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119节
在场诸人尚在错愕间,蔡婳已移至冯长宁身旁。
手脚被缚、嘴巴被堵的冯长宁靠墙坐在地上,似乎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只觉腹部一凉,接着便感到衣衫被一股股温热血水浸透.
随后,眼前这狐媚女子抽刀而出,抬手摊开手掌,螺丝刀静静躺在掌心,纤纤素手沾满了血污。
香酥手,血污刀。
一白一红,妖艳诡异,触目惊心。
“下面,那位大人来?”蔡婳向西门恭和徐榜发出了邀请.
直至此时,冯长宁才觉出痛来,不由疯狂扭动身体,吴奎和刘二虎赶忙上前摁住。
旁边的张典史吓得屎尿齐出,不住用哀求眼神望向众人,口中‘呜呜’声不断。
周卓丰、陈东林二人则浑身瘫软。
蔡源则死死盯着从小疼爱有加的小女,面沉似水
这下,他蔡源已没了旁的路可选,他蔡家也没了旁的路可走.
历来泼辣的蔡婳,不自在的撇过了头,不敢和爹爹对视。
西门恭和徐榜此刻只剩惊惧。
此时的场面有些像囚徒困境,方才只陈初一方,西门、蔡、徐三家还有一两分做困兽之斗的勇气。
可现下,蔡源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已铁定绑在了陈初的船上。
他们两方合力,今夜西门恭和徐榜若不上船,十死无生,便是他们留在城内的家眷只怕也要完了.
西门恭沉吟片刻,看向了陈初。
陈初对大宝剑使了个眼色,后者撤回筷子,西门恭揉了揉一直保持着同一姿势的酸疼脖颈,回头望了大宝剑一眼,这才起身走向蔡婳,从她手里拿了螺丝刀,皮里阳秋的赞了一句,“三娘子,好气魄!”
接着,上前一步,一刀捅在冯长宁的胸腹位置。
冯长宁又是一阵徒劳挣扎。
西门恭利落抽刀,随手一抛,螺丝刀准确的丢在了徐榜身前
此时的徐榜更没选择了。
人家那边一个是陈都头的岳丈大人,一个人是陈都头的好哥哥,他此时再不纳这投名状,别说他要命丧于此,陈、蔡、西门三家联手只怕把他家里都得吃干抹净。
“哎~”
一声叹息,徐榜拿了螺丝刀,缓缓走向冯长宁,蹲下去,道:“冯大人,莫怪.”
他这一刀捅在肋下。
冯长宁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虽说刀伤都不在致命位置,但流血也能把人流死
已彻底绑定的桐山胥吏四家族话事人同时看向了‘昏死’的陈县尊。
“把县尊大人的手掰开!”
早已习惯做这种事的西门恭低声道。
这县尊大人便是‘昏死’,一双手竟死死攥成一只拳头,吴奎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螺丝刀塞了进去。
接着,陈初、西门恭两人合力把陈县尊拖到冯长宁身旁,两人再握着陈县尊的手,缓缓把刀尖捅进了冯大人的咽喉。
补上了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刀。
随后,陈初擦了擦手,从怀中摸出一式五份一模一样的契书。
上写: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阜昌七年十一月初二,蔡源、徐榜、陈景彦、西门恭、陈初五人义结金兰。
上无道虐民,民无可忍,兄弟五人弑户部左曹司员外郎冯长宁为盟。
愿为天地驱散浊障,拯万民于水火,特以此立下誓言
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违背,乱箭攒心,不得好死.’
蔡源见此契书,面色不虞。
俺老蔡一把年纪了,竟要和一个毛头小子称兄道弟?
陈初也觉得自己很亏,老哥,你已到了知名之年,还能活几年啊这我都愿意和你‘只求同年同月死’了,你还不满意个屁?
最懵的,要数蔡婳。
奴家好好一个小情郎,怎变成叔叔了!
第110章 瑞雪兆丰年
结义契书上,摁下了四人的血手印。
轮到‘昏死’的陈景彦时,又是用好大力气才掰出一根手指摁了上去。
这契书上写明五人杀了冯长宁,又每人手持一份。
只要大齐还存在一天,几家就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
契书成,方才一直昏死的陈景彦悠悠醒转.
