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302节
所以,尽管范如山觉着天下乌鸦一般黑,陈初的蔡州兵也好不到哪去,但在陈都统的小迷弟面前,范如山憋着没批评,只道:“陈都统所部不也是官军么?官军腐朽已久,他便是有杀贼之心,怕也没有杀贼之力.或许,来援的是左近民壮?”
范如山宁愿猜测援军是普通青壮,也不相信是官军,可见官军在他心目中有多不堪。
小辛却摇摇头,自信道:“大哥,若有援军,必是陈都统的蔡州兵!”
“.”见妹夫这般笃定,范如山也不再吭声。
盏茶工夫后,只见西北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一道如潮黑线。
初秋时节,傍晚时依旧暑气滚滚,在大地上蒸腾起一片水汽,扭曲了光线。
那沉默前行的阵列,在昏昏夕阳中缥缈倥偬,如同来自地府的魔神
即使隔了几里远,辛、范二人也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更遑论直面他们,还在忙乱整队的乱军.
双方距离千步,以松散队列不疾不徐前行的官军马军中军已渐渐突前。
骑兵冲锋的典型阵型,锋矢阵已成。
五百步,马军开始缓缓提速,朱红大旗上的斗大‘陈’字,清晰可见。
三百步,乱军终于勉强组织好阵列。
官军这边,却突兀的响起一道苍凉嘹亮的唢呐声,千余骑士闻声在同一时间松缰催马,早已按捺不住的战马又在同一瞬间奋蹄向前。
蹄声渐重,最终汇聚成连绵不断的阵阵滚雷.
使人心胆俱颤。
天空之中,一行南迁大雁悠然飞过。
大地之上,尘烟漫扬,千骑卷平冈。
百里沃野,残阳如血
第239章 西风烈
靳太平并非不知道陈初在颍州,只是后者进入上颖县后,一直采取的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战法。
却不防,这姓陈不知忽然抽什么疯,一日南进百里,直接选在范家圩外与己决战。
说起来,靳、李两部连同裹挟流民,尚有万余人。
若真正拉开架势,靳太平倒也不是没有和陈初一战的胆魄。
可陈初选择的时机让靳太平难受了大量兵力正在围攻范家圩,短时间内紧急撤回不但无法重新组织,还容易让本已是惊弓之鸟的流民惊慌溃散。
仓促间,只得让仅剩的三百马军硬着头皮上去扛一扛,好给己方争取重新列阵的时间。
酉时末。
双方马军接战。
马军对垒,没什么机巧可使,拼的是一往无前的气势。
连彼此的阵型都是一模一样的锋矢阵。
官军阵中,以铁胆和长子为锋。
铁胆那把点钢梨花枪,如毒蛇吐信,讲究的就是一个精准,每次攒刺要么直取咽喉、要么直取面门。
全是甲胄覆盖不及的位置。
马背上,铁胆拧腰后仰,几乎把蛮腰折成了九十度,躲过敌人横扫而来的兵刃,像弹簧人一般又瞬间坐直,持枪一拦一刺,将来敌刺于马下。
这功夫真俊,这腰好软
就连杀人都带着股莫名美感。
反观长子,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一条几十斤重的镔铁棍,在他手中轻若无物,挥的是八方来风。
打到身上便是骨折筋断,脏器碎裂;砸到头上便是脑浆迸飞,红白一片。
不过他这种AOE范围攻击,也是有弊端的.比如方才,宝喜眼见长子单人独骑,冲入敌阵过深,担心长子被围攻,特意从侧后杀过去想要护他后方。
不想,全心投入的长子毫无察觉,一个横扫千军,不但扫倒了左右敌兵,还险些把宝喜的脑袋也捎走.
那镔铁棍把宝喜盔上红缨打断,擦着宝喜的头皮掠过。
至此,不但敌军不敢靠近长子,就连自己人也躲远远的
战场上由此出现了奇怪一幕,一名黑大个骑在一匹被他衬托的小了许多的战马上,他杀到哪儿,那里便会出现一片方圆两丈的真空地带
有这两位杀神在前,乱军锋矢阵的箭头被迅速磨平,继而形成一个内凹。
这般下去,乱进溃败只在须臾。
后方观战的靳太平不由大急,他手持硬弓,一直在战场上找寻陈初的身影
肖家岭一战,他对身穿堆银龙鳞戗金甲的陈初印象颇深,此时明知战事对己方不利,唯有擒贼先擒王,射杀了陈初才有可能扭转战局。
可不想,找了半天却没见那身骚气铠甲。
此刻眼见本方马军要撑不住了,靳太平当机立断,张弓搭箭朝冲锋在前的长子和铁胆身上各瞄了一下,最终选择了铁胆.
