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179节
“侄婿明白了”
同样是这天晚上。
郑乙见了脸上青紫、一身狼狈的胞弟、众军士,当即怒不可遏,大骂道:“那桐山县是龙潭虎穴么!两名送信公人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竟连我蔡州军将都敢打,当真以为我这都统制是泥捏的么!”
陪坐一旁的李县令不敢言语。
怒极的郑乙脸色几经变幻,突然喝道:“传我军令,着神锐军即刻起营,三日内进驻朗山界碑店!逾期不至,军法伺候!”
早已憋了一肚子气的郑丁当即抱拳道:“得令!”
随后大步而出。
那李县令张着嘴巴,眼睛瞪的像铜铃,半晌后才噌一声站了起来,慌乱不堪道:“郑统制,不可啊!私调军士,可是重罪!”
郑乙稍一犹豫,随即挥袖道:“你少罗唣,我意已决!”
八月二十三。
郑乙调动军队的消息早已在蔡州、唐州两府乃至河南路高官之间传开。
随后,公文、书信像雪片一般飞来朗山县。
郑乙统统压下不回。
大齐这局势,他看的清。
如今河北路、山东路烽烟四起,齐国兵力捉襟见肘。
他郑乙便是带兵抓了四海商行那几名胥吏,上头除了呵斥、罚俸,未必敢真的怎样。
蔡州和唐州同样地处齐周两国边境,真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反了去!
想来上官们也会顾忌这些。
但,到了八月二十四日,一封来自河南路经略安抚使的私人书信,让他冷静了一些。
这经略使是郑乙以前的老上司,在信中以兄弟相称向郑乙保证,一定把桐山上下恶胥庸官一一惩治,给贤弟出了这口恶气,望贤弟千万不要行差踏错,自毁前程。
看了这封信,郑乙终于回了信,信中依然咬死桐山官吏和郑家遭戮一事脱不开干系,望诸位大人给我主持公道。
河南道官员见信稍稍松了口气.如今这河南道内只有一些老弱厢军、签军,万一边境生变,不但无力压制,还需得防着周国趁乱北侵。
所以,这郑乙只能安抚。
安抚他,那就要牺牲桐山众官吏了。
虽然无奈,却也是不得已的唯一之法。
二十五日这天。
河南道行文,着唐州府命桐山大小官吏前去朗山县配合调查郑家一案。
不想,唐州府竟和上官推诿起来。
河南道抚台衙门不由大急,第二日,主管一路军政的经略使便亲自去了唐州府。
虽然唐州秦知府、尤推官等人帮桐山拖延了一两日,但面临上官亲至的压力,已逐渐有了扛不住的迹象。
二十七日。
神锐军已驻扎在桐山、朗山交界的界碑店两日。
整个桐山县既有来自上官的压力,又有大军压境的压力,一时颇有些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末世之相。
却不想,沉默了数日的桐山县,却以全县官吏名义在《今日头条》头版刊登一篇名‘告桐山全体百姓书’的文章。
‘.郑家遭灾,竟要马踏桐山?
敢问路府诸位大人,我桐山何辜,我桐山六万百姓何辜?
如今临府大军压境,狂言‘踏平桐山、鸡犬不留’!
桐山危机,只在须臾!
大齐之大,竟容不得我桐山百姓平静餐桌。
大齐之大,竟容不得我桐山士子一张书案。
大齐之大,竟容不得我桐山女子一方妆奁。
蔡州留守司郑乙,跋扈非常,目无法纪是其一罪。
强占良田,祸害乡里,是为二罪
强占女子青壮为奴,是为三罪.’
文章中段,列举了郑乙十宗罪。
文章最后,却又是典型的头条式质问:
‘郑乙私调军队,欲屠同胞,已形同谋反。
如此危局,既不见上官呵斥拦阻,又不见军士镇压剿灭!
我桐山既属大齐,便斗胆问上一句:今日之大齐,究是谁家天下?
