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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东汉,开局公孙度 第293节

  广宗县衙,官衙大堂内。

  “主公,城中捉拿了四百多位冀州豪族相关人员,其中有官员、文吏、帮工,还有一些干脆是豪族子弟、家主。”

  时间还未到中午,公孙度面前就被呈上了此次广宗城钓鱼的成果。

  公孙度接过文件,仔细翻阅了后道:

  “先将其中一百个罪大恶极者处以极刑。余者收押,随大军撤离时,清剿各自家族,此次行动,务必斩草除根。

  既然彼辈摆明了与我公孙度不对付,那么我和他们,就只能存在一个。”

  “喏!”木央微微低头,恭敬领命。他知道,这场起于广宗城的暴风,远没有到止息的时候。

  说完那帮不省心的士人,公孙度转头看向田豫:“军中境况如何?”

  “回禀主公,幸有张郃将军主持,军中的叛离之辈,已经尽数伏诛。

  只是,听张郃将军禀报,经过此事,冀州兵普遍战意不高,厌战情绪严重,若要参战,一时难有战力。”

  “哼!”听闻这条消息,公孙度当即冷哼一声,这帮由袁绍败兵以及冀州豪族部曲整编而来的军兵,虽然作战技艺娴熟,可他们的军心却未必与公孙度站在一条线上。

  面对这样的军队,公孙度的前辈们有着一套处理流程,没有战意的时候,只要稍微放松军纪,让军队外出打粮,释放出军人血性,很快便能积累战意。

  而针对军队使用不顺手的问题,也很简单,先笼络全军,大方的封赏全军,随后厚待上层,结以恩义、财货、美色,随后见机汰换心腹。

  即便有这样的先例在前,公孙度也没有照此行动,因为他打心底根本不愿意惯着这帮人。

  在公孙度眼中,来自辽东的军兵,是他真正的死忠,这帮人无论是出于乡土情,还是利益共同体的驱动,辽东军都能为公孙度死战。

  其次便是幽州的边地郡兵,以及在幽州征募的幽州兵,这些人或是因为生计,或是出于对州牧军令的遵守,在冀州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对公孙度的忠诚,大多是要上两个层级的。

  最后才是那帮冀州军的败兵,良莠不齐就不说了,到目前为止他们表现出来的怠战,以及时降时叛的习性都让公孙度颇为恼火。

  公孙度近些日子心头隐隐的不安正是源于此,他空有大军,可军队中真正死忠于他的,不过是随他远征千里的辽东军罢了。

  说到底,辽东军的建立,无论是兵源,还是军心基础,亦或者军中的战法战术,都是公孙度一点点搭建起来的,他们对公孙度,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而幽州军、还有冀州军,都给公孙度一种虚不受力之感,如聚沙成塔,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垮塌。

  这也是公孙度急匆匆想要撤军的重要原因,民间治理、军队建设与开疆拓土必须相辅相成,否则他就是个虚胖诸侯,碰到若曹操这样的有坚固基本盘的诸侯,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不用管彼辈!今次战事已经到了尾声。传令给张郃,让他给我约束好冀州兵就行。”

  想到此处,公孙度看向田豫道出自己的决定,接着他看向在场王烈,轻声询问:“彦方,撤军行动,准备得如何了?”

  “一收到主公军令,我等便开始策划撤离方案、缴获、军资转运路线,民夫已经提前调动,大军随时可以撤离。”

  王烈闻言一拱手,上前禀报后,迟疑了下,看向公孙度疑惑道:“只是主公,幕府内许多文吏不解。彼辈言称我等明明大好形势,为何要撤军?浪费了如今形势不说,还将大军辛苦打下的城池让给了袁绍!”

  公孙度知道,自己一力主张撤军,不可避免的在幕府中收到了反对声音,只是自己的威望太重,没人敢于出言反对罢了。

  “呵,说句实在的。彦方,还有在场诸位,我等战前可有准备好接收这大片土地?

  为什么撤军?原因很简单,我们进军的速度太快了,隐患太大,必须立即收手,此次广宗城的闹剧便就是个明证!

  仅仅是些虚无缥缈的流言,就引得城中官吏军兵人心惶惶。这都是我等进军过速留下的隐患!

