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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请息怒 第699节

  但此事需从长计议,绝非一言两语可决。

  不过,有了这次接触,两人心里都有了底。

  临别之际,陈伯康笑呵呵提醒道:“秦相,方才你那句‘挟敌自重’,大大不妥,就连陛下都说,晋王乃太上皇下属,这是陛下父子之间的些许误会,晋王可不是我朝敌人。”

  “是,陈大人提醒的是。”

  丽正门外,皇城侍卫首次看到了让人诧异的一幕,为相十载的秦相,竟史无前例的率先向陈大人行了礼。

  九月十一。

  驻于城西的淮北军扫清了方圆二十里内的勤王乡兵后,终于开始向西北角的余杭门瓮城试射。

  过年时,城内军民原本已习惯了隆隆炮声。

  可这回,距离更近、口径更大的天雷炮,自然给临安带来了更大的震动。

  仅仅试射第三炮,便命中了余杭门上的箭楼,随后天雷炮集火,短短半刻钟高三层、阔十余丈的箭楼便千疮百孔,最终轰然垮塌。

  淮北军却并不急于轰破城门攻城,将箭楼打垮后先后停止了炮击。

  临安军民,浅尝淮北震撼。

  临安府衙内,断了一臂一腿的万俟卨浑身裹满纱布,呆呆望着床帐外间,不时传来老妻、儿媳的哭声。

  昨晚,柴肃将他一家从发狂士子手中抢了回来,特意带来了府衙安置,以防再被士子攻击。

  万俟卨只觉冤枉.北伐之事,虽有他谋划,可下令之人终究是陛下和秦相啊!

  这帮欺软怕硬的士子,不敢寻那两位的麻烦,偏偏跑来我家!

  不说家宅被烧的奇耻大辱,已年过不惑的万俟卨想起两个死于非命的儿子,心如刀绞!

  也就是因为伤重行动不便,若他此时能行动,一定带人亲自捉了那帮士子,让他们知晓知晓甚是‘民心似铁,官法如炉!’

  还有那梅瑶、陈伯康!

  杀子之恨,本官与尔等不死不休!

  正思索间,门外一阵喧哗,不多时,临安知府柴肃带着一众衙役走了进来。

  万俟卨从床上艰难起身,还未及说话,跟进来的老妻已带着一群女眷涌了进来,见了柴肃便哭嚎道:“柴大人,昨日行凶歹人可捉捕归案了?”

  “大人!公爹一生为国,我家却遭此横祸,我夫君死的好惨,被歹人活活打死,大人不可轻饶了歹人!”

  正在经历丧夫之痛的二儿媳控诉一番后,再度大哭起来。

  一时间,屋内哭喊一片。

  柴肃脸上的表情却分外古怪,看了看满屋哭啼女眷,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万俟卨,只对属下道:“抬万俟大人出来吧.”

  一听这个,万俟卨强忍痛楚,靠着被子坐了起来,“可是陛下要召见本官!”

  柴肃脸色一阵尴尬,随后忽地面色一凛,声音马上严肃了起来,“陛下口谕!大理寺卿万俟卨,欺瞒君父,擅起边衅,惹友邦雷霆震怒,陷国朝社稷于险地!今,削职为民,家中成年男子交由友邦处置,女眷没入教司坊”

  屋内哭声戛然而止。

  万俟卨望着已冲上前来的衙役,依旧难以置信道:“柴肃!你假传圣意,本官要看看圣旨!”

  “皇上口谕,没有圣旨!”

  周帝自己都觉着此事办的不地道,自然不会再颁正式的旨意,以免落下证据。

  去年东西两路周军入淮北,西路军为了攻势迅捷,没来及在淮北大肆作恶。

  但万俟卨率领的东路军因有泉州商人蒲家的存在,一路上没少劫掠杀人。

  他自然知晓,若自己落入淮北军手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此时,见柴肃等人不似作伪,惊恐之下顺手抄起床头一把用来剪纱布的剪刀,抵在了自己喉咙上,声嘶力竭道:“谁敢动我,本官乃是大理寺卿!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秦相!不然.不然,本官宁死不受此辱!”

  说罢,柴肃果然叫停了衙役可,他却丝毫没有阻止万俟卨自戕的意思,就那么静静看着他,似乎万俟卨自裁,他就老老实实等着收尸。

  尴尬僵持十余息,柴肃见万俟卨下不去手,终是一叹,道:“万俟大人,你也曾是九卿之一,还是体面些吧。”

  万俟卨浑身发抖,哆嗦道:“我要见见秦相!”

  以他对皇上的认知,皇上确实能做出这种卸磨杀驴、让臣下背锅的事来,此时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秦相了。

  柴肃却又是一叹,压低声音道:“这道口谕,便是秦相代陛下传与临安府衙的”

  ‘哐当~’

  万俟卨手中的剪刀落地。

  柴肃随即一挥手,众衙役当即上前,用床板将万俟卨抬了出去。

  一众女眷嚎啕中,面如死灰的万俟卨躺在床板上,双目无神的望着天空,口中不住喃喃道:“我要见陛下我要见秦相.本官是忠臣.”

第502章 到底哪出错了?

  “.,晋王,余者尚且好说,但罪己诏、陛下出城亲呈降表,以及赔银一万万两的条件,我朝万万做不到啊!”

  临安朝礼部尚书沈该,已用上哀求口吻。

  他已是三日来第二拨前来淮北军营和议的使臣了。

  九月十二,枢密院负责齐国事务的北面房官员带着万俟卨一家男丁首次议和,晋王将这份‘诚意’收下,但张口说出的和议条件根本就是狮子大张口。

  和议不成,北面房官员将淮北军一系列条件带回临安,周帝一听便恼羞成怒,迁怒于和议使臣,若不是朝臣劝阻,差点将使臣下狱。

  也是,任哪个皇帝听了这等屈辱条件也淡定不了!