为啥不是长子?
因为长子身上那套乌油链铠,灰扑扑的看起来就是小角色。
而铁胆身上的水磨凤翅银盔,锦绣麒麟青战袄却挺骚.
虽然人家是傻大个,虽然人家不会撒娇卖萌,虽然人家杀人如麻.但人家也是一名女子。
女子,哪有不爱美的.
就因为这个原因,靳太平果断将暗箭瞄向了铁胆。
战场上,最忌衣着骚浪!
家人们,谁懂啊!无语死了,人家不过穿了一套好看的盔甲,就被那臭男人盯上了!
‘崩~’
微弱弓弦响声完全隐藏在战场上嘈乱的背景中。
源于多年习武,铁蛋对危险的感知远胜旁人,下意识后仰在马背上做出一个铁板桥。
但那箭矢来势甚疾,依旧‘咄’的一声,正中眉心。
铁胆跌落马下
“铁胆!”
“沈教头!”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惊怒喊声。
跟在铁胆身后的,多是八山九寨逃户,沈再兴的结义弟兄庞胜义眼见侄女坠马,不由大惊,高喊道:“兄弟们着意!铁胆落马了!”
八山九寨逃户自从桐山之战后跟了陈初,一直是他夹袋里最能打的马军,此时也显现出了极高的战术素养。
在庞胜义的提醒下,后方骑士各自往左或往右轻拉一把缰绳,娴熟的控马技术,让战马既避开了铁胆坠马的位置,又不至于让战马转向过大和后方友军发生碰撞、拥挤。
此处如同湍急江流中凸起的一块巨石,劈开了后方滚滚向前的队列,为铁胆争取了活命机会.
坠马自然摔不死,却大概率会被后方友军的马匹踩死。
逃户马军在混乱战场上能临机做出这种反应,已属十分难得。
不过,逃户马军却也因此放弃了继续冲锋,将铁胆落马之地团团围住。
由此可见,他们的主心骨仍是沈家父女.
官军攻势不由一滞。
“毛蛋!传令武卫军蒋怀熊,从侧翼围迂回”
跟在后方的陈初自然也看见了铁胆坠马的一幕,急忙交待一声,驱马上前。
单论马军,官军占了绝对兵力优势,侧翼的蒋怀熊原本已脱队杀向了围圩的乱军步卒,得毛蛋传令后,蒋怀熊率部在圩外平原上拉出一个弧形,朝苦苦支撑的乱军马军侧翼冲杀过来。
因逃户擅自停下的攻击势头,重新凶猛起来。
陈初冲到近前时,只见铁胆仰面躺在地上,旁边的逃户兀自坐在马背上转着圈,一个个竟不敢上前查看.
像是接受不了铁胆‘战死’的这件事。
红鬃马尚未停稳,陈初已翻身跳将下来,三步变作两步走。
未走近时,已看见一翎羽箭斜斜插在铁胆额头,待走近后,却见铁胆木怔怔的睁着大眼望向天空,但饱满胸脯仍在起伏。
再细看.那尾翎箭是插在银盔上的。
‘呼’
陈初不由长出一口气,抬手在铁胆脸上拍打几下,“铁胆~铁胆!”
连喊几声没反应,陈初不由加大了手上力度,直到把脸颊上本就带了些高原红的娃娃脸拍红了,木呆呆的眼珠才慢慢恢复了转动
双眼先是迷茫,而后似乎是在重新聚焦,看清了眼前人,却傻乎乎问了一句,“陈兄弟,你也死了么?”
“死你个头.”
陈初扳着铁胆的肩膀,把人扶起来,铁胆由趟变坐。
他随后帮铁胆取下了水磨凤翅银盔,只见那箭头死死嵌在头盔中,已破盔露出一小截箭尖。
铁胆本能的后仰躲避,让本应垂直射来的箭矢,变成了斜射,加大了箭头侵切角度,无形中等于加厚了头盔的厚度。
这才逃过一劫.
但破盔的箭头,依旧在铁胆眉心正中留下了一道半指长的小伤口。
随着铁胆起身,伤口中沁出的血珠顺着秀挺鼻梁的两侧蜿蜒流下。
差点被吓死的庞胜义,见侄女只是受了点皮肉伤,惊惧之后便是忍不住的开心,不禁大笑道:“铁胆,今日你可立头功了!都统可莫要忘记给俺们铁胆请功.”
“哈哈哈,铁胆往后也要出人头地了”
另一名叔叔辈的也跟着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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