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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请息怒 第716节

  柴圆仪见她生活这般窘迫,不由道:“尚宫出宫后,怎没回家呀?”

  李尚宫望着柴圆仪笑道:“和家人断绝音讯十几年,如今老身已近风烛残年,回去也是个累赘,不如守着娘娘坟茔,平日还能与娘娘说说话,老身自己也落个清静,免得回去惹人嫌弃。”

  听她这般说,柴圆仪自是感动,可还是道:“父皇放尚宫出宫,该给尚宫一笔遣赏,尚宫何至于困顿如此呀?”

  宫女外放出宫,每人都有一笔遣散费,年轻些的,这笔钱当做出宫嫁人的嫁妆。

  年纪大些的,就当是养老钱,有了这笔钱便不会给子孙添负担。

  按说,以李尚宫的年纪,遣赏应该很丰厚才对。

  就算如今皇宫用度紧张,也不至于让李尚宫这般近乎自生自灭。

  李尚宫犹豫了一下,却道:“老身惹了皇上,被皇上打了板子后赶了出来,哪里有遣赏啊。”

  “尚宫,到底是怎回事?”

  柴圆仪似乎听出些弦外之音,下意识抓住了李尚宫的手。

  后者似乎也憋了一肚子怨气,可一开口却再次红了眼睛,只听她语调低沉道:“当年,老身同娘娘被一并掳到了五国城,嫔妃中只有娘娘获准与皇上团聚、照顾皇上饮食起居.可彼时看守皇上的金兵作恶,明明金廷拨与皇上的吃食,他们偏偏不给。皇上饿的受不住,央求娘娘前去讨要.”

  说到此处,李尚宫脸上怨恨之色愈加明显,“皇上如何不知晓,那金兵本就是故意刁难,为的便是娘娘!娘娘去了,自是受了一番折辱!皇上却装作不知,每回遇到金兵刁难,便逼娘娘前去应付.直到前几年娘娘年纪大了,容姿大不如从前,才渐渐好过了些。”

  柴圆仪自然‘明白’折辱意味着什么,心中愈恨!

  父皇的身份终究有很大的政治意义,只要金帝不动杀心,那些守卫小兵便是刁难一两回,也不敢真的把父皇饿死,这事柴圆仪都能想明白,她不信父皇想不清楚。

  可即便这样,父皇为了不受一时肚饿,竟默许母妃为金兵淫辱,只为给他换一碗饭!

  懦弱至此,国家怎会不亡!

  听了这些,柴圆仪已隐约猜到了一些端倪,不由转头望向窗外凄风苦雨中的简陋坟茔,低声道:“母妃不是病死的吧?”

  李尚宫猛地抬起了头,随后却又看向了数十步外的马车,直到柴圆仪说了一句‘无碍’,才红着眼睛道:“娘娘无病!皇上被晋王救回后,唯恐娘娘说出当年旧事!去年夏,便以‘不敬之罪’将娘娘赐死!可怜娘娘视他为天,当晚便趁着老身不在,自缢在了住处.”

  说罢,李尚宫嚎啕起来,可柴圆仪却静静在原处坐了许久。

  未时二刻,柴圆仪重新回到坟茔前。

  不顾满地冰冷泥水,缓缓跪了下去,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沓干燥纸钱在青石板上放好,但拿出火折子后,却不知是因为有风雨,还是别的原因,哆嗦的嘴唇始终吹不燃火折子。

  越是这般,柴圆仪越是执拗,像是要和阴沉天气较劲似得。

  直到雨势忽然一停,柴圆仪抬头,却见正是那楚王撑着一把伞站在旁边。

  兴许是雨伞遮住了绵绵淫雨,下一次尝试,火折子终于燃起了火苗。

  柴圆仪将纸钱引燃,望着飞灰在风雨中打旋、飘舞,又迅速被雨点砸进泥地里,终于喃喃道:“母妃,你为何这般傻,他不值得你这般。”

  一旁的陈初拄伞站立片刻,或许是怜悯柴圆仪的不幸遭遇,语气不由柔和许多,“皇后,该回去了。本王指天为誓,待你助我灭了完颜亮,本王定还你自由,决不食言。”

  可依旧跪在坟茔前的柴圆仪听了,却迷茫的望着凄冷雨幕,呢喃道:“我母妃已死,便是楚王放了我,又有甚意义?”

