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500节
李科倒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那海陵王取消汉辽渤世袭猛安的动机,不由细细思索起来。
陈初却又道:“文举,依你说,这军国大事都是那海陵王在主持,金帝呢?”
“呵呵,金帝白日拉着太虚道长坐而论道修仙之法,夜里和女子行双修之事,哪里有空处理这等俗务?”
李科笑道,陈初也跟着笑了起来,“如此说来,那海陵王也是金国权臣了?”
李科稍一想,肯定道:“可算权臣!”
“与我比之,何如?”陈初突兀道。
“.”
这话问的,把反应机敏的李科都搞不会了,‘权臣’又不是什么好名声!
说实话,在李科眼里,那海陵王自然还比不上楚王毕竟自己的老板已扶持了傀儡,近似废立之举,又将朝中不与淮北一心的官员杀了个七七八八。
海陵王可没这般嚣张.若李科知晓,老板还有‘秽乱宫闱’的罪状,只怕连比的兴趣都没了。
见李科吭吭哧哧憋红了脸,陈初也不为难他,哈哈一笑,拐了话题,“此行,可还有旁的事?”
李科松了口气,忙道:“萧、郭、韩三人收购来的皮毛已与蔡先生交割。蔡先生依照王爷的嘱咐,途经河北路阜城左近时留了下来,预备在当地筹建制甲、毛纺场坊,为我军生产新式军靴、军装、毛毯.”
“嗯。”
在阜城建厂,早有计划此地紧邻金国,可减少运输成本。
二来,工厂除了创造效益,还有一个隐藏功能.大量培养预备兵员。
农人从军,最大的障碍便是纪律性的培养,而需要准时准点上工、需服从工作安排的工厂便有这等作用。
后世戚继光从矿工中挑选军人,除了矿工吃苦耐劳、个性凶狠外,懂得团队配合、有一定服从性也是优点之一。
如今,蔡州正在逐步将某些场坊外迁转移,便有这般考量。
“东家,除了皮毛外,蔡先生还发现一物,顺便小批量采购了一些。”
“何物?”
“辽人喜食的酪蛋子.此物不易腐坏,随行大夫说,此物温补、长食可壮骨生肌,尤益于孩童,蔡先生打算往酪蛋子里加些糖或盐,可为将士行军食物,也可供给学堂孩童.”
“哦?你说的是奶酪吧”
这种高热量高蛋白的食物,的确是将士行军时补充能量、孩童长身体时佐餐的好东西。
两人这番交谈,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最后,李科忽然低声提起了另一桩事,“东家,此次去往金国,太虚道长带我见了周帝柴吉一面.”
能在金国见的周帝,自然不是那个坐驾临安的柴崇,而是丁未之难中被金人掳走的那位。
陈初当即来了兴趣,笑问道:“现今他怎样了?”
“嗐!被金人当猪养在五国城,身在异国这些年,又生下了七女五子十二位子嗣.”
“.”陈初一时不知该怎么评价,最终失笑道:“他倒是想的开。”
“那也未必.”李科却摇了摇头,道:“他得知我乃齐国楚王属下后,抓着属下的手痛哭流涕,直道:若楚王肯搭救他回归中原,愿封楚王为皇弟,以长江以北半壁国土献之.”
李科似乎对这个提议很动心,说话时瞄了好几眼陈初的表情变化。
陈初却晒然一笑道:“这周帝是不是当阶下囚当傻了?即便能把他捞出来,他一个几乎亡国的君主,南边怎还肯听他的?还以半壁江山赠我.”
“东家,柴吉毕竟是柴崇之父,若能接周吉来齐,即便柴崇不尊周吉之命,咱也能占个大义名分、顺势分化周国朝廷.”
李科有些不甘心,陈初想了想却道:“先不说金国不会轻易将周吉给咱,即使给了,我们也还没做好准备啊!以后,咱们与金国之间,只怕关系会越来越紧张。在此之前,暂时不要与周国闹翻.若柴吉来齐,那是明摆要夺周国正统。那柴崇必然忍不了。”
这话里已隐隐透露出淮北系的战略考量先金后周!
可李科吃惊之余,却提出了不同意见,“东家!周国羸弱,金国强横!先难后易不如先易后难啊!”
这次陈初坚定的摇摇头,道:“不管怎样,齐周两国将士俱是汉家儿,若金国趁齐周打生打死之时,挥师南下,这千万百姓、大好江山岂不沦于异族铁蹄之下?相反,若咱们能和金人打几场漂亮仗,那周国反倒可能畏惧淮北强势,不敢轻易进犯”
不与周国彻底闹僵是战略,但也不可能完全不斗,斗而不破应该是未来一段时期的主旋律。
不知淮南有没有类似的想法,反正率先给对方添堵的事,却是南边最先做出来的。
三月二十三,淮南西路诞生一份新报纸名为《淮报》。
淮水南北,分属周齐,这报纸名却一下涵盖了沿江两岸,仅这名字就惹淮北系反感。
且这淮报精准模仿了当年桐山《今日头条》的成功模式以志怪小说为吸引人的噱头。
淮报上刊载的小说精彩程度自然比不上西游释厄传,但它尺度却足够大.
几篇小说,有赶考书生夜宿古寺遇见美艳狐狸精的故事。
也有放牛郎与仙女喜结连理的传说。
这不,代入感就来了.识字的书生看那狐狸精的故事津津有味,不识字的农夫听那放牛郎和仙女的故事魂不守舍。
不知是不是从淮北刊印的连环画中找到了灵感,淮报再配以插图,十分吸引人。
吸人眼球的小故事后,第二版简单提了提霍丘知县犯恶勾连匪人谋害罗金义等乡绅的案件,随后的报道却是招商引资、招募流民的公文。
大体上照抄了淮北的作业.
