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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请息怒 第466节

  本就发憷的许孙,被小乙那模样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转身跑进了院内。

  陈景安唯恐陈初动了杀心,赶忙将那礼金捡起来,回身劝陈初回府。

  陈初却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对众官员道:“同僚一场,大家进去祭拜吧,本王先走了。”

  有他发话,犹如被下了定身符的众官才长出一口气,那名僵在台阶上依旧保持着迈步动作的官员终于落下了停在空中的官靴.

  折回景明坊的路上,三人心思各异,终是陈景安率先一叹,道:“元章心胸豁达.”

  这是安抚刚才被小孩骂了的陈初,陈初却摇头道:“我还不至于和小孩子计较。其实,我真心佩服许大人”

  这是心里话.以前,陈初只在史书看到过这样的人,比如不惜己命,也不惜赔上九族赠一族的方孝孺。

  也比如,光耀千古的文天祥陈初在书里读到过,文天祥被俘后,妻女被送进道观供元人淫乐。

  彼时,他十四岁的女儿曾给他写过一封信,问父亲该怎办。

  文天祥读到来信心如刀绞,却也知这是元人借妻女逼他投降

  便回了一首诗给女儿,最后两句是:痴儿莫问今生计,还种来生未了因傻孩子,不要问这辈子怎办了,只希望来生我们还做父女,了结我对你们的亏欠。

  陈初自己有女儿,他觉着若是自己被人拿了妻女做要挟,肯定做不到文天祥这般。

  而许德让以命抗争时,岂会猜不到身后子女家眷会遭殃?

  陈初不理解这种信念,但不影响他敬佩。

  无力补天缺,便以死报君王这大概便是传统士人的风骨吧。

  可惜,大齐这样的人太少了。

  不对,应该说幸好大齐这样的官员太少了,不然,陈初掣肘之处会更多。

  只不过,在这个悲壮苍凉的故事中,陈初是妥妥的反派!

  三人行至景明坊,临别前,陈景安将那袋沾了泥水的礼金袋递给了小乙,又道:“元章,许家大郎准备将许大人回乡安葬,你若不放心,我便找人劝说他一家留下.”

  陈初不由失笑,抬头看了眼阴沉天色,道:“先生,他们想去哪便去哪,我说了不会害他一家便不会动他们一指。方才,我说的是真的,我想让他们看看,三年亦或五年后,我与许大人到底谁对谁错”

  

第342章 殿下,你在玩火

  作为大齐的政治中心,东京城内发生的一切,终将传导至地方。

  中枢范恭知、张纯孝等人,除了和陈初是政治联盟以外,他们在淮北有田产、有场坊、还有四海商行和鹭留圩农垦的股票。

  但广大地方士绅,却和淮北没有半毛钱的利益关联。

  是以,对于祥符县和宣德门等事件,地方乡绅远比中枢官员们反应的激烈。

  九月二十六日,京西路大绅程壁雍召集三十六位乡绅于颍阳汇聚民壮一万五举事,号称五万。

  同日广发檄文,号召天下士绅共击国贼,还政于嘉柔殿下。

  二十七日,淮东路士绅裹挟三千百姓,欲渡河南逃周国,被宿州留守司都统制于七安率人拦下。

  二十八日,河北路永静军阜城县刘鹗自称先皇之侄、刘家正统,在当地招兵买马欲进京接替皇位,几日间便有大批士绅来投。

  当地文武态度暧昧,任由其在眼皮子底下坐大。

  十月初,永静军统制谢再道向刘鹗称臣.

  这是风波以来,首次有官军反水。

  各地动荡,似有燎原之势。

  十月初五夜,陈初同蔡源、陈景安、张纯孝于府中议事。

  “上月三十日,京西路节度使冯双元自西南北方向围三阙一兵临程壁雍的老家,颍阳曾婆镇可那程壁雍偏偏不如他意,往西突围窜进八百里伏牛山.”

  即便眼下局势不容乐观,兵部尚书张纯孝说起此事时,也没忍住一乐。

  冯双元之子冯国邦是八月进京的将门子弟之一,他代表冯家自然也得到了陈初给予的种种实惠,譬如麦种。

  所以,当枢密院命他出兵剿灭程壁雍时,冯双元明面上倒也遵从了朝廷命令。

  只不过,他贼的很,京西路东边便是京畿路,冯双元自西南北方向围三阙一,是要将程壁雍赶向京畿路。

  但程壁雍也清楚,以他此时手中训练不足的民壮进攻京畿路,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之所以这么急的跳出来,一则京西路紧邻京畿路,他若不反抗,担心祥符县乡绅的下场落在他们自己头上。

  二来,程壁雍认为,陈初伤了士绅根基,大齐抱有反抗心思的绝不止他一人,他登高一呼,必有一呼百应。

  日后,他作为最先举起义旗之人,可获得雄厚政治资本。

  但目前时机不成熟,说啥也不能东进!

  可这么一来,把冯双元恶心到了你他娘不是要清君侧么?你倒是往东边去啊,调头跑进位于京西路心腹位置的伏牛山作卵?

  冯双元的地盘,夹在陈初和西军之间,他既不算西军派系,也并非陈初嫡系。

  站在他的角度,最怕的便是内部生乱,消耗了他的家底,被西军或陈初捡了便宜。

  冯双元想送神,程壁雍不愿走.原本是麻杆打狼两头怕的局面,却在双方你追我赶闹了几日后,渐渐打出了真火气。

  见张纯孝发笑,陈景安却提醒道:“那程壁雍虽近,但短时间内却威胁不到京师,倒是淮东路和河北路需赶快安稳下来,两地分别位于周、金边境特别是阜城刘鹗,自称先帝皇侄,最是蛊惑人心,若不速速镇压,必成大患。”

  陈初点点头,却道:“刘咳咳,先帝不是山东路人么?怎阜城冒出个侄子?”