泣血跪请圣天子一观,看此恶徒如何毁损社稷、屠戮生民.’
巳时。
已放松几日,只等桐山官吏自动入瓮的郑乙看到了此篇文章,当即失了最后一丝理智,拍案怒骂道:“桐山众小儿,老子与你们不死不休!来人,传我将令,速速整备,明日辰时,兵发桐山!”
第155章 大好河山
时间回推两日。
八月二十五。
蔡州厢军神锐军进驻界碑店、截断东西官道。
这样的大事,自然瞒不住,再结合二十一日郑丁在衙前街叫嚣‘踏平桐山、叫尔等鸡犬不留’的恐吓,百姓心中登时升起一股可怕念头——兵乱!
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历来,成建制的军队一旦失去控制,对地方造成的破坏便是毁灭性的。
当天,桐山百姓经过短暂愕然之后便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随即,县内乱了起来。
大批大批桐山西部临近朗山县的百姓推着独轮车,拉上被褥灶具、携妻带子往北逃去。
桐山南是淮水天堑,西是莽莽桐柏山,东侧则驻扎了虎视眈眈的蔡州厢军。
只有北上逃去唐州府似乎是唯一生路。
午时。
鹭留圩北五里老爷庙村。
范广汉把老娘放在独轮车一侧,又紧了紧绳子绑好另一侧的铺盖卷。
勾头往屋内焦急的喊了一声,“娘子!你还磨蹭个甚,快些!”
屋内浑家余氏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吃力的拖出一条曲辕犁,“当家的,这犁也带上吧!这可是咱成婚时我家娘舅给我打的嫁妆.”
范广汉不由跺脚急道:“都甚时候了!咱们是去逃难!快丢下”
眼瞅丈夫发火,余氏心疼的松了手,又摸索着从腰间摸出几张货票,迟疑道:“那咱总得把这鹭留圩的货票换回铜钱吧,不然离了桐山,谁还认这纸片片啊.”
“现下到处慌乱!谁有空给你换回铜钱!当初卖粮时,我便说收铜钱,你偏要那货票!”
“我不是觉着货票能买些稀罕物件么”
余氏小声反驳了一句。
这几个月来,范广汉在十字坡市场做力夫,余氏在市场外支了个小摊卖麻花。
夫妻二人很是攒了一笔以前从没有见过的大钱。
余氏见那货票轻巧,且鹭留圩有些产出只能用货票购买,便把挣来的钱、卖粮的钱都换成了货票。
不想,此刻却
见妻子还在踌躇,范广汉急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便和娘走了!”
“走走走”
一家四口急匆匆出了院子,村内已是乱做一团。
呼儿唤女的、套牲口车的、往车上搬物件的,更有一支支以家庭组成的小队一路绵延向村口方向。
“娘,坐好了。”范广汉嘱咐一声,推着车子赶上了乡亲们的逃难队伍。
“儿啊,娘不想走,娘想死在咱这院子里”老娘低低回了一声。
范广汉只当没听见。
片刻后,行至村外,范广汉终于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生于斯长于斯的小村庄。
似乎是不约而同的默契,众村民接二连三顿住了脚步,继而保持了相同的姿势,回头眺望。
刚才还吵嚷不断地逃难队伍,渐渐安静下来.只偶尔传出两声压抑啜泣。
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日难。
自古以来,这逃难能逃出个甚样好日子么?
其实,直到现下范广汉还是懵的,他只是源于对危险的敏感直觉选择了跟随大流逃亡。
但蔡州厢军为甚屯兵县界、为何做出一副攻击姿态,他完全不知道。
直到踏上往北的官道,汇合了附近其他村的村民,范广汉才听人说起,是那蔡州都统制眼馋桐山百姓近来挣到了钱,才想要发兵劫掠.
“肏恁娘!”
听到是这个原因,范广汉没忍住骂了娘。
这些狗官就见不得俺们过上一点好日子么!
尽管心中愤恨,但出于对‘官’的习惯性畏惧,还是让他随着队伍埋头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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