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437节
有人带头,其余百姓纷纷跟着跪了下来。
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伏地的人群向远方蔓延
嘉柔茫然四顾随后,生于皇家的天赋,让她迅速明白了当下处境,当即说了一句陈初最需要的话.
“路安侯辛苦你,你是大齐的忠臣.”
不巧,方才积攒在眼窝窝里的泪水正好在此时滑落。
但这话,周围百姓都听到了。
嘉柔如此‘识时务’,让陈初有些意外,不由抬头道:“公主受惊!昨夜宫中生乱,皇后娘娘、向贵妃皆殁!还请公主回宫主持相关事宜.”
嘉柔低着头,思忖片刻,最终没忍住隔着门洞看了一眼城外的风景似有无限眷恋。
在城内,她是锦衣玉食的金丝雀,永远只有居所头顶那一方窄窄天地。
城外,天宽地阔,却与她无缘了
收回目光时,嘉柔已变回平日里清冷模样,“路安侯,你是大齐忠良,能为本宫做件事么?”
“殿下只管说。”
“你”
嘉柔伸出一根纤纤细指,指向了旁边尚未处于懵逼状态的王嫲嫲,道:“路安侯帮我将她打死吧.”
“谨遵殿下旨意!”
陈初话音落,白毛鼠已带人将那王嫲嫲当街摁倒.
方才她出卖嘉柔公主的那幕,无数人看在眼里,大家对背主之人,历来缺乏怜悯。
片刻后,军棍击打皮肉的声音在万胜门前响起。
“殿下,老奴错了殿下,饶我一回.殿下”
王嫲嫲惨呼中,有军士寻来一辆马车。
陈初亲自请嘉柔登车回宫,嘉柔将一绺滑落到面颊旁的青丝掖回耳后,平静道:“路安侯稍等,我看完便回”
所谓看完,就是要亲眼看着王嫲嫲被打死。
酉时三刻,嘉柔公主回宫。
方才,亲眼目睹了她在万胜门前表现的蔡源,稍有担忧的对陈初道:“元章,这嘉柔殿下一瞬之间,便明白了你想要甚,处置那王嫲嫲时干净利落,她未必如外表那般逆来顺受”
陈初却道:“慢慢调教,总会听话的.”
第323章 众丑盈朝
阜昌十一年六月十六夜里这场动乱,将皇家男嗣一扫而空。
宫内同样经历了一场浩劫,钱皇后、向贵妃被害。
一夜之间,前廷后宫统统没了主事之人。
六月十八,城内初步平定后,召开了首次朝会。
陈初暂住在右北厢的御营坊,听坊名便知此处为军营,此刻已被淮北军接管。
寅时一刻,哈欠连天的毛蛋端了盆清水,喊起了同样不住打哈欠的陈初。
早朝寅时中举行,也就是凌晨四点。
这个点起床,是真他娘痛苦。
怪不得中下层京官都愿外放,只为每天能多睡一会的理由已足矣。
胡乱抹了把脸,陈初带了一队侍卫出营去往皇城。
小红踏在青石板道路上,‘哒哒’声在满天星光的凌晨格外清晰。
此时的帝京静谧安详,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皇城宣德门。
作为两日前厮杀的主战场,朱红城门上的血迹虽已被清洗干净,但上面的刀痕箭坑尚没来及修补。
已候在门外的百官,气氛比以往沉闷,人数也少了些。
原本相、后两党的领头羊李邦彦、钱亿年,以及户部尚书翟德晟、刑部尚书吴维光、吏部薛侍郎等等各自干将,都不在此。
吴维光去了淮北,已多日不上朝。
但其他人据说这些人都参与了鲁王谋逆,可没等到朝廷问罪,他们便在两日前的那场混乱中被溃兵所害,暂时负责大局的路安侯有好生之德,没有株连九族,放了他们家人一条生路,只抄家了事。
呸!
有些官员自然猜到了某些猫腻,愤恨不平,却也只敢偷偷啐一口。
如今,朝廷六部中的主官只剩了兵部范恭知和礼部许德让、工部鲁朝季三人。
官员在宣德门前分左右站成了两派,右边以许德让、鲁朝季为中心,身边围了数十位身穿红绿官袍的官员。
左边的人少了许多,以范恭知为尊,但老范此刻却态度恭敬的和一位绿袍官员谈笑着。
许德让见此,不由嗤笑一声,低声道:“范尚书好歹是朝廷二品大员,却对一名淮北小吏掇臀捧屁,如此丑态,令人不齿!”
