目口中念叨着什么,脸色变换不断,好不容易睁开眼,正要迈步,忽地脚底一软,整个人竟然晕了过去。
“不好了,渠帅高兴坏了!!”
刚才报信的小黄巾离得最近,叫一声喊,赶紧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忙不迭的折腾起满面含笑的范济。
.....
幽州,蓟城。
嘭!
刘虞将面前的杯盏掷于地上,口中怒喝道:“各地的郡兵怎的如此不堪用?连黄巾军都对付不了,以至于让黄巾壮大至斯?”
“主公息怒!”
下面的一众臣僚低头齐声呼道。
“不怪各地将官,实乃州郡精锐郡兵此前都被公孙瓒抽调一空,而今兵将皆是无兵可用。”魏攸慢悠悠起身,挺直了腰背,缓缓道出这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