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722节
以至于陈初完成吊唁后,亲自上前慰问他这位太子,红肿着眼睛的完颜安依旧呆滞。
“殿下伤心过度,神思不守,失礼之处还望楚王海涵。”
高存福连忙打圆场道,陈初自不会因此计较,他今日过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挑出当面质疑金帝之死的诸多疑点。
可进殿后,和他有些交情的那些人却比以往还要热情,有些和他不熟的,时刻注视着陈初,只等陈初视线扫过来时,便迫不及待拱手赔笑。
以此表示自己有心向楚王之意。
还有些当年从黄龙府跟过来的女真贵族,和楚王素无交道,一时之间还放不下身段主动靠拢,但一个个跪在灵柩两侧、低着头,不敢和陈初有任何目光交汇,唯恐惹来杀身之祸。
见众人这般模样,时刻跟在陈初身旁的韩世忠,不由大失所望.来前,陈景彦陈大人可专门交代他了,需紧随王爷,以防殿内有人突然暴起对王爷不利。
便是陈景彦自己,和张叔夜低声交谈时也是一脸意外。
他没想到,当年以彪悍蛮横出名的金国,在皇上不明不白突然暴毙的情况下,面对最大嫌凶亲自登门,却连一个敢站出来质问的人都没有了。
整个国家堕落腐化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后殿似乎知晓前头情形,少倾,白露从后头走了出来,三言两语哄得木木怔怔的完颜安随她暂去东宫歇息。
紧接着,又听后头有宫人宣道:“皇后娘娘请楚王入后殿一晤。”
金国开化不久,男女之防远不如齐周。
再者,外臣吊唁,身为未亡人的皇后娘娘召见一番合情合理。
陈初应命入内,却见一身素服的柴圆仪端坐正中、耳鬓簪有白色绢花一枚,自有一番韵致。
下方,一众贵妇齐齐向陈初一礼后,或假装无意、或光明正大的打量着这位近来如雷贯耳的青年权臣。
柴圆仪让人赐座后,装模作样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哀婉道:“楚王虽是外臣,却秉持天下大义,率联军千里来援,助我大金平灭逆臣,却不料,先帝竟在此时撒手人寰.”
又是一阵嘤嘤啜泣。
下方众贵妇像是变戏法似得,注意力马上从陈初身上收了回来,赶紧跟着掏手帕、擦眼泪。
一时间,后殿哭声一片。
“还请太后以国事为重,皇太后节哀!”
陈初劝道。
可这称呼完颜安毕竟尚未登基,陈初这太后喊的有点早了。
但‘国事为重’这话,还是让柴圆仪的小声抽泣逐渐停了下来,她一停,下方‘陪哭’贵妇瞬间云收雨住。
随后,柴圆仪一叹,“哎如今国家内忧外患,仅凭本宫和太子孤儿寡母无所适从,往后,还需楚王多多照应”
柴圆仪脸上尽是哀切,可口吻中竟藏有一丝幽怨之意。
这是嫌陈初连着三四日没来进宫么?
柴圆仪比陈初大一岁,已经快要到了所谓‘如狼’年纪,多年压抑后,情欲一朝得到宣泄,颇有点难以自持。
“太后且放心,外臣自当尽力!”
陈初恭敬回道,仿似没听出她话中异样。
柴圆仪一试即收,当着众多贵妇的面说起了国事,“好!既如此,本宫欲请楚王任我大金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攻灭逆臣完颜亮,送先帝骨骸归葬黄龙府祖地!”
‘嗡~’
即便妇人多不参与军政,她们也晓得此事的重要意义.站在各自夫君的角度,她们并不是恼皇后娘娘任命陈初辖制金国兵马,而是意外柴圆仪竟然这么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
毕竟,以眼下局势,陈初只要想,这兵马大元帅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金国这边,谁先提出来,便是谁卖了陈初一个人情。
张浩、韩尝、高存福等人都有这般心思,可他们暂时忙着金帝发丧,想着待此事了结,再以‘大元帅’一职向陈初示好。
却不料,柴圆仪比他们还急切,竟在金帝尚未入土为安之前便率先提议,并且安排了这么一个冠冕借口‘攻灭逆臣,送先帝归葬祖地’。
要是剿灭完颜亮不顺利,难道先帝不就埋了?
“臣终究是外臣,此事怕是不妥吧?不知其他大人是何意思?”
陈初假意推辞了一番,其实也是要借机再看看金国之中‘谁反对,谁赞同’。
柴圆仪道:“也好,此事本宫自会召集诸臣商议。除此外,本宫还有一不情之请。”
“娘娘但讲无妨.”
“哎”柴圆仪一叹,“太子骤然失怙,心下惶恐。本宫淮北一行,观楚王众子女兄友弟恭、知书达礼,想来楚王于教子一道必有建树。本宫欲请楚王为太子尚父,行走宫中、代为教导.请楚王万勿推辞!”
即便是在这种严肃场合,下方贵妇皆是一脸错愕。
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尚父’一事上,暗道:先帝尚未入葬,咱这皇后娘娘便迫不及待给太子又找了个爹,这是要把大金彻底卖给楚王啊!
