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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请息怒 第641节

  但其人组织能力甚佳,仅用一个月,又拢起数股散兵游勇,成军两千。报仇心切的佟琦不愿留在安稳中军,主动担任了苏育英副将。

  像这般担任了骚扰任务的小股部队,勤王义师中不知有多少。

  多日来,齐军和金夏军互相吃掉对方小股部队的战斗,更是每日都在发生。

  是以,旁的将领并未将此事当成多大的事。

  可威胜军节帅荊超之子荆鹏,以及折彦文闻言却突然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看向了上首的陈初。

  陈初听了苏育英的名字,脱口道:“佟琦佟校尉,可是在他处担任副将?”

  荆鹏马上出列,答道:“回楚王,佟琦确实在苏知县麾下担任副手。”

  陈初只用了几息思索,马上命令道:“刘经略、荊节帅、邝节帅速速整备各部马军,彭督抚、折将军各带本部马军随我出营。大郎,你坐镇大营,视前方战况伺机而动”

  彭二、折彦文马上应下。

  西军三将却有些疑惑.以前又不是没有小股部队被困的先例,大多情况下派几千马军接应就是了,这次怎楚王要亲自前去?

  陈初扫量几人一眼,只道:“保安州佟节帅已全家殉国,仅留佟校尉这一根独苗,无论如何需保下,不可是忠良无后!”

  这个说法,不禁使西军各将心下一热,纷纷抱拳领命。

  但陈初这般做,保下这名结义小兄弟只是其一,更深层的原因,自然和今早收到的淮北军情有关。

  如今金夏军的锐气早已消磨的差不多,且淮北有变,是时候寻找决战之机了。

  巳时一刻,陈初率各将出帐,却在帐外看见了面皮冻得通红的老沈,不由上前道:“大叔,可是有事?”

  只要眼睛不瞎,都瞧得出,楚王带着杀气腾腾的众将,肯定是有了新的军务。

  沈再兴稍一犹豫,终道:“并非甚大事,老汉有些私事。待初哥儿忙完再说罢。”

  “也好!”

  此时确实不是说私事的好时机,陈初朝沈大叔一拱手,大步走了过去。

  沈大叔望着陈初的背影,随即转身去了近卫二团营地。

  他前脚刚到,‘命近卫二团全团随楚王出战’的军令便到了铁胆手里。

  沈大叔为避免前几次那种只能跟在女儿屁股后头狂奔的情形,转头找了庞胜义,威逼利诱抢来一匹战马.

  午时中。

  东京城东四里东嵬岗。

  此处是一片缓丘,晨间苏育英、佟琦部在左近伏击一支西夏游骑,却不料反遭了两倍于己的拐子马埋伏。

  齐军且战且退,退至这东嵬岗。

  岗下拐子马反而停止了进攻,方才,又有五千拐子马进至岗下,将面积不大的东嵬岗团团围住,却依旧不攻。

  至此,苏育英和佟琦都明白过来,对方这是要围点打援。

  故意留着这支到嘴的肉不吃,伏击来援齐军。

  越是担心什么,越来什么。

  午时末,却见东南侧烟尘滚滚.果然,还是像以往那般来了援军,甚至比以前任何一次来的都多。

  看旗号,西军马军、淮北军马军几乎倾巢而出。

  见本方在一里外列阵,苏育英忙让人以旗语相告‘敌军恐有埋伏’。

  东南一里的齐军中军,陈初看到苏育英部旗语后,手持千里镜往城北观察片刻。

  因淮北之变,齐军有心决战。

  完颜谋衍因粮草逐渐不济,同样有心决战。

  只不过,金夏军进抵东京城下后,先遇天雷炮,又遇炸药包,最后又见识了可破重甲的‘手炮’,连败四阵,折损精锐两万余,心中已有了惧意。

  为鼓舞士气,围困东京以来,完颜谋衍首次命铁浮图统领完颜揽率全部三千重骑、再加两千西夏铁鹞子出战。

  数日前,铁鹞子统领细母嵬名所率一千重骑虽被全歼,完颜谋衍与任得敬事后亲临战场,得知了齐军内还有一样‘以手持握、百五十步外可穿重甲’的新式武器。

  此事在军中引起的恐慌不小,但两人还得知,虽一千铁鹞子战死,可最后已抵近了齐军军阵。

  若当时铁鹞子再多些,未必不能冲散齐军中军。

  今日,见齐军主力马军又至,完颜谋衍当即命金夏两国全部五千重骑出营。

  起初,任得敬不同意如同孤注一掷般的赌博行为,完颜谋衍一改往日霸道风格,好言劝道:“此刻已不能计较损失,你我两军若能一战破了城外齐军,拿下东京,能得来多少财货重建铁鹞子?此时若不敢放手一搏,咱们迟早会被耗死在东京城下.”

  完颜谋衍所言不差,东京一战若胜,多大的损失战后都能弥补回来。

  若败,齐军必定一路尾随,到时连西夏帝京兴庆府能不能保住都需两说。

  最终,任得敬被说服。

  未时初,金夏两国以两万西夏轻骑为前阵,五千重骑埋伏于后阵,自城北徐徐往城东东嵬岗而来。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城内守军。

  陈景安从城北一路狂奔至城东,遥遥看见齐军阵列严整,没有退却之意,心中顿时猜到几分陈初意图。

  陈景安尚且不知淮北生变,但他却看出了齐军似有决战之心。

  虽心中错愕,但陈景安却没做任何犹豫,绕过齐国兵部、范恭知乃至嘉柔,直接找来蒋怀熊和刘百顺,吩咐道:“速速命人搬开新曹、丽景两门门道内的石块沙包,随时准备开城出战.”