如果仅仅是抄袭淮北的某些施政方针,还不让人生气。
但第四版的报道,就有点膈应人了!
嘉柔二月来蔡的事,虽未宣传,却也不是什么秘密.那淮报不知从哪儿得知了这个消息,竟造谣‘楚王羁押女帝,权臣不日登基’。
嗯,淮报中的确将嘉柔称之为了‘女帝’。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也不难猜当下毕竟是男权社会,淮报是想籍此讽刺齐国奉女子为君。
弱主强臣、残酷政斗、宫闱辛密,好嘛!卖点拉满啊!
售价本就极低的淮报,借着种种骚操作,创刊即卖爆。
短短两日,这报纸就传的淮水南北两岸到处都是。
这件事,本来不难处理陈初判断,淮报并不知晓嘉柔和他那点事,之所以这么报道,就是要借嘉柔在蔡州这种比较少见的事,来扰乱齐国内部。
正常情况下,陈初将嘉柔大张旗鼓的送回东京便是了.可偏偏,这淮报胡扯的报道,还真就有那么一点点接近事实。
如今,万众瞩目,便是想要偷偷送嘉柔回京也难办了。
并且,流传到淮北的淮报还不好处理,若严禁民间阅读,岂不是告诉大家,楚王心虚了?
“恁娘那脚.这小作文的作者别被老子逮到!”
三月二十五,阿瑜连夜赶出的稿子在蔡州五日谈刊出.重点文章,便是报道淮南霍丘县吕各庄整村北投的事迹。
阿瑜想借此打击淮南声望,同时也想以此转移读者的注意力,压下‘羁押嘉柔’的热度。
却不想,这文章的吸引力实在太大,结合上月确实有人见过驿馆内有贵人入住的信息,一时间议论纷纷。
淮北百姓倒不觉的有甚
但齐国境内并非都如同淮北百姓这般无脑支持楚王若再发酵一段时间,朝廷诸公也不能任由齐国的摄政公主被楚王圈禁啊!
这是整个齐国的脸面!
陈初和阿瑜同时察觉,好像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当日巳时。
蔡州滨淮县码头,一艘客船靠岸.一群群行商、士子打扮的乘客接连下船。
不远处,军统暗哨的目光一一扫过。
漕帮往来南北案的客船,运载的多为商人,近年来因为淮北声名鹊起,也有个别胆大的淮南士子前来游历。
暗哨留意的都是年轻人,是以,那对约莫五旬的布衣夫妇和老仆,并没有吸引太多目光。
这对夫妇下船后,坐上了四通客运滨淮码头至蔡州城南的专线马车。
那布衣老者和赶车小哥攀谈了一路,询问后者家里几口人、有几分地、这赶车的营生如何.
淮北地界,赶车小哥和码头船夫,都受过最基础的反奸细培训但这说话和善的老头,一口颍川话,且聊的都是些家常,所以并未引起小哥怀疑,反而乐呵呵的回答了所有问题。
“俺家六口人,大哥和爹爹在家打理那三十亩庄稼,二哥从了军,大嫂在王妃娘娘的场坊工作.”
“哟,人人有活计,一家人收入不少吧。”
“呵呵,托王爷的福,俺家一年能挣个五六十贯吧。”这小哥许是个实诚人,许是想显摆一下,知无不言。
“我滴乖乖~恁多”
布衣老者吓了一跳,同乘一辆车的周国士子也露出了惊讶表情,低声向同伴道:“你看!我就说吧,淮北富庶甲天下!你还不信.”
老者看了同车士子一眼,悠悠叹了口气。
那赶车小哥谈兴正浓,听见这老头叹气,不由回头安慰道:“我说大伯,别叹气!我听你口音是颍川人吧?如今,像你这般从南边跑回来的人越来越多,俺们王爷有句话叫来了蔡州就是蔡州人!我看大伯应是个有学识的,俺们州城的蓝翔学堂正在招教授,大伯不如去试一试.总之,来了俺们蔡州,只要勤快就不会受冻受饿!不比在南朝被那官绅当牛马使唤好么?”
“小哥说的是”老者脸上尴尬表情一闪即逝。
傍晚时分,马车到达城南终点站。
老者主仆三人又被那下工人群和连绵成片的大排档惊了一回。
老者愈发沉默。
酉时,三人进城.
老者和夫人分别前,见妻子紧张忐忑,不由宽慰道:“莫怕,只当是走回亲戚。”
妇人稍稍沉默片刻,却幽怨道:“你为国做事,却偏要搭上妾身,如今我一把年纪了,又要来此丢人现眼,一会若被人赶出去可怎办?”
老者讨好赔笑,低声道:“夫人把她当成真的,她便是真的。说起来,咱那孩儿若不是与咱们走散,也和这位楚王侧妃差不多的年纪了.”
“那怎能一样!咱女儿是在丁未之乱那年南撤时走丢的,和这侧妃对不上.”想起伤心事,妇人抹了抹眼泪。
老者黯然片刻,却一拱手,朝妇人深深一揖,“夫人,拜托了。”
“你我夫妻多年,何至行此大礼,妾身去便是了.若是不可为,你我夫妇丧命于此,也算妾身对得住夫君了。”
妇人敛衽回了一礼,擦掉眼泪,转去楚王府
老者静立片刻,无声一叹,朝着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再行一礼,随后转去了衙前街。
酉时一刻,楚王府。
玉侬抱着小元宝待在猫儿的卧房内和姐姐叙话,却有丫鬟来报,“前头有一妇人,说是陈娘娘的亲人,想要求见”
一屋女眷,个个惊愕玉侬的身世,她们都知晓,哪里蹦出的亲人?
酉时二刻,衙前街官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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