  陈初心中一警.他最怕柴圆仪在世间无所牵挂,那样的话,就没了控制柴圆仪的手段。

  可下一刻,柴圆仪似乎迅速找到了新的目标,只见她凄凄一笑,将淋湿贴在额头的发髻掖回耳后,随即转身,朝陈初郑重叩首道:“楚王之事,我自当尽心配合,但我有一个条件,望楚王应允。”

  “请讲.”

  “待楚王事成,需帮我诛杀完颜皇族满门,再灭大周,黜柴极、柴崇二帝!”

  陈初居高临下看向柴圆仪那张冻的青白的脸,须臾间竟不知该说啥,可接着,脸色平静的柴圆仪却像是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尖利狠毒。

  “金、周两国都需为母妃陪葬!”

  二月初二,陈初返回蔡州,柴圆仪大病一场。

  在此期间,安丰朝张多福部一万扈从军、临安朝荆湖路督抚吴贡两万扈从军陆续抵达蔡州。

  中旬,驻在淮南的韩世忠抽调三万淮北军于蔡州集结。

  淮南、淮北一线交由蒋怀熊、彭二驻守。

  留在东京的杨大郎两万余将士已做好准备,待大军北上路过东京时,再行汇合共同北上。

  至于西夏那边,斡道冲已向陈初保证,由兴庆府出发的三万扈从军最晚于四月初十前抵达金国南京。

  淮北这边,天策府计划于二月下旬率全军开拨。

  蔡州城北,因各地大军云集,营寨连片,很多买吃食、酒水的挑担小贩闻讯赶来,迅速热闹了起来。

  二月十五,数日晴朗后,气温迅速升高。

  盎然春意,扑面而来。

  张多福、吴贡两部客军主将知晓此处是楚王老家,格外注重军纪,严令属下进城,以免惹出事端。

  安丰朝左千牛卫将军张多福部属因去年经历过大仪治军,军中多由淮北老兵充作骨干军官,军纪虽不如淮北军,但在当今论,已算难得好军纪。

  可吴贡的荆湖军却难免保留一些油痞习气,好在主将吴贡一再交待下,众属下倒也憋着不敢进蔡州。

  当日,荆湖军禄字营队将祝德恩同十余名属下步出大营。

  营寨外,虽有零星贩卖吃食的小贩,但远不如一里外那座淮北军军营外热闹。

  一位名叫杜宏的荆湖兵望着远处淮北军营寨,嘟囔道:“肏他娘,就连淮北兵大营外,卖吃食的都比咱营外的多!”

  另一名弟兄却羡慕道:“谁不知淮北军的军饷高,且都是实发,人家小贩做买卖,当然要去钱多的地方。”

  “都是当兵打仗,还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杜宏很是不服。

  那袍泽却又道:“哎!我是知足了!来了蔡州以后,由淮北统一供应伙食这几日吃的我放屁都崩腥子,这辈子没这般爽利过!若是在我老家,村里的员外老爷也不舍得每日吃荤腥啊!”

  杜宏兴许是觉着对方在拆自己的台,不由拉着脸道:“曹老六,瞧你那点出息!前年若不是东路军被挡在了泗州城下,如今这蔡州城,说不定便是咱们的了!”

  前年,荆湖军虽在蔡州城下和守军经历了几场攻防,但远未到杀红了眼的地步,东京城外金夏联军大败的消息就传了回来,荆湖军当即在王庶和吴贡的带领下撤回了长江南的鄂州一线。

  是以,参加了当年北伐的杜宏并未觉着淮北军多厉害,只怪上头的大人们太怂、太怯懦。

  一旁的队将祝德恩忙低声斥了一句,“闭嘴!上头的大人难道还不如你一个小小什长看的明白?如今朝廷都对晋王服软了,你还嘴硬个甚?这里可不是咱的鄂州老营,莫胡扯,小心闯祸!”

  被顶头上司骂了,杜宏才不还嘴,只讪讪往南边的蔡州城看了一眼.据说,这蔡州繁华不输江宁,上回没打下,这回吴大帅下令休沐时进城逛一逛都不许,可惜了。

  十几人边走边逛,一路去往淮北军那座军营。

  此处确实比荆湖军大营外热闹的多,不但有许多各色小贩,甚至还有一群穿着浅蓝布裙的小娘子。

  这帮小娘子不但穿着一样,就连发型也一改那种繁复的发髻,统一绑作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

  有人怀里抱着书本,有人背着书包

  看起来,颇有一股书卷气。

  但她们的行为,在杜宏看来,绝不是正经人家!

