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181节
陈初和刘二虎、彭二几人站在半山腰远眺。
官道上,一支绵延一里的队伍刚刚行至十字坡。
“他们几时出发的?”陈初突然问了一句。
“良哥儿传来的消息称,神锐军晨间辰时拔营。”彭二哥回了一句。
陈初抬头看了眼天色,不确定道:“现下巳时了吧。”
“巳时末了。”
“界碑店到十字坡只有十余里,他们竟走了两个时辰?”陈初讶异。
一旁,徐明远为陈初解惑道:“当世强军一日可行军五十里,不过这神锐军走的是平坦官道,且无辎重、轻装简行,两个时辰行军十里的确差了点。”
徐明远面白微胖,一套轻皮甲绷在身上,甲缝间凸起一团一团小肉丘。
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过,身为桐山签军百长的徐明远,却是几人中唯一一个出身正规卒伍之人。
签军作为桐山县明面上最大的建制武装,按说指挥守城的重任交给徐明远当仁不让,不想,这个任务却交给了他的下属兼妹夫张宝。
这是几方妥协的结果。
签军本属徐家地盘,若再由徐榜之子担任一城指挥,让其他几家有些不放心。
毕竟西门家、蔡家的精锐都跟着陈初待在城外,城内尽留了妇孺家眷,包括猫儿、玉侬、蔡婳三人此时都留在城内。
而张宝和逃户关系匪浅,由他坐镇,陈初这边放心一些。
“游哨散漫,行军队列松垮,这郑统制显然没把咱放在眼里啊。”
徐明远望着蜿蜒向北的队伍,神色复杂。
山下,神锐军稍稍停顿,随后分出一支约莫二百人的队伍驻留十字坡监视鹭留圩,大部队继续前进。
陈初却道:“呵呵,这是好事”
郑乙的确没把桐山县放在眼里。
在他想来,这次入境桐山,与其说是作战,不如说是武装游行。
设想中,神锐军兵临桐山城下之日,就是城内人心溃散之时。
届时,桐山县县令必定受不了如此压力,便会交出郑乙索要的西门恭、陈初,接着他郑乙还可搜刮一番财货,趁机占了那四海商行。
一路行来,沿途村庄村民早已逃了个干净。
几乎没做‘会遇到抵抗’思想准备的郑乙,路过鹭留圩时见此处有青壮把守堤墙,便留下二百人象征性的监视看守。
殊不知,郑乙已在不觉间犯下了兵家大忌,轻敌。
酉时。
天色已昏。
神锐军大部终于抵达桐山县东门,却见城门紧闭,城墙上人影绰绰。
郑乙吩咐扎营,随后驱马上前,停在了城门二百余丈外观察一番。
跟在一旁的郑丁嗤笑一声,“这桐山县要怎样?难不成还想和咱们交手试试么?”
郑乙却皱了皱眉道:“若他们紧守不出,咱们还当真有些麻烦。”
身为蔡州都统制,郑乙下辖四军,但这些厢军要么需驻守州县,要么驻在淮水畔的关隘,他能短时间内迅速调动的也只有这神锐军。
但靠这千多人、且一半为老弱的军士强攻一座县城根本不可能,就连‘包围’都做不到。
再者,他也不愿轻易把事态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毕竟这大齐的官做有滋有味,叛往周朝是不得已的退路。
是以,不免畏首畏尾。
“二哥,明日咱们让人往城内射书信,就说我们只惩西门恭、陈初等首恶,余者自可安好无事。看能不能赚开城门,若他们还不识相,便派些兄弟佯装攻城,吓唬他们一下.”
郑丁提议道。
“也好。”郑乙想了想点头,随后又吩咐道:“老四,咱们只有今明两日口粮,安排人去打些粮草。”
“好!”
郑丁抱拳离去。
郑乙这次是私调兵马,负责调运粮草的一路转运使当然不敢给他拨发粮草。
不过,郑乙也不太担心。
一来、桐山人口密集,就食于当地完全可行。
二来、此地离朗山县也不远,实在不行从老家饮马庄调运粮食也行.不过,饮马庄的粮食是他郑家私产,非不得已,郑乙不愿拿自家粮食贴补。
三、也是最关键的,在他原本设想中,至多在桐山停留两三日我都大军压境了,你桐山上下官吏还不乖乖就范,果真不怕死么?
桐山县。
东门城墙,陈景彦和胞弟陈景安并肩立于垛墙后。
已得知大哥和陈初等五朵金花结义之事的陈景安,神情复杂地望着三里外乱嚷嚷的扎营现场。
同样看向那处的陈景彦忽道:“守谦,你看着蔡州厢军如何?”
