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东汉,开局公孙度 第284节
轰轰!
忽地,远处一阵雷鸣声响传来,麹义惊讶抬头,惊咦一声:“要下雨了?”
请假
感觉中暑了,码不出字来,今天请个假,之后补。
第344章 矛盾
呼呼!
漆黑的夜空下,一阵夹杂着水汽的狂风朝着涿县城头袭来,若一把弥天大手,将城头上的火焰尽数扑灭。
双眼不见五指的麹义被水汽扑了满脸,心中惊疑不定的他握紧了武器,眼神惊惶的望向城外。
只因为那阵轰鸣愈发近了!
“水!洪水来了!”
麹义听到云梯下聚集的己方兵卒惊恐大喊,他趴着墙头向下望去,看见了今生难以忘怀的一幕。
漆黑的夜空里,奔腾的水流若整齐并列的骑兵一般,将沿途一切席卷。
城下稀疏的火把映照下的冀州大军,若大海之上的一粒浮萍,浪花扑打过后,就再无踪影。
麹义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探着脖子朝着城下的某个方向望去,那里正是袁绍仪仗所在,开战之前,袁绍口口声声说要见证麹义破开涿县城,以此来为麹义助涨声势。
可当麹义望过去的时候,恰好看见属于袁绍的袁字大旗倾倒,一株株火焰熄灭,那些簇拥的兵卒就像是被什么怪物吞噬了一般,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当啷!
一枚铁盔被浪花席卷甩上天后颓然跌落城头。
湿漉漉的铁盔翻滚着,在地上留下一条水迹,随后在麹义跟前停下。
砰!
麹义扔掉手里的环首刀,跪着爬过去,捡起那枚代表自己那些老兄弟的铁盔抱在怀里,脸上涕泪横流。
呼呼!
黑夜中的狂风似鬼哭,吹过城头拐角,发出声声利啸,水流冲击到城墙上,浪花碎成珠串,不停的洒在城头的这些冀州精锐脸上。
“杀啊!”
一阵雄浑的喊杀声自这些偷城的冀州军身后响起,那是做好准备前来阻敌的幽州精锐。
轰隆!
天空闪过一丝光亮,映照着城头无数交互的兵刃反光,成排披甲的幽州精卒若一堵沉重如山的城墙一般向着城头上的冀州兵压过去。
翌日,天空乌蒙蒙的,大地像是被笼罩了块灰布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腥味。
公孙度一夜未眠,昨日的变故实在太多,情况也是十分混乱。
先是上游堤坝因为突然涨水而溃堤,提前放水,幸好公孙度在涿县城里做好了一切防水措施,这会才没有与僚属趴在屋顶议事。
其次便是麹义出其不意的夜间偷城,着实打了个城中一心预备着水攻之后收拾战场的幽州兵个措手不及。
四面城墙,多处被冀州兵登上城头,危急情况,林阵果断使用了严阵以待的重甲兵,重甲兵并排着沿着城墙扫荡,将登上城墙的冀州兵尽数扫落。
此刻公孙度简单披着半甲,手里端着个陶碗,一边吸溜小米粥,一边听取各个将领的汇报。
“禀主公,城门封堵完毕,破开的缺口也都及时填补上,城内的柴火、被服、粮草充足,足够大军及城中百姓所需。”
“禀主公,桃水的水位已经降至正常水位,城外的洪水已过,只是道路泥泞,斥候侦察效率不高。”
林阵带着手下迈入房间,此刻他满头满脸的汗水,身上的衣甲也都湿漉漉的,身后的兵卒捧着个托盘上前,他指着托盘上的首级道:“禀主公,昨夜偷城的主使乃是袁绍帐下麹义,兵卒多是凉州健儿,凶悍敢战,可惜身上的兵甲羸弱,被我等围杀在城头,无一幸存。”
“不过这厮在我等攻至他处时,就已经拔刀自刎了。”
“嗯,诸位辛苦,来,坐,一块吃。”
公孙度见此却一点不着急,伸手给几个汇报的将领递过去陶碗,指着一旁热腾腾的大锅,邀请他们一齐进食。
几个大将连声道谢,小心翼翼的接过饭食,他们心情本来很是激动,可看着公孙度的淡然模样,也都暂时放下了对城外冀州军的攻伐心思,专心对付起眼前饭食起来。
一时间整间屋子里都传来喝粥吸溜声与吃饼的咀嚼声,公孙度吃完手里的胡饼,舔舔手指后拎着陶碗喝着最后一点残粥,身子站起来,掀开窗帘看向外边渐渐放晴的天色。
“雨停了!?”