可还有些人的注意力,却在‘行走宫中’一事上好嘛,若楚王真做了太子尚父,便可以以教导之名随时随意出入宫闱。
此事怎看,都像是皇后娘娘为了掩人耳目,好方便与楚王幽会。
第520章 深宫欲浪难自抑,汉儿不受金人爵
五月十八,金帝出殡。
为遵照皇后‘收复黄龙府,送先帝归葬祖地’的谕旨,金帝棺椁暂存于南京大万寿寺。
一片忙碌中,甚少有人留意到,当日寅时,后宫中经历了一轮血腥清洗.早年金帝南狩时,从黄龙府带出来妃嫔女官足有数百人。
后经历一场榆州兵乱,后宫中有品级的妃嫔死了个七七八八,仅余些婕妤、才人之类低等宫人,再加上一些尚宫、尚礼、尚寝等女官,拢共七十余人。
其中,出身女真各部的约有一半。
如今这些人早被柴圆仪压制死死的,掀不起甚风浪,可这些女人中间,不乏完颜安乳母蒲鲜嬷嬷那种对金国死忠之人
当日,完颜安在大万寿寺内祭拜父皇时,见龙椁后方置有小棺三十余,并不意外.金国贵族去世,历来有以汉人为殉的习惯。
父皇身为一国之君,便是去了九泉也少不了人伺候.当时他甚至为母后的妥帖安排,感动不已。
至午后,国葬终于结束。
一场连续七日的葬礼,期间不但少食茹素、且不能沐浴,以示悲痛。
是以,人已倦极。
可回宫后,柴圆仪却顾不得休息,第一时间在仁政殿内召集张浩、韩尝、高存福、郭安议事。
这几位,分别代表了不同势力,张浩、韩尝背后分别是金国南中两京汉人士大夫和汉军,高存福则代表了降金辽人,专门从大凌河前线回来奔丧的郭安则是渤海人军事力量的首领。
他们的意志,毫无疑问会左右两京局势走向。
柴圆仪很聪明,提前两天便在大安殿后殿当着众臣夫人的面说出了欲请楚王统领两京兵马一事。
这么一来,不但让众人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也不至于被他们抢了自己的风头。
如今柴圆仪之所以敢和众臣玩这些小手段,正是因为有陈初的存在。
某人秽乱后宫之事,很难说是不是她柴圆仪自己故意放出的风声比起名节,柴圆仪无疑更看重陈初为她带来的狐假虎威的效应。
也正是借着这一点,柴圆仪才拥有了和几位实权大臣平等商议的实力。
不然的话,谁会答理她一个没有一兵一卒的皇后?
她借楚王之威掌控朝局,楚王借她之口说出自己不便说的诉求。
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至于天雷地火的肉欲,不过是这场交易中最无关紧要的衍生品。
所以,今日柴圆仪再次提出请楚王就任金国兵马元帅一职,众臣几乎不假思索,便纷纷表示赞同‘值此危难之际,唯有楚王方能只手擎天!’
见众臣无一人有异议,柴圆仪当即命人取来太子印绶,当面书写任命旨意后,加盖宝印。
随后,柴圆仪又提起了请楚王为太子尚父一事,此时众臣同样已从夫人处听到了消息。
兵马元帅都给了,一个尚父又算得了甚,反正又不是让他们给陈初叫爹呵呵,其实,若楚王同意,他们便是向比自己小了一二十岁的初哥儿喊爹,也不是不行。
“殿下!娘娘正在与几位大人商议国事,诶,殿下”
殿外忽然响起徐德海急切劝阻的声音,随后便听太子满腔愤怒的呵斥,“狗奴才,你敢拦我?快滚开!”
紧接又听吱嘎一声殿门开合,就见完颜安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对殿内诸多重臣的起身见礼视而不见,径直冲到了柴圆仪身前五六步,“母后!我宫中旧人都去哪儿了?怎都被换成了汉人奴才?还有,婕妤布雅穆齐氏、才女拜察氏等父皇妃嫔都去哪儿了?”
端坐御座的柴圆仪无声扫量完颜安一眼,随后翘着兰花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做完这些,才不悦道:“皇儿不日便要登基为新君,遇事却这般大呼小叫、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
完颜安一滞,连忙敛了怒气,重新见礼后,这才又低声问了一遍,“母后,今日宫内怎一下少了许多旧人?她们去哪儿了?”
却见柴圆仪仿似说起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一般随意道:“殉了.已随你父皇去了。今日你在大万寿寺里见到的那些棺椁便是她们。”
“!”
完颜安陡然一惊,稚嫩脸庞的怒气肉眼可见的浮现出来,只听他低吼道:“为何让她们陪殉!为何不依照旧例,以汉人殉!”
柴圆仪却依旧平静,语速一如既往,“你父皇被逆臣所欺,殡天尚不能归葬祖地,殉葬之人自然要用到些女真贵人,不然你父皇在泉下岂不更加寂寞?”
嗯,回不了老家,便殉葬些老家人陪你父皇.
听起来既暖心,又有道理。
可完颜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就算是要用几位女真族人,也不至于让整个后宫的女真人都殉了吧?
往后,这偌大皇宫,就只剩他完颜安一个金人了!
完颜安内心突然生出一股巨大孤独感,可还不待他将这个情绪消化,只听柴圆仪又道:“对了,还有一事。国不可一日无君,本宫已与诸位大臣议定,五月二十皇儿登基.”
便是早已将皇位当做了理所应当的囊中之物,可完颜安听到此处依旧兴奋起来。
在他的认知中,皇帝是一言九鼎之人,是天下最尊贵的人。
只要登基为帝,这世上便再没有人能逼迫他做不愿做之事。
可柴圆仪接下来的话,却又惹的完颜安勃然大怒。
“你父皇新丧,皇儿需礼贤下士、择良臣辅佐。齐国楚王,出于公义,领三国兵马助我大金灭贼,皇儿需以礼待之,奉其为尚父”
“休想!”
不待柴圆仪说完,完颜安已变了脸色,大叫道:“母后也知父皇新丧,儿臣此时认贼作父,愧对父皇,愧对我大金列祖列宗!”
“放肆!这般胡言乱语,本宫如何敢将你父皇留下的江山社稷托付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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