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593节
说话间,却见火势越来越大的阁楼大门轰然倒地,火海中,王伯龙正在疯狂挥剑,将妻女一一刺死,口中不住喊道:“都死,都死都死了也不能便宜了外头这帮贼军汉”
几息后,须发、衣袍皆燃的王伯龙跑进院内,胡乱挥舞几剑,终于耐不住火舌舔身之痛,倒地翻滚,哀嚎不已。
他这般模样,登时让院内所剩不多仍在顽抗的亲兵气势为之一滞。
耳听王伯龙叫声凄惨,张小尹身旁一名兄弟,持刀上前,想要补刀了却王督抚痛苦,却被满脸怒容的卢四升蛮横挡住。
小尹将那名兄弟拉回,盯着在地上打滚嚎叫的王伯龙,面无表情的解释道:“四哥妻儿都被饿死了,全赖王督抚贪墨所致,你心疼他,他可没心疼过咱!”
十几息后,王伯龙声息渐弱,慢慢挺直了抽搐颤抖。
冷冽冬夜,弥散着一股皮肉烧焦的香味。
仅剩几十名亲兵再无一丝抵抗意志,接二连三弃刀投降。
见此,苏晟业终于展颜一笑,深深吸了一口混合了烤肉味道的空气,一脸陶醉道:“真香,饿了。”
“.”
见惯了战场残肢断臂尚无惧意的庞大固闻言,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不由得偷偷打量了一眼作书生打扮的苏晟业奶奶滴,军统里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戌时末。
一部分休假在家的汉军惊闻城中变故,纷纷走出家门,却因失了组织,直用了大半个时辰才三五成群汇聚了数百人,赶来了厮杀最为激烈的督抚府。
苏晟业带人出府时刚好和这群人迎面撞上,双方都是一怔,但庞大固、丁国忠等人披甲持刀、满身血腥;休假汉军皆穿便服,又无趁手兵器,若双方打起来,他们绝对被碾压。
苏晟业却组织了蠢蠢欲动的丁忠国等人,站在台阶上对下方汉军朗声道:“金人无道,视我汉儿为猪狗!楚王怀德,盼天下汉儿共抗鞑虏,重铸汉家金瓯!榆州,今夜易帜!尔等是归正楚王麾下为堂堂汉儿,还是冥顽不灵继续为金狗卖命!”
下方汉军面面相觑休个假、过个年而已,榆州怎就变了天啊!
可从四面八方聚过来红额汉军却越来越多,看着他们虎视眈眈。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该如何选择!
“愿为楚王效命!”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下方随即跪倒一片,乱哄哄的嚷道:“愿为楚王效命.”
苏晟业哈哈一笑,道:“好!庞营正,开仓!将粮食分发于兄弟们,大伙先过个好年!”
直至子时三刻,榆州城内才渐渐安定下来。
张小尹和卢四升各扛着一袋上好麦粉走向猪皮巷家中。
两日来精神高度紧张,昨晚又没睡好,方才又经历一场厮杀,可张小尹直到此刻才觉初累来,脚步都有些发飘了。
卢四升家人皆殴,已成了孤家寡人,小尹特地邀他一同回家过了这个除夕。
到家后,眼瞧冷锅冷灶,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卢四升觉着肚饿,自己去了灶房和面,准备为为一大家包扁食。
张小尹却第一时间去了堂屋,干爹躺在床上眉头紧锁,似乎在睡梦中依旧承受着极大痛苦。
娘亲则坐在一旁,眼圈泛红,肉眼可见的担忧。
“娘,娘?”
张小尹连喊两声,张母才回过神来,连忙用衣袖拭了拭眼角。
“干爹怎样了?”张小尹小声问道。
“方才胡三请了大夫,说你干爹脏腑无碍,只是被打的狠了,需将养几日才能缓过来。”
“如此便好.”
张小尹闻言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些,然后抬手掀开干爹身上的被子,打算弄点热水先帮干爹擦拭清洗伤口。
却不料,被子下的干爹竟赤条条的被扒了个干净,且身上创口已洗净、涂了药粉。
那条一辈子没沾过荤腥的臜鸟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头,张小尹不由一愣,下意识看了娘亲。
张母不由脸色一红,忙道:“大夫说要赶紧帮你干爹处理伤口,为娘又不晓得你几时能回来,才不得已帮你干爹擦洗了身子快,快给他盖上吧。”
“哈哈哈。”
张小尹笑的意味深长。
张母浑身不自在,起身要往门外去,却忽听几道沉闷却穿透力极强的钟声传来。
城中钟楼那口大钟,轻易不得撞响,除了皇帝殡天之外,便是新年报时了
此时此刻鸣响,自然是告知百姓们旧岁已去,新年来临。
张小尹缓缓走到门口,和娘亲并肩而立。
从他们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钟楼,却见,灯火通明的钟楼上,一面绣有一个‘楚’字的齐国王旗,正在夜风中猎猎招展。
钟楼烛火,将王旗映成金色,午夜时分却如朝阳初生,莫名让人心头生出几分希冀。
张母不由看呆了,喃喃到:“儿啊,这就是你们做的大事么?”
张小尹望着王旗,露出了一抹颇有些少年意气的自豪笑容,抬臂揽住了母亲消瘦的肩膀,低低道:“嗯!娘,这便是我和干爹一起做下的大事!早先,儿不是给您讲过么,儿在淮北还有数万好兄弟!待干爹养好伤,你随他去淮北吧,干爹说,那里是人间乐土.”
