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165节
这样的建议,对方大多欣然接受。
毕竟空车来也是来,来时能带些当地需要的货物,自然便能多赚上一些。
随着来自当下大邑的商队更多出现在桐山县,玉容香妆的高价产品,销量明显增多。
毕竟大城市的居民,消费能力也更强。
猫儿的作坊一个月内经历了两次招工,开足马力全力生产,只勉强维持了不断货,许多新增订单已接不下。
拿不到货的客商干脆在桐山县住了下来,排队等货。
却也因此,使得县城内的客栈更不堪重负。
十字坡的客栈刚刚动工修建,短时间内指望不上。
于是,附近有些机灵村民,收拾出几间自家空房,变作家庭旅社为客商提供食宿。
到处欣欣向荣就连城内鸡儿巷的姐儿都跟着分了一杯羹。
据说七月二十那天,赛貂蝉一日夜间接客十五名,最后直接累的不省人事、口吐白沫.幸而被隔壁的姐儿发现,连夜抬到医馆才捡回一条命。
因此得了个‘十五斩’的雅号
总之,全县百姓好像都在跟着挣钱。
但天量流入的钱财,却也导致物价悄悄上扬。
粮肉盐油齐齐上涨,羊肠衣更是直接翻倍。
察觉这个苗头后,陈初短暂焦虑了一下,他不懂经济,但通货膨胀的词汇却是听过的。
但怎么解决,完全不懂。
还好,八月新米即将上市,应能稍稍缓解一下。
除了经济问题,桐山县在七月末,还出现了用工荒
鹭留圩的香妆作坊、酱园,四海商行的水果糖作坊,都在招工。
城内的客栈、酒肆也在招伙计。
但现下能自主谋生的那部分劳力,要么已进了作坊,要么借着西瓜节已自谋了生路。
像林大力和罗洪的挖沙队,便吸收了五六十名青壮汉子。
还有力夫、车夫、小摊贩
至少有数百人靠十字坡市场吃饭。
其余百姓,便是不能自谋生路的那些了.少部分奴籍,大部分是被地主乡绅牢牢绑定在土地上的佃户。
蔡源为了四海商行糖坊招工一事,专门找了几名乡绅,想让对方转让一些佃户。
却被一口回绝。
在这件事上,同属乡绅集团的蔡源,和原有阶级出现利益诉求的差异也是道小裂痕。
蔡婳知晓此事后,召集她那帮‘说书人’开了个会。
第二天,这些人担任外宣任务的说书人,便往临近府县去了。
桐山县如此盛况,便如深重黑暗中的一只火炬,照亮一方天地的同时也刺痛了一些人的眼睛。
八月初一。
饮马庄郑家大宅。
郑家大郎召集了在家的三位兄弟。
四人谈起桐山之事,满是艳羡。
“旁人大把大把捞钱,咱们只能看着,当真叫人难受!”
郑五翘着二郎腿,说话时抓了抓胸口,似乎桐山县让他心里发痒一般。
“奈何桐山不在蔡州治下啊!”书生打扮的郑六,幽幽叹道:“上次管家去桐山讨要樊毅,他们都不给咱郑家面子.”
满脸横肉的郑三却一斜眼,道:“那是咱不值当为了玉泉山那些废物跟他们计较,若他们敢惹了咱家,莫说是都头、押司,便是县令咱家二郎也把他收拾的跪地喊爷爷。”
“说这些作甚?”
四十多岁的郑大坐在上首,瞟了一眼鲁莽三弟,道:“只说咱们怎样分一杯羹。”
郑六知晓自家这大兄爱装,不由嘿嘿一笑,恭维道:“那还得大哥想个办法啊,二哥不在家,自然需指望大哥的才智拿主意了。”
郑大捋须微笑,缓道:“我倒有一法,不需去他桐山县,便能挣来钱。”
“大哥,有话便说,卖个鸟关子!”郑三心急道。
郑大皱眉,不满的看了三弟一眼,最终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这才道:“呵呵,淮水通往桐山县的官道,必经我县.”
见大哥又是话说一半,郑三直想骂娘。
但郑六稍一思忖,便马上反应了过来,不由惊喜道:“大哥是说,我们在官道上设卡,向往来桐山县的客商收税?”
“呵呵,六郎聪慧”
郑大捋须点头,一脸自得。
“此法不错!那些远来客商想必携钱不少,只十抽五,也能落得不少!”