  进军太快,使得我等对各地郡国的治理、对本地豪强的处置,对败兵的整编,都还没来得及做!

  再说,此次撤军,并不是全然撤出冀州。”

  公孙度说到这里,看向在场的各位军将,自己提起一根木杆,在堂中的沙盘上指点推拉着道:

  “我意,将大军收缩到巨鹿廮陶、安平信都、渤海修县一线。如此布置,收缩战线的同时,也缩短了大军补给线。

  若是袁绍不死心,举大军前来,我等便在此地以逸待劳,以我骑兵优势与其平原决战。

  若是袁绍罢战,届时便以廮陶依靠太行山余脉及大陆泽地形主守,信都、修县则是主攻,以骑兵出动,攻略南方的清河、平原。

  阻碍袁绍联军恢复生产的同时,也为我后方屏障,掩护后方生产重建,以如此形势来争取时间尽快消化这些新入之土。”

  很快,公孙度便将自己的方略讲完,其中的原则很简单,今后一段时间的势力主体任务从军转民,以他所布置的大城兵团为屏障,掩护后方的生产治理活动。

  王烈率先出言,站出列拱手道:“主公此策甚妙,冀州新土,不法豪强者众多,我财部以及州府官吏,已然上报过多次地方豪强不法事,今次停战,正好料理这些地方上的狂悖之徒。”

  他对自己想象中的财部扩张,百姓因此获益的构想期待已久,故而心底里对那些阻碍他行政的当地豪强很是痛恨,此前因为大军在前,不好在后方搞事才息事宁人,此刻听公孙度注意力转回地方,当即第一个同意。

  场中的张辽这时也站出来附和道:

  “军中的辽东籍兵卒,自去年春夏就出征,而今都有些思乡,长此以往军心不稳,也到了休整之日了。

  只是若是按照主公布置,清河国全境还有巨鹿、安平的几座城池岂不是白白扔给了袁本初?”

  公孙度闻言,脸上泛起少有的冷酷,呵笑一声道:

  “呵,当然不会便宜了他袁本初。文远,你部去府库领取火药,撤军之前,我要迁移走控制区的所有的手工匠人、产业商贾、读书人。

  带走境内所有的粮食、物资、牲畜,带不走的就地毁坏。”

第354章 刺杀

  现在是初平三年,中原诸侯乱战的初期,这时候的诸侯争斗,还是处于初级阶段的你争我夺,远没有到思考人口重要性的时候,自然也就忽略了战时军队对百姓的摧残。

  直到后来的三国鼎立、各自的势力格局稳定后,统治者才恍然大明白人口的重要性,于是开始在各自交错的疆界上干出各种掠夺人口的骚操作来。

  曹操北击乌桓、鲜卑后,又收留南下的北方胡部,孙权对疆域内的百越人大打出手,让本是化外蛮夷的岭南山区彻底浸润汉家礼乐,诸葛亮对南中地区的征战,对蜀汉疆界上的少数民族大加攻伐。

  因为连年内战,人口损失严重的华夏三国势力,几乎是脚步一致的踏上了对外掠夺人口的道路。这样的举措同样也昭示了内战对中原人口的破坏程度。

  与后来的三国势力不同,此刻的公孙度对人口需求没有那么的迫切,他需要的,更多的还是高素质人才,例如工匠、读书人、商贾等等。当然,在迁移人口的同时,顺手带走当地的民众也是应有之事。

  随后的几日里,停在广宗城的幽州大军开始缓缓向后方撤退。

  也几乎是同一时间,广宗城里的大小住宅都受到了全副武装的幽州军的光临,这些人往往由个军官领头,冷着脸给屋主展示州府的军令,表示按照军令为避免他们一家遭受兵祸,需要举家迁徙至战场后方。

  一通场面话说完,见屋主以及内里的妇孺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军官一抬手:“你等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收拾家当。”

  屋主若天雷轰顶,听闻一家将要随着大军迁移,他当即想到了传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的董卓迁都行动,那一次的大规模迁移民众,可是搞得洛阳成为无人区,而在长洛之间的道路上尽是死尸。