张母闻言微窘,言不由衷道:“那是你干爹,和娘又没甚关联,娘好端端的随他去淮北作甚!”
“娘!你可是把干爹看干净了啊,你需对人家负责.”
“呸,兔狲!愈发没大没小了!”
“哈哈哈!咦,娘,你笑了!哈哈哈,娘笑起来真好看”
第429章 金帝南狩,忠勇榆州
大年初一,对旁人来说是一家团圆的日子。
但对陈初夫妇来说,却是新一年忙碌的开端。
天未大亮时,在猫儿的操持下,陈初率领一大家子去了家祠,向父母画像叩首行礼。
随后,出门去往各家拜年。
时至今日,按说已不需他亲自登门,不过为了彰显‘孝道’,陈初还是先带着猫儿去了城外赵家庄向太祖母拜了年。
回城后,又陪着蔡婳去了蔡家向蔡母恭贺新春。
然后,是陈景彦夫妇。
后两家,平日是臣属,今日却是当仁不让的岳家父母。
最后,则是杨开山、姚三鞭、刘伯等桐山老人
拜完年后,陈初照惯例去往了各府军寨、哨所,既是巡视,也有陪各地不能归家的将士共度佳节的意思。
一去便是多日。
猫儿虽留在城内,但也用了好几天时间探望军属、视察孤幼局等等。
整个淮北都沉浸在喜乐祥和的节日氛围中。
数千里外的榆州,则兴奋忐忑兼具。
经历过血腥除夕后,城中局势直到大年初二才彻底稳定下来。
城头变幻大王旗,位于金国腹地的榆州城突然成为了前线,苏晟业派出数位信使,联络南京路方面的齐国暗桩,同时通知河北路齐军早做准备。
初二日,南京路行行尚书省宰相韩企先、侄子韩尝,渤将万户郭安、兄长郭景分别以各自渠道知晓了榆州兵变,当日午后便秘密聚于相府商议对策。
去年被俘期间,韩尝被动参与了杀死金国副将完颜斜保,郭景也被逼着杀了辽将萧查哥,目击者众多,且留给了齐国签字画押的口供。
如今榆州起事,他们必须做出抉择了。
韩企先郭安虽从侄子、兄长口中得知了战俘营之事,但榆州事发突然,一时犹豫不定。
“如今局势不明,韩相请指条明路.”
众人见面后一阵沉默,最终由郭安先开口道。
所谓‘明路’,无非齐金两国选一个。
郭安亲身经历过河北一战,见识了那天雷炮的恐怖威力,对齐国河北驻军已有几分惧意。
但是,若易帜归齐,他同样没信心对抗金军铁骑。
韩尝沉吟几息,道:“你我两家世居南京,终归要以南京为根基。眼下,惟有一个‘拖’字,静观其变为妙.”
这是想看看榆州局势的后续发展再说。
可有人却不想他们继续骑墙观望。
俄顷,下人来报,“河间军魁字营队将田余庆求见”
河间军,由原金国南京路河间、深州两府被俘汉军组成,因家乡已被齐国占据,获释后重新编为一军,随韩企先等人一同返回了南京。
虽名义上受韩尝辖治,实则自成一派。
其军内心向齐国、甚至和齐国私下联络的军官不知凡几,韩、郭两家都知晓这是齐国楔进南京的一根钉子。
几人对视一眼,由韩尝道:“请进来吧。”
禀报下人不由暗暗惊奇.能出入相府的,无一不是高官将帅,方才那河间军队将求见时,还吃了门子几句奚落,料定他进不来。
不曾想,韩相不但要见对方,甚至还用了一个‘请’字。
不多时,田余庆大步入内,也不托大,以下级军官面见上级的姿态见礼后,但说出的话却异常强势,“想必榆州之事诸位大人已知晓了吧?咱们何日北上支援?”
尽管知道田余庆代表着谁,身为万户的郭安也没忍住,一拍桌子喝道:“你一个小小队将,也敢妄议军事!果真以为我杀不得你么?”
韩尝端杯抿茶,从杯子上沿观察着田余庆。
本来还微微躬着身子的田余庆闻言,却竖直了腰杆,淡然回道:“万户大人自然杀得了我,但杀了下官之后呢?我淮北有韩、郭两位大人谋害袍泽的证据,若公之于众,金国还容不容得诸位?”
“呵呵,你一个土生土长的河间府人,张口却是‘我淮北’,田队将见风使舵的本事令人佩服。”
韩企先讥讽道,田余庆却抬眸看了前者一眼,笑道:“彼此彼此,韩指挥使当初在战俘营中杀金国随军录事时的果决,以及再三向楚王保证自己心向齐国已久的诚恳模样,下官亦是佩服的很。”
韩企先被揭了老底,不由勃然大怒,当即拔刀相指,“放肆!”
愤怒归愤怒,但韩企先站在原地,却并未冲上前去将田余庆一刀砍翻。
淮北握有他的把柄,若金国容不下他们,投齐便成了唯一退路。
此时若再杀了田余庆,不啻于自绝后路。
韩企先再狂妄,也不认为他们一个南京路,能同时抵御齐金两国的南北夹击。
上一篇:大唐:开局碰瓷长乐公主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