郑五也兴奋起来。
郑三却瞪了郑五一眼,斥道:“你他娘装什么菩萨心肠,还十抽五?剩下那五成凭白丢了?要我说,至少十抽九,谁敢不服,拉进林子里剁了!老五,你就是妇人之仁”
郑五闻言恼怒,待开口还嘴,郑大却摆摆手,示意五弟不要再说了,而后他自己道:“十抽九太过了,咱郑家耕读传家,世代行善,也不好把事做绝.就,十抽七吧”
第145章 界碑店正午,姚长子疯魔
八月初六。
巳时末。
鹭留圩陈初值房。
突然从清风岭回到鹭留圩的刘四两,低声道:“今日辰时,清风岭下路过一支二十人的队伍,其中有皂衣十四人,文吏三人,还有一锦袍汉子带了两名壮丁。看样子,是从朗山县城而来,后来停在了界碑店。大郎让我前来问问东家怎办?”
“界碑店?”
陈初微微沉吟。
界碑店位于官道两县交界朗山县一侧,可以说是进出桐山县的东大门,朗山县突然派公人驻扎此地,动机十分耐人寻味。
而大郎没有像过去清缴匪人那般直接把对方捉拿、驱散,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公人身份。
“四两,你先回清风岭,让大郎带些人等在界碑店左近,我先去看看”
刘四两闻言抱拳,随即迈开大步转身离去,身形虽瘦,却昂扬雷厉。
他与大郎、周良等人进驻清风岭小半年,参与清缴大小匪人五六股,历经十余战。
虽说那些匪人大多三五人一股、抵抗也不激烈,但终是积攒了些战斗经验,也有了几分军人气度。
片刻后。
陈初唤长子带了一小队联防队队员出庄。
不想,却在庄外迎头撞上了带着一班步快前来寻他的西门恭。
“兄弟,方才有颍州来的客商在县衙喊冤,说是被公人讹诈、以十抽七的价码强行索税,那颍州商人只说了一句‘这天下就没这般高的商税’,就被痛殴了一顿.”
陈初一听,心中登时明了,“可是在界碑店遇到的公人?”
“你怎知道?”
西门恭微微讶异,随后又恼火道:“县尊让你我二人先去看看,交涉一番。”
他自然也恼火朗山县忒不讲究!你们派人守在我桐山县门口索要如此离谱的商税,那不是掐着我们的脖子吸我们的血么!
并且用的还是杀鸡取卵的方式,长此以往,东边这条连通淮水的重要商道就要废了!
简单交流了一下信息,两队合为一队,往东而去。
午时。
丁鹏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捆着草席一张、破被两条,一把锄头,几件补丁摞补丁的旧衣。
这是丁家的全部家当。
“爹,前头就到桐山了。”
丁鹏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朝走在一旁的老汉道。
老汉背着手,榻着腰,抬起刻满皱纹的脸往西看了一眼,叹道:“嗐~这世上怎会有那说书人讲的那般好地方,便是到了桐山,咱们背井离乡也不见得能比以往日子过的好。”
丁鹏却道:“爹,你给郑员外家做了一辈子佃,除了把腰累伤了,落着甚好处了?当年娘病了都无钱医治,你只能眼睁睁看娘疼死我可不愿像你这般过一辈子。”
说罢,丁鹏回头看了眼跟在车后的妹妹丁娇。
妹妹今年刚刚及笄,正是爱美之时,却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那膝盖处、手肘处,尽是些颜色深浅不一、新旧程度不同的补丁。
“爹爹,我哥说的对着哩。”跟在车后的丁娇认同哥哥的话,同时又想起了几日前路过村子的那名说书人。
那说书人讲的《西游释厄传》、《白蛇传》可有意思了。
讲完故事后,还会说起他的家乡桐山县.说书人说,桐山县的官吏不欺人、说桐山县鹭留圩的百姓不但每日三餐,且时常有肉。
他还说,桐山县现在到处在招工,就连女子也能在鹭留圩作坊中挣到两贯月俸
别人只对故事感兴趣,丁娇却对‘鹭留圩’上了心。
她是个有主意的,当晚就对哥哥说出了自己想去鹭留圩做女工的想法。
丁鹏同样对忙活整年却顾不住肚皮的生活感到厌倦,不由也生出了出去闯一闯的想法。
颇觉故土难离的丁老汉被软磨硬泡几天,终是没拗过一双儿女,于今日天不亮时带了这点仅有家当,往桐山县的方向去了。
或者说是逃了
想起即将面临的未知生活,丁老汉忐忑不安。
而丁鹏和丁娇,却对说书人口中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鹭留圩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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