惊咦一声后,他接着放下陶碗,仔细翻看着各处城墙的伤亡报告。
民夫、涿郡的郡兵死伤惨重,昨日的偷城,因为城头把守的尽数是城中民夫亦或者附近收纳入城的民壮,战力羸弱,被冀州军轻松打退,对此公孙度并不意外。
让公孙度感觉古怪的是,冀州军的突然夜袭,尽管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可他们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江提出来的水攻之策,在公孙度以及他幽州幕僚的计算中,这场大水对冀州军的直接损伤不会太大,最多冲散些暴露于野的兵卒。
可是,在中原这个战争经验极其丰富的地方,想要靠着一次水攻就将十万大军击溃,并不是个简单任务。
首先便是上游这次筑坝的时机,入秋之后水流明显变小,拒马水也不像黄河以及南方的那些河流水量充沛,且拒马水下游地势平坦,水流不受约束的四处逸散,如此境况下,好不容易积聚的洪水,能够将波峰席卷到涿县城下就很不错了。
而最为主要的,便是冀州军的行营驻扎位置,特意选择了平原高地,且周围的营墙土垒也都是下了功夫的,大水很难对这支大军造成多大的杀伤效果。
公孙度看重的是大水过后的后续影响,粮草被水浸泡,柴火被水打湿,兵卒经受一场过境洪水,病疫发生的可能性,泥泞湿滑道路对后勤的拖累、对军队撤退的阻碍,以及最为重要的,大水在冀州军兵面前席卷而过后对军心士气的打击。
公孙度本以为以上便是自己预料的最好前景。
然而,让他预感不及的是,根据公孙度所看到的报告,昨夜为了偷城,袁绍派出了自己的精锐兵卒,而这些兵卒,除了少数登上城墙,且在与幽州军援兵交战中投降幸存外,城下的那些列成严整阵型,随时整备突入涿县城大开杀戒的军兵们,尽数消散于那一波最大的洪峰之中。
看到这里,公孙度的嘴角缓缓翘起,禁不住幻想着:“袁绍那厮,不会死在昨夜的洪水中了吧!?”
然而,即便知道袁绍军此刻正是处于崩溃边缘,公孙度也不能贸然出兵,他也不能保证袁绍有没有狗急跳墙,在营地里憋足了力气就等公孙度前去踹营。
念及此处,公孙度看着囫囵吃完朝食的手下军将们,目光停在沉默喝粥的张敞身上:“此前散在城外的斥候有消息吗?让他们前出,给我探清楚袁绍营地底细。”
涿县城外,洪水过后的大地一片狼藉。
折断的枯木、满地的泥浆、以及因为活物死亡后腐烂而弥漫起的浓重腥臭味。
阿嚏!
河面上的一阵腥风刮过,激得袁绍连打喷嚏,此刻的他金冠偏斜,头发散乱,脸上伤痕累累,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成一条条的。
此时的袁绍还有些恍惚,每当回想起昨日那阵水波,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当时居于后方的袁绍身边有着数千训练有素的冀州精锐,有这些人的护卫,袁绍丝毫不惧公孙度的骑兵冲击。
然而,上天给他开了一个玩笑,打败他的不是列阵冲锋的骑兵,而是席卷一切的汹涌洪水。
幸好袁绍好排场的习惯拯救了他,马车拼装出来的巨大木台,在洪水中充当了木筏作用,使得他于这场灾难中得以幸存。
数千军兵在一瞬间被水流席卷,尽数消散于波涛之下,这样的恐怖场景,让袁绍都有些精神恍惚。
就在袁绍想着如何自救时,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主公!”远远的,袁绍看见了沮授浑身泥浆的身影,他的身后,跟着许多同样狼狈的冀州骑兵,骑兵手里的旗号是高字。
看到高览的旗号,袁绍长长松了口气,差点晕倒过去。
“主公!我等护送你回营!”
沮授连滚带爬的靠近袁绍,见到袁绍安然无恙,一边大呼主公洪福齐天,一边连声说道。
“不!”
在高览帮助下上了一匹战马后的袁绍拉扯缰绳原地掉头,眼神迷离片刻后又变得坚定:“不能回营!大军没救了!自那张辽攻破易县后我等就败了,昨日的偷城,不过是麹义的拼死一搏罢了。”
回想起昨日的洪水,袁绍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啊,公孙升济还给我留了这么一手。”
说着袁绍将自己的金冠取下,丢在了满是泥浆的草地上,只将散乱的头发一扎,回望不到百人的骑兵众,他眼神恍惚瞬间,觉得此刻与他那日冲自洛阳奔逃时颇多相似,顿觉一种重活一世之感。
“走,回邺城。”
而在涿县城下,冀州军大营中,情况远比公孙度想象中的还要恶劣
袁绍失踪,而冀州军的精锐于昨夜的洪水中损失惨重,营中剩余的兵卒在凄风苦雨中瑟瑟发抖,生怕黑暗中杀出披甲持锐的幽州将卒。
而到了黎明放亮,天色放晴后,留给这一支庞大的冀州军团的更是无尽的麻烦.