  想到自己将来可能的下场,屋主禁不住打个寒颤,本想要求饶,可看见军官冰冷的面容,当即叹口气,招呼妻儿收拾细软,准备随着大军迁移。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反抗,除了门外大兵手里的武器威慑外,还有一点就是,在他看来,公孙度远没有做绝,允许他们携带细软,已经是相当大的仁慈了,而仁慈,在这个乱世,对普通小民来说,是统治者最为吸引人的特质。

  以这些自小在封建乱世耳濡目染中长大的百姓来看,公孙度完全没有费工夫的下通知,派人组织民众,只需要派遣大兵入城,拿着武器一间间屋子破门过去,抢了钱财,辱了妻女,反抗者杀之,很容易便能席卷一众苦哈哈的百姓远走。

  而在屋主收拾细软的空挡,就已经听到了邻居宅院里爆发的哭喊与嘶闹,有人扯着嗓子喊着:“公孙升济如此暴行,算什么州牧?简直与那董贼无异!”

  “哎!”光是听到这句话,忙活着收拾东西的屋主就赶忙捂住儿子的耳朵,轻轻叹息一声:“完了!骂什么使君啊,这不是找死吗?”

  果然,随着邻居的一声嘶喊,本来在街道上警戒的一群兵卒迅速入内,噔噔的脚步声,以及家具被撞翻的响动接连响起,最后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结束。

  “奉使君令,诛灭城中叛党!”

  没一会儿,大街上传来领兵将校的喊叫,同行的兵卒手里的长矛上悬吊着乱党首级,身后跟着些哭哭啼啼的叛党家眷。

  叛党一词落入广宗城的大小居民耳中,顿时让众人齐齐打一个寒颤,收拾东西动作都快了几分,前几日乱党起事与诛杀乱党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居民们或许还不明白乱党究竟做了什么,却深刻知道,乱党的最终下场,毕竟菜市口的血迹还未干透。

  比起城中富人区的拖拖拉拉,城中的苦力、穷苦城区的百姓就要雀跃得多,他们深刻知道不能反抗就要享受的道理,在心中比较了留在当地的后果,与迁徙到外地的区别,结论是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甚至于还有好处,军令中说了,沿途由州府补给食水。

  所以这些人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就接受了这条军令,且还对着未知的远方怀起殷切期盼,拿着家中本就不多的物事加入了轰轰烈烈的出城大军中。

  在城内因为一条军令而不断泛起波澜时,在广宗城外的广阔乡野中,一座又一座的豪强庄园内,此刻却有如边疆的烽燧一般,逐渐的升起黑烟。

  一处高大坞堡下,数百幽州骑兵驻马于此,静静等着上边的坞堡主的决定。

  邢远双手握着马鞭,身子重心向后,很是悠闲的坐在马鞍上,眼睛朝着坞堡的四方眺望。

  近处的坞堡依山而建,整体与地势融为一体,从观感上就给人一种难以反抗的威严。

  远处,黑乎乎的田亩被田坎道路分割的很是整齐,间或有闪着银光的田间渠道夹杂其中,隐约间有着特别的美。

  邢远出身渔阳郡,本以为家乡那些豪族布置的田亩算是先进了,可于而今他所看到冀州田亩,那是根本不能相比,嘴里啧啧有声:“这产业置办得真不错,此次定要抢个嗯,那啥技术人才回去。照这模样给老家也置办一套。”

  而在坞堡的内部,坞堡主拿着一封刚刚被射上城头的信函,脸上有着气不打一处来的愤怒,手掌不停的拍打在面前案几上:

  “公孙度凭什么让我等迁徙?凭这一纸文书?他幽州的官,也能管我冀州的人事?此前送与他的粮草,我看都是喂狗了!给底下的儿郎们传令,都给我拿上家伙上城头,准备守城,仓库里的金银粮食都拿出来犒赏儿郎,看他公孙度如何让我听令?”

  嗖!

  邢远听着箭矢破空,脑袋一偏,避开了一根瞄准自己头部的箭矢,屁股一动,胯下的马匹极有灵性的后退,很快便就退出了射程之外。

  “准备作战!”

  指挥的军官对坞堡主的行为并不意外,举起手大声喊着,而随着军官的手掌落下。一声炸响忽地自坞堡大门处响起,伴随着巨响的是,坞堡的实木大门轰然大开。

  “杀啊!”