  只见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娘子在一群同伴的簇拥下,隔着木栅栏,鼓足勇气朝一名路过的兵士道:“兵大哥,烦请您找一下贵团三营一连二排排长赵恒,可好?”

  这位被喊住的军士似乎有事在身,犹豫了一下像是要拒绝。

  开口这小娘子有些腼腆,但她旁边另一位小娘却胆大了许多,马上娇滴滴道:“兵哥哥,帮帮忙嘛。”

  那军士对这位撒娇小娘颇为无奈的笑了一笑,道:“晓得了,你们稍等片刻,我让他来此处找你们。”

  几名女子顿时发出一声小小欢呼。

  那军士说到做到,不多时,便见一名面相清秀、一身戎装的少年往这边走来。

  小娘子们又是一阵怪笑,“明秀,还躲在后头干甚,快上前头来呀,免得你恒哥哥看不到你,哈哈哈.”

  叽叽喳喳的哄笑中,名叫明秀的小娘被推到了前头。

  西沉的晚阳映红了军营操场,也映红了明秀羞怯的脸庞。

  明秀低着头,余光看到了赵恒越走越近,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那赵恒也看到了明秀,不由加快了脚步,不料,另一边却忽然又响起了一道‘恒哥儿’的喊声。

  赵恒定睛一瞧,竟是小姑姑虎头,只得转弯先走了过来。

  “小姑姑,你怎也在这里?”

  赵恒摸着脑袋,傻兮兮笑道。

  已出落成一位大姑娘的虎头和与她作伴前来的嘉嫆站在格栅外,递来一个包袱,只道:“你头回出征,阿姐不晓得你备好换洗内衣裤了没,特意让家里做了两套与你换洗,喏,拿着吧。”

  赵恒当年跟着太奶奶搬来蔡州,算是猫儿的堂侄,在蓝翔学堂毕业后便从了军,这回是他头次出征。

  不过,他家里母亲去世的早,仅靠老父未必能想到这些细致东西,赵恒自是感动,却还是推脱道:“老祖奶已为侄儿备好了。”

  “让你拿着你便拿着,我再拿回去怎向阿姐交代。”

  虎头明明比赵恒年纪还小些,却做足了‘小姑姑’的长辈模样。

  赵恒这才不推脱,问了问猫儿姑姑和姑父的身体,问了问稷儿的学业

  这边聊的火热,却苦了那边的明秀。

  眼瞅与自己互有好感的赵恒和虎头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没经过什么事的小姑娘顿时弯了嘴角,眼眶中已续起了泪水。

  同伴们自是看到了远处那一幕,当即有人道:“那边的是我们学堂的赵相宜和刘嘉嫆吧!”

  她们同在一所学堂,虽没说过话,却也听说过女校里的这两位风云人物。

  几人不清楚虎头递给赵恒的是何物,但少年男女,私下赠送礼品所代表的关系,不言自明。

  一名小姐妹眼看明秀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不由义愤填膺道:“这赵恒怎回事!还有赵相宜,要第三者插足么!不行,我得去找她理论一番!”

  只是她刚迈出一步,已被明秀一把抓住,只委委屈屈道:“司岚,你莫去.我和恒哥哥又没什么.”

  “还没什么呢!正月里看花灯,你俩都牵上手了!不行,我得当面痛斥这个负心汉!”

  司岚颇具侠气

  这一切,在淮北军军营外,并不算突兀。

  但落在杜宏这些荆湖军的眼里,却大大的变了味儿至少,在荆湖路,不会有良家小娘子结伴跑来军营外。

  更不会有良家小娘子特意来寻一名军汉。

  也不会像方才那般,叽叽喳喳笑闹、娇滴滴的喊人‘兵哥哥’。

  于是,杜宏迅速判断出,这是一群来军营揽客的流莺野妓.

  便是队将祝德恩也下意识这般认为。

  开门迎客的姐儿,他们睡多了,但从未见过眼前这等素质的.活泼、大方,又带有一股淡淡书卷气,更不缺那一抹恰如其分的少女羞怯。

  既有江南水乡女子的柔美娟秀,又兼具北方女子的英朗侠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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