  对刘豫家世更清楚些的张纯孝却道:“阜城乃先帝祖籍,六十年前,先帝一脉迁至山东路”

  “原来如此。”

  刘豫一家原本人丁不旺,三月间刘螭刘麟两兄弟反目后,更是无有子嗣可传帝位。

  但实际情况,负责寻找刘家旁支男丁的礼部杜兆清根本没用心思,若认真找,肯定能找到刘家后人。

  杜兆清并非不用心,实则是不敢用心。

  他看得出,楚王对目前嘉柔摄政的局面很满意,体察上意的杜兆清才故意拖延时间。

  如今不同了,有人打出了刘家苗裔的旗帜,便占了大义,若陈初不能快速平叛,接下来那些对陈初不满的士绅极有可能汇聚于刘鹗麾下。

  陈初想了想,道:“明日让殿下先将那刘鹗定性为冒充帝嗣的逆贼,我亲自带兵配合河北路王彦平叛。”

  心理层面,不管是淮北系的蔡源、陈景安,还是后来投靠他的张纯孝,都不想陈初在此时离京。

  但想到刘鹗可能造成的恶劣后果,便点头同意下来。

  戌时末,几人在府中吃了顿便饭,各自离去。

  因家眷多在蔡州,岁绵街楚王府后宅稍显冷清安静。

  陈初走进内宅后耳听几声娇笑和低声交谈,便循声走了过去。

  以假山怪石为屏的汤池内,云雾蒸腾,阴冷深秋在此犹如变幻了温暖仲春。

  “你倒是个会享受的.”陈初走近后笑道。

  却见蔡婳躺于温汤内的石床上,面前飘着一只小托盘,盘中置有温酒和柿子、山楂等秋果。

  热水再加上温酒,一外一内两种驱寒好物,将蔡婳浑身蒸的红嫩娇艳.对于畏寒的她来说,这府内温汤委实舒服。

  身在内宅,蔡婳大胆的很,浑身不着丝缕,见陈初忽至也不害羞,却往汤池深处瞟了一眼,再看向陈初,娇笑招手道:“来呀,爱郎下来玩耍.”

  作为王府年龄最长的女眷,蔡婳偏偏就有这种魔力,她只要想,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俱是风情万种,摄人心弦。

  陈初呵呵一笑,脱靴准备入坑。

  汤池深处一块石头后,却漾出一圈细微波纹.

  可最终陈初也未能入愿,白露匆匆赶来,言道:有位公公登门求见。

  “公公?爱郎何时和他们搞在一起了?”

  蔡婳诧异道,陈初却遗憾的重新穿上了靴子,朝蔡婳笑笑,并未作答。

  待陈初离去后,蔡婳拈起酒杯放在唇边却忘了喝,似乎在思索‘深夜到访的公公’到底是怎回事。

  片刻后,汤池深处的石头后,露出一张同样被热汤泡红的娃娃脸

  披着纱衣的铁胆见陈初已不在了,不由长出一口气,随后磨磨蹭蹭走到蔡婳身旁坐下,小声嘀咕道:“姐姐真是的,明知我在,还邀请陈兄弟下池。”

  被打断思路的蔡婳,干脆将‘公公’暂时抛到了一旁,撇嘴看了铁胆一眼,道:“你呀,枉叫了铁胆!胆子那般小”

  说罢,蔡婳从石床上坐起,原本没在颈肩的水线降到了细柳蛮腰的位置。

  蔡婳浑然未觉,双臂后伸,反手将披在后背上湿漉漉的长发用一根头绳挽了。

  本就傲人的资本因反手挺胸的动作,愈加惊心动魄。

  原本只是女儿家最平常的动作,可蔡婳做出来,永远那么有女人味.

  反观铁胆,虽贴身纱衣曲线玲珑,却总是忍不住缩着肩膀、夹着脖子,双手也死命护在胸前,不时偷瞄蔡婳两眼,傻里傻气的。

  似乎知道铁胆在偷看自己,蔡婳反而傲娇的挺了挺胸,边系头发边道:“看你那模样,做贼一般。你们不是兄弟么?既然是兄弟,给他看几眼又能怎样?江湖儿女,却没有一丝豪迈气概,还不如那陈家小绿茶有胆气!”

  前宅偏厅。

  黄豆豆的干儿吕桂见了陈初便行了叩拜大礼,陈初喊他起来后,让他坐下,这吕桂却恭敬站于厅中,说甚不坐。

  据他讲,黄公公让他来告知王爷,嘉柔殿下将当初寻来那十二名女飐秘密调进了后宫福元殿,不知意欲何为。

  八月间,嘉柔将女飐们充作宫女,一直留在宣德殿侍用。

  宣德殿为前殿,也是嘉柔平日处理公务的地方,殿内除了黄豆豆的人,殿外还有淮北军警戒。

  比起淮北将士,十余名女跤手不值一提。

  但福元殿却是后宫,也是嘉柔的寝宫后宫之中,自然不便于淮北军将士出入。

  是以,十二名女飐在后宫中倒也能勉强算作一股势力了。

  陈初想了想,道:“明日,史队将带两什军士悄悄入宫,你让黄公公准备好内侍衣裳.不要惊动殿下。”

  陈初想看看,嘉柔到底想干啥。

  翌日,十月初六。

  朝会上,嘉柔按陈初的意思,将河北路阜城县刘鹗定性为冒名谋逆的反贼。

  并任命陈初为河北路招讨大元帅,于五日后率三军前往河北路,配合王彦部平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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