  .....

  而在广宗城的南方,清渊境内。

  旷野的一处荒草地上,正有一支秩序井然的大军行进,军队中立着一杆曹字大旗,大旗下一名中年武官身着甲胄缓缓骑行。

  马上的曹操眯着眼睛扫视着袁本初治下的州郡乡野,此地冬日里的凋敝境况,让势力范围内刚刚经受了黄巾肆虐的曹操心底好受了些。

  不一会儿,前方驰来一骑,马背上是名披甲勇士,来到曹操跟前便就拱手:

  “主公,前方便是清渊县城,清渊县令已经准备开城,城中已经准备好了粮草、被服,大军正好入城休整。”

  曹操捋须的动作一顿,目光遥遥向着清渊县城的方向望去,缓缓颔首道:“善!传令全军,加快脚步,速速入城,明日休整,不行军。”

  听到休整的好消息,荒野上缓缓行军的队伍顿时泛起一阵欢呼声,这一路虽然距离不算遥远,可对他们这些东郡兵马来说,只要是出了东郡地界,皆浑身不自在,远没有在东郡活动的爽利。

  就在这时,随军的幕僚荀彧靠近曹操道:“主公,袁本初此前来信,语气如此之急切,询问我等进度,看来彼辈必定是遭受了公孙度的猛攻,这才如此失态,以至于希望我等来为他牵制公孙度兵力。”

  曹操闻言,摇头嗤笑一声,接过荀彧的话头说道:“不错,我了解袁本初,不到万不得已,他是极难向我开口的。哼,看来那北边的公孙度,是把他给打疼了。”

  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前军回报,前出的斥候失去踪迹,或许是遭遇不测,碰到了南下遮护大军的幽州斥候,请求我多派骑兵支援。

  哎,我能怎么做?就这么点家底,刚刚在东郡立足,骑兵战马本就稀缺,今次白白被那些幽州斥候捕杀,我也心痛万分呐,可实力有限,总不能拿我这输一分少一分的骑兵去与战马几乎无穷的幽州人拼。

  哎,文若你看,我算是明白了袁本初的窘境了,还未开战,这斥候战上就凭空输了,不知敌军踪迹,大军失去了眼睛,这仗还怎么打?”

  荀彧没有理会曹操的吐槽,很快从其言语中拿捏精髓,沉吟片刻道:“主公意思是,避而不战?那如何与那袁本初交代?”

  “交代作甚?文若你不明白,若是幽州人的斥候都能跑到我老曹的鼻子底下捉舌头,这就说明啊,那位公孙使君已经盯上我了。大军之中,斥候的人数是有限的,不可能无穷无尽,所以我猜,随着我进入清渊境内,袁本初那边的压力已经消了。

  我等北上的目的,又并非真要与那公孙度拼个你死我活,能够为袁本初吸引压力,我等出兵的目的就已然达到。

  要我用自己身家为他袁本初的大业拼命?那要看他袁本初出不出得起价!”

  曹操下马双手负在身后,在行军队列之侧缓缓而行,身后的荀彧亦步亦趋。荀彧闻言,轻轻颔首,表示了自己的理解道:“那今后呢?以在下观之,袁本初在涿郡大败之后,一直试图再战,而今还联合了主公与那刘备,肯定是要击败那位公孙使君不可的。”

  曹操闻言,顿了顿,紧接着摆手道:“且看吧,冀州终究不是我曹孟德的久留之地。正如我等之前所筹谋的那般,兖州才是我的根本。这,终究是他袁绍与公孙度间的战争。”

  话虽如此,可曹操望向北方的目光始终带着警惕,他自负兵略,之前在徐荣面前吃了回败仗,又在龙亢遭遇了兵乱,有些心灰意冷的他,通过在东郡绞杀黄巾,总算是培养出了军略上的信心。

  此时的他,不再若从前的那般睥睨天下,虽然从未与北方的公孙度交手,可自袁绍那里得知的对方情报中,曹操还是能感受到对面敌人的棘手,同时他还隐约意识到了,随着幽州人的崛起,天下人将要重新审视起骑兵这种战略兵种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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