  不多时,闻听消息的范恭知、陆钦哉等人齐聚东城城墙,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

  谁都知道,东京被围近两月,之所以城内尚未感受到巨大压力,皆因城外牵扯了金夏军大量精力。

  城外若胜,城内自安。

  城外若败,东京必然不保.

  只不过,城外齐军的举动落在范恭知眼里,却有些不好理解,“为了救东嵬岗这点残军,值得么.”

  完颜谋衍和任得敬也是这般想的他们至今认为齐军忽然大动干戈,正是中了己方围点打援的计策。

  为防止齐军战意不够坚定,甚至将杀手锏五千重骑放在了轻骑后方,以免将齐军吓跑。

  而城外齐军中军这边,众将云集陈初身边,由后者做了最后一次战前动员,“此战,有进无退!若有无令自退者、迁延不前者,定斩不赦!”

  东嵬岗外,齐军集中了马步军四万余,后方三十里外,大郎率精锐步卒正在靠近战场。

  金夏军这边,轻重骑三万余同样是倾巢而出,另有北营步跋子等步卒从北侧迂回包抄。

  一时间,城东狼烟洞地,烟尘漫天。

  一场决定齐金夏三国国运的生死大战,徐徐拉开帷幔。

  在城外缠斗两月,双方几乎都是明牌。

  此时此刻,计谋所能起到的作用已微乎其微,剩下的,便是双方战斗意志和战斗技巧的比拼了。

  此战自然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弦,东城作为最佳观战位置,不多时,便朝中大佬云集。

  就连身穿便服的嘉柔,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此处。

  几乎没作任何试探,双方距离五百步时,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开始提速、冲锋。

  两万西夏轻骑,分别攻击齐军左右两翼。

  齐军左翼,由折彦文、张叔夜同耿宝喜、冯双元部、潘雄等马军组成。

  右翼,则是西军、山东路独一旅、赵孟广部、老白部马军组成。

  中军,由近卫一团、二团坐镇。

  未时中,右翼前锋西军邝道固、荊超所部马军率先与敌接战。

  高速冲锋下,双方甫一接触,顿时人仰马翻。

  经年老卒都知晓,大规模骑兵对决时,第一线马军在接敌瞬间,甚至不需挥舞武器,最当紧的便是坐稳马鞍、控好马缰.

  密集队形,甚至没有挥砍劈刺的空间,只要不坠马,就有了三成活下去的希望。

  果然,犹如巨浪拍岩的猛烈冲撞下,那些双手持枪、仅靠腰腿控马的骑士纷纷摔下马来。

  如此密集的马军队列,坠马,便意味着被踩踏成肉泥。

  第一轮冲撞过后,因战马失去了奔跑空间,双方的速度瞬间慢了下来。

  这时,那些经久战阵的老兵才从趴伏姿势起身,取下长枪便开始攒刺,甚少见有人抡圆了膀子挥砍。

  一来,挥砍费力,会快速消耗体力。

  二来,也没有挥砍的空间。

  第三,攒刺破甲效果更好,也更准.

  两军阵线,犹如竖起了一道无形坚墙,后方不断有骑士狠狠撞上去,紧接便会扬起一朵不起眼的血花。

  或是自己的,或是敌人的。

  此时,打的就是意志和胆气,一旦某一方稍有迟疑,马上就会被对方察觉,对方只会以更坚决、凶猛的姿态冲击阵线。

  随后就会是个别溃散导致的阵线崩溃,那样的结果,便是被敌军追逐砍杀。

  这道理,不只领兵将校们知晓,便是第一线的兵士也知晓.但退是不能退的,退了也难以保命,惟有死战拼出本方胜利之机,好歹战后家人能得一份抚恤。

  千百年来,马军对决大抵都是这般。

  直到后世某草原雄主,首次组建了成建制的、可马上御弓的大军,以‘骑射’之法横扫亚欧,才改变了马军的作战方式。

  而当下,马军仍以冲击力为主要取胜手段。

  这就有了老白等人的发挥手段.

  近卫一团斥候营五百余骑,并未参与到冲锋之中,自打交战伊始,便游弋到了西夏马军侧翼。

  和十八日那天拔出金夏城南大营有些相似,斥候营以距离西夏马军五十步的并行路线,手持火折子,疯狂往西夏军中投掷着什么玩意儿。

  这次不同上次那炸药包,斥候营投出去的尽是些成人拳头大的铁罐罐。

  每次铁罐罐掷入西夏马军阵内,一两息后便会火光一闪,发出一声巨大爆裂声。

  周边一两丈内,往往人伤马惊,跌倒一片,继而,后方骑士还会因前方忽然倒卧的战马、骑士,被绊倒.

  算起来,那铁罐罐造成的伤亡并不算大,却极大的破坏了西夏轻骑的冲锋路线和密度。

  左翼的潘雄部,干着同样的工作。

  后方骚乱,前援不及,与齐军厮杀的第一线西夏马军阵列厚度渐渐被血肉磨盘磨薄、磨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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