  周帝盛怒之下,喊出了与齐军决战的口号.可仅仅过了一夜,冷静下来的周帝便又收回了命令,再遣礼部尚书沈该出城和议。

  去年,沈该在安丰负责和议时被气的吐过血,实在不想掺和这差事了,奈何圣命难为,只得硬着头皮再试一回。

  晋王倒也很给他面子,亲自接见,可那些苛刻条件,却一桩未少。

  见沈该讨价还价,坐于下首的韩世忠怫然不悦,斥道:“齐周两国既为兄弟之邦,你周国却背盟偷袭!我淮北为此战死了多少弟兄,肏你娘,老子没叫你家皇帝老儿偿命已算爷爷发了善心,你还有脸抱屈?”

  去年晋王便有言在先,齐周两国手心手背都是肉,是以齐周和议他不参与,只在场做个见证人。

  今次负责和沈该商议的,却是晋王手下第一无赖,泼韩五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去年的陈景安在韩世忠面前,最多算是个雅痞至少人家柳川先生不会张嘴老子、闭口爷爷。

  沈该耳听韩世忠对皇上不敬,却也不敢朝后者发火,无助的像个被泼皮堵在了暗巷内的小娘,只得看向了晋王。

  “咳咳,韩将军,不可对沈大人无礼。”

  晋王一开口,韩世忠才少少收敛些许,从袖袋内掏出厚厚一沓笺纸,让人递了过去,同时道:“给,你看看给我淮北造成了多大损失,要你一万万两果真多么?肏你娘.”

  结尾处,还是没忍住带了句口头语。

  “韩将军,文雅些!”晋王只得再次开口提醒。

  “哦哦.问候你母亲的!”

  韩世忠连忙改口,问候你母亲确实比肏你娘听起来文雅。

  不与你这泼皮一般见识!

  沈该做了自我心理建设,随后接过那信笺看了起来,上头列举了周军北侵时对淮北造成的破坏。

  例如:蔡州、泗州、薄山县城墙损毁,作价九百三十二万七千六百两。

  啥城墙啊,修葺费用要这么高?

  底下,还有诸如良田、水利设施被周军损毁,百姓宅院损伤、鸡鸭鹅猪牛羊被抢,战死将士赔偿、遗孀子女抚恤等等

  好吧,咱大周先打的人家,咱理亏,但你们这战死将士数目是不是.太多了?

  战死三万,伤残五万,战死每人赔偿三百两,作价九百万两;伤残每人赔偿一百两,作价五百万两,仅此一项便需赔款一千四百万两!

  沈该强忍没去问候韩世忠的母亲.我周军要有这般战力、一战灭你八万人,还能被你们打到临安城下?

  可就算这样,几项相加也到不了韩世忠要求的一万万两银子啊!

  沈该刚提出自己的疑问,韩世忠赶紧手忙脚乱的在身上一阵摸索,随后又从掏出一张笺纸来,“哦,漏了一项,还有这个!”

  沈该接过一看,只见上头写着‘精神损失费用四千万两.’

  加上这四千万,赔款确实够一万万两了,甚至还多出七千多两。

  “我军仁义!多出那七千两,便不要了,凑个整数一万万两,合理吧?”

  合理个鸡毛!

  沈该抖着最后那张笺纸,皱眉道:“敢问韩将军,何为精神损失费?”

  “嘁~”

  韩世忠轻蔑的看了沈该一眼,道:“精神损失费都不懂?枉你还是个读书人哩!这叫战后创伤”

  一脸傲娇的韩世忠说到此处也卡了壳.咦,战后创伤什么来着?

  下意识的,韩世忠看向了陈初.

  坐于上首的陈初颇为无语,就他娘这几个字也记不住!

  “咳咳~”

  陈初握拳掩在嘴上,以极低声音提醒道:“应激综合征.”

  “对!战后创伤赢鸡综合征!我淮北六府四百万军民,皆因你周国犯贱北侵,惊吓的吃不下、睡不着,按人头算每人赔个十两,多么?”

  韩世忠双手一摊,见沈该涨红了脸不吭声,便又朝陈初道:“王爷,您来评评理,每人赔十两,多么?”

  “咳咳,你们谈你们的,本王不插手”

  一旁的沈该不用看也知晓,两人是一人白脸一人黑脸,淮北军之所以敢这般讹诈,还不是因为大周打不过人家嘛。

  可他们这些条件,大周确实做不到啊!

  先不说这一万万两赔款筹不出来,仅是那要求皇上下罪己诏、出城呈降表一事,皇上也不可能答应。

  一念至此,沈该不由一叹,拱手道:“韩将军,若果真不想生灵涂炭,和议条件中关于我皇之事,必须去掉。至于赔款,我朝也确实拿不出来,最多许韩将军一千万,不过也要到年末方能支付”

  一千万,已是临行前周帝亲口对沈该说出的底线了。

  双方关于赔偿金额的诉求,差距过大,韩世忠一听便恼了,拍案而起道:“肏你.问候你母亲!你打发叫化子啊!你回去告诉那皇帝老儿,他给便给,不给待爷爷拿了临安亲自去皇城内搬!今日九月十三,我最晚等到九月十五,到时尔等若不能接受全部条件,老子轰烂你这鸟临安、砍了你那鸟皇帝的脑袋!”

  韩世忠身形高大,满脸横肉,再加这番蛮横强硬的表态,确实有点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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