袁绍这个绝对的领头羊失踪,其他有威望的将官又在洪水中失散,被赋予留守营寨的老将淳于琼面对这样的境况也无能为力.
冀州的团结局面本就是建立在袁绍的前途一片光明的基础之上的,淳于琼代表的外来系与田丰等冀州的本土系矛盾日深,终于在这个危机时刻爆发开来。
淳于琼想要短时间集中权力来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幽州军威胁,故而想要对营中的冀州本土势力下手,却没想到田丰对此早有准备,凭借冀州人的人数优势,当即便与淳于琼在营地中展开了厮杀。
幽州军的斥候靠近营寨时,正是见到了这一幕。
庞大的冀州军营地中,被水泡过的寨墙摇摇欲坠,箭塔上的兵卒有气无力,却无人对此加以整顿,只因为他们都将目光对准了营中的敌人。
一杆杆长戟朝着那些披着同样军袍的人头上啄击过去,一把把环首刀高举着,劈翻眼前的所有敌人。
“杀,杀光这帮外地人!”
田丰站在一辆粮车高处,举着一把华丽长剑,指挥着冀州兵向淳于琼的手下扑杀过去。
对于淳于琼的举动,田丰是极其愤慨的,从前袁绍帐下时派系争斗的矛盾被他主动引爆,驱使着众多对这些外来将官早有不满的军将厮杀。
“喔喔!淳于琼已死!”
没过多久,处于人数劣势,紧紧靠着袁绍遗留命令上位的淳于琼禁不住重兵攻打,被一名小校挥刀斩下脑袋,接着头颅被吊在战场上示众,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之声。
看着被煽动起情绪的兵卒们,听着他们歇斯底里的呼号,田丰默然叹息一声,兵卒表现出来的癫狂,更像是绝望中的最后挣扎,以他们的状态,是根本不能与远处虎视眈眈的公孙度相抗的。
“元皓兄,你想好了?果真要投那公孙度?此人不过是无名之辈...”一旁的审配同样面带忧虑,眼神扫过那杆子上的淳于琼头颅,有些迟疑的对田丰道。
“哎!正南兄,时移事易,我等口中的无名之辈,可是将袁本初的十万大军逼上了绝路,此次大战,你我都随军,可曾想到有何破局之策?”田丰闻声,看了眼审配,很是无奈的甩甩袖子,随后正色问道。
说起此战前后,审配刚刚生起的疑虑被一股颓然取代,肩膀霎时间垮了下去,兀的靠在车架上,连连摇头:“没有,此前的平原袭扰、骑兵冲阵,我等都能有所对策加以反制。而今看来,此战的唯一胜机,其实就是不战。可,聚集十万众,不战而退万无可能的。”
“对啊!十万军啊。天下人皆言我冀州民殷兵强,可你我都是本地人,心知冀州的虚实,经过袁绍与韩馥这么一闹,冀州实力本就消耗甚多,此战更是动员了境内各郡,百姓苦不堪言,这十万军若是丧师北境,我冀州再无安宁矣!”
田丰沉沉点头,心情很是沉重的对审配道:“正南兄,袁本初凶多吉少,至于袁家?他那几个子弟,谁人能在这位幽州之主的兵锋下坚持下来?”
对袁家保留着忠诚的审配眉头微皱,刚要说话,就见田丰靠近他,语气凝重道:“审正南,你要想清楚,你首先是冀州人,家乡父老可都指望着你,袁绍也好,公孙度也罢,他们若想要统治冀州,就得依靠我等,我河北士人,不能再被颍川、关西压下去了。”
审配闻言面色一滞,田丰的话语正是当代所有的河北士人的心声,只因为作为天下强州的冀州,作为此时天下的人口聚居地,经济中心的河北,始终不能成为政治中心,是他们这些河北士人经年以来的遗憾。
“罢了,随你吧。”审配定定看了田丰一眼,从其眼神里看到了那股熟悉的执着,他挥挥衣袖挣脱对方的手臂,几步跨上自己的坐骑,一扯缰绳道:
“你去实现你的抱负,我去践行我的理想,无论如何,袁本初都是我的恩主,就算他身死,我也要回邺城辅佐少主。元皓兄,就此别过吧!”
说完审配一扬马鞭,在亲随的护卫下向着营外而去。
当日下午,公孙度带领幽州主力出城,还未抵近冀州军营寨,就远远看见了营门外跪伏在地的冀州将官。
“罪人田丰,代冀州数万兵卒乞降...”
前排的一名士人披头散发,见到公孙度的坐骑,当即跪地高呼,而随着他的动作,身后密密麻麻的将官齐刷刷的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