“哎!”
一旁的鲁朝季怅然一叹,转头往左边瞄了一眼,低声问道:“那人是谁?”
“还能是谁!蔡州府吏曹主事,小吏出身。”许德让的口吻、神情毫不掩饰鄙夷。
“哎!”鲁朝季又是一叹,却好奇道:“那他怎出现在此处?从七品的吏曹主事,又无上朝资格”
“呵,他女儿,乃路安侯的侧室。”
这么一说,大伙都明白了,但话题涉及到了路安侯,再无一人敢接腔,只有鲁朝季再次忧国忧民的长长叹了一回,“哎!”
少倾,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众官员不约而同往御街上看去。
再等几息,只见两盏灯笼率先刺破浓郁夜色,一盏上书‘路安’,一盏只一‘陈’字。
来人是谁,不言自明。
仅仅二十余侍卫,但整齐的脚步却铿锵作响,有如一人,又如千军万马,强横彪悍之气在夜色中弥漫。
所谓淮北强军,果然名不虚传。
马上那人,身披堆银龙鳞戗金甲,身姿挺拔,剑眉星目,便是不喜路安侯的人,也忍不住要赞一声,‘好彩!’
见着来人,蔡源笑的一脸春风。
便是养气功夫良好,也忍不住暗暗自夸.这便是老夫的眼光!
全然忘了,当初差点因为陈小哥而和女儿断绝父女关系。
范恭知跟着爽朗一笑,主动搀着蔡源迎了上去
右边,许德让见那范恭知如此低三下四,不由低骂:“枉读了圣贤书!丢光了读书人的脸面!”
“哎!”
鲁朝季大叹一声,忽地拨开身前人群,快步朝陈初走去。
他出发晚,却步子大,竟抢在了范恭知前头来到陈初马前。
只见这鲁朝季一个深揖,随后才道:“哎!前日京城动荡,幸得路安侯及时抵京,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我齐国能得忠勇仁德路安侯,幸甚,幸甚啊!”
说罢,一把扯住马缰,动情道:“哎!本官不才,愿为路安侯牵马执蹬,稍酬路安侯不世之功!”
鲁朝季仰着头,不大的眼睛中已嗑满了泪花
“.”
远处,许德让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的大声咳嗽起来。
往常这种情况,定然会有一帮下属抢着为他拍背揉胸,可这回,他却没等到。
转头一看,身后一众官员都在眼巴巴望着正和路安侯把臂言欢的鲁尚书,似乎有些后悔没有像鲁朝季一般早些上前和路安侯混个脸熟。
而有些人,已经悄悄脱离了队伍走到了左边的人群中。
见此,许德让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黑,栽倒了地上。
摔倒的动作够大,终于引起了同僚们的注意。
“啊呀!许尚书,这是怎了?”
“快快,快将许尚书送回府,请大夫.”
后知后觉的陈初转头看了过去,搞清楚是怎回事后,不由感慨道:“我就说,太早上朝忒不人道!你们看,把老尚书熬病了吧!”
“哎!是啊.”
六月十八的这次早朝,对蔡源来说是第一次,对嘉柔来说,同样也是第一次。
宽大的龙椅,暂时空着。
身穿织金滚蔓交领大袖长袍、头戴珠冠的嘉柔坐在侧边一张六方椅上。
这种礼服宽松端庄,原本会将女子身姿遮的严严实实,但得益于嘉柔身材高挑,有些真材实料,依然隐约可见曼妙凹凸。
初次参与这么大的场合,嘉柔习惯性的用了清冷脸色遮掩忐忑。
早朝第一桩,范恭知提议,朝廷派人去山东路寻找刘氏旁亲子嗣,以继大统,新君确立前由嘉柔公主暂摄朝廷。
此议一出,百官面面相觑。
牝鸡司晨,历来大不祥。
但,站在百官之首的路安侯气定神闲,一看便是早已知情。
也就是说,范恭知说的,就是路安侯的意思。
眼下,整个东京尽在路安侯之手,任谁跳出来唱反调,都要掂量掂量。
大齐因得国不正,朝中最缺的便是不怕死的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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