此时再装死已没了意义。
一旁的地上,周良死死摁在陈东林殊死挣扎的双腿上,陈初跪在陈东林的背后,双手各拽了一端的麻绳紧紧勒在陈东林颈间,深深嵌入了皮肉。
陈东林双手被缚,想要反抗却无处发力。
欲要求饶,却口舌被堵
脸色憋着了猪肝色的陈东林至此终于有了一丝迟来明悟:几个时辰前,他还以为自己是随手可翻云覆雨的孙大圣现下看来,或许他只是孙大圣取经路上被一棒打杀的小妖.
生机断绝前,陈东林忽然好悔恨。
恨张典史那老色坯招惹是非。
恨张文才那舔狗招惹陈初。
悔自己这几日上蹿下跳惹了陈家
片刻后,陈东林彻底做了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陈初起身揉了揉发麻的双手,看向了一众好大哥,轻松道:“诸位哥哥,接下来怎么善后哩?”
尽管几位亲亲的哥哥没一个人给他好脸色,却又不得不抓紧商议起来,现下不是为了救陈初,而是为了救自己。
陈景彦一扫往日昏聩模样,目光深邃如水,沉声道:“西门押司,速去狱中提三名死囚,照着冯长宁、李桢和陈东林的身形找!要活的!”
久在刑狱的西门恭马上明白了陈景彦的意思,这是要玩桃代李僵那一套。
不过用这种方式,还需一把火啊!
只有把人烧的面目全非、无法辨认,这一招才有用。
张典史、周卓丰两人可以直接打晕烧在火场里,活人烧死口鼻中会有烟尘,便是事后仵作验尸也不好看出端倪。
身上有外伤的冯长宁和李桢、以及安静美男子陈东林,自然需换掉
但在何处放火却是一桩为难事,楼下看戏观众满坑满谷,想要把三具尸体运出去还能想想办法、但想要把两名活人神不知鬼不觉运出去,却难如登天。
再者,也有人见到张典史带着冯长宁来了采薇阁。
换去别处,逻辑链条就不完整了。
几人都想到了这个问题,不由把目光看向了蔡源。
能在此处的都是人精,蔡源当然明白几人是想让他直接烧了采薇阁前院正堂.
这是五家的事,或者说是陈初的事,却要蔡家烧房子。
蔡源微抬眼帘,本想向陈初提些条件,却又瞥见自家小女正在悄悄质问陈初,两人以后该如何称呼.
随即便转了心念,道:“行了,西门押司快去准备吧.”
“好!”
西门恭起身离去。
明明一切都是因陈初所起,此时他却成为了最轻松的那个。
今夜一事犹如捅了天,他若不想上山落草,就必须遮掩过去。
不过靠他自己肯定完成不了,除非几家联手再加上能与上官通气的陈景彦,才有几分胜算。
动手前,他也不知道西门恭、蔡源、徐榜等人会不会就范。
只是存了‘不让老子吃饭,老子就掀桌’的赌徒心理。
但意外乱入的蔡婳却充当了推到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
以此来说,蔡婳今夜居功至伟。
只是此时的三娘子却大大的不满意。
“小狗!你与我爹爹结义,让我如何自处!”充斥着血腥味和屎尿臭味的天字号雅间,蔡婳站在角落里掩鼻竖眉。
“婳儿,要不咱们各论各的?你喊我叔叔,我喊你姐姐?”陈初低声商量道。
却换回蔡婳一句优美问候,“滚!”
“别急嘛,今夜事发突然,急切间哪能顾忌到那么多?”
“放屁!你结义契书都写好了,来前定然已做好了谋划这般大事竟不事先告与我,怎了?怕我告密么!”
不提前通气,才是让蔡婳生气的地方。
陈初沉默片刻,道:“非是我不信婳儿,毕竟事关蔡录事”
蔡婳很想问一句,若她今夜不来、爹爹又不肯就范,你难不成会真的杀了爹爹?
那么一来,两人便成了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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