陈景安摇了摇头,叹息道:“若这郑统制兵临城下后当即攻城,也算是条杀伐果断的汉子可他先是言语恐吓,再陈兵边境威压.不但给了你们充足的准备时间,又坏了上官人缘。
如今既已进抵城下,却仍旧想玩以势压人那一套。见小利忘命、做大事惜身正如此人!有如此该断不断、不知进退的将领,怕是要累及无辜军士丧命了”
身为至近亲人,陈景安通过陈景彦知晓了陈初的大部分计划。
这郑统制至今仍想着以最小代价威逼桐山县交人、继而交出四海商行,但桐山这边却是想要他的命啊.
郑乙出现了严重的战略误判,根本原因还是自以为势大而带来的狂妄、轻敌,他根本想不到桐山几个小小吏人有这般大的胆子,也不相信后者有这样的实力。
陈景彦听胞弟这样说,不满的看了陈景安一眼,道:“二郎,你是站哪边的?神锐军军士无辜?你有没有想过,若咱这桐山县破了,这城中百姓会遭遇何种惨祸?”
陈景安沉默片刻,也不和大哥争辩,却道:“兄长,此事到了今日地步,已没了退路。你与陈都头可千万莫学这郑统制,但有机会,一定要杀了郑家兄弟!便是捉了活的,也不可交于上官,要交只能交死人”
“守谦,我知晓.”
“还有,现下县城和鹭留圩互为犄角,外有陈都头一百余骑精锐游动,神锐军这点兵力打不下桐山县。但里面”
陈景安回身看了一眼灯火通明、却明显飘荡着一股紧张气息的城内,而后沉声道:“这城内才需多加小心!非常时刻用重典,当下便是有贼人偷窃、泼皮滋事,也需斩杀一两人,务必使宵小不敢生事”
因神锐军入境,大量妇孺躲入城内,再加因归途被阻滞留当地的客商,原本只有四五千口的县城,此刻竟装了一万多人。
的确需小心应付。
“守谦,反正你现下无事,不如帮为兄处理安置百姓、分配口粮一事吧?”陈景彦忽然道。
陈景安稍微想了一下,道:“也好,现下此事谁在做?”
“走,我带你先去看看”
陈景彦带着兄弟走下城墙,道:“现下负责此事的是陈都头的娘子。”
“啊?女子?”
“嗯,此刻城中女子甚众,她同为女子行事方便,且把此事做的有模有样。不但腾出了她那蕙质兰心的铺面,收容暂无居所的妇孺,还说服了一些大户人家,借来几座闲置别院安置难民。”
“你们桐山县的大户人家这般好说话?”陈景安似笑非笑道。
“哈哈,那陈娘子带着几家贵妇挣了些钱,在她们间颇有些威望。前两日,她还发动这帮妇人为守城军士每人做了双鞋子.现今,有蠢妇愚夫私下传言,这陈家娘子是观世音菩萨”
陈景彦说到此处笑着摇了摇头。
陈景安知晓兄长为何发笑,这陈娘子的做派,不就是在帮自家夫君拢人望么。
他们这些世家子自然能看透,于是陈景安笑着问道:“这陈娘子的娘家是那个世家?”
“哈哈哈”
陈景彦闻言大笑,随即压低了声音,“甚世家啊,她出身低微,母亲还做过.”
说到此处,陈景彦又笑着摇了摇头,道:“背后不论人非,算了,不说这些了。”
陈景安也不追问,两人并肩走至县衙门口,却见陈景彦夫人谭氏、陈景安夫人程氏在老仆搀扶下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
谭氏双目红肿,满脸泪珠。
陈景彦从未见妻子如此失态过,不由惊愕道:“夫人!发生了何事?”
见了夫君,谭氏双腿一软,差点倒地,幸而被老仆稳住了身形。
一旁的程氏同样泪流满面,却好歹能说话,“大哥,官人!纬廷、阿瑜、英朗都不见了.”
“都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今日一早,他们三人结伴外出,说是找徐虞侯家的徐志远聊些诗词,却至今未归方才我差人去徐虞侯家寻他们,徐虞侯家的下人却说.徐志远今早一早就出门了,说是来找纬廷了.”
这一听就知道,几个熊孩子在互相打掩护,若以往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大不了回家打他们一顿,但现今.
陈景安不由紧张起来,“今早?他们不会趁着晨间城门未闭时跑出城外了吧!”
要是跑到城外,那就麻烦了。
陈景彦又急又气,“纬廷这混账又扯谎!待老子找到他,打折他的腿!”
正哀切哭泣的谭氏,抬起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是阿瑜说的”
“.”陈景彦。
第157章 打成了一锅粥
二十八,夜里亥时末。
神锐军光字营步卒武同跟随一什袍泽沿着官道一路往南搜索了十几里,却连根毛都没找到。
不管村子大小,尽皆空无一人。
自然,找粮草的任务便也无从完成。
直到进了一个名叫‘西林村’的村子,才在远处看见了一丛恍惚灯火。
可往那灯火处再走了十几步,灯火却又忽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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