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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请息怒 第738节

  可这话却引得那店家不悦了但骨子里敬畏读书人的习惯,让他憋着没回怼,却就此不再吭声。

  懂得农事的关惠民忙道:“五百斤当然很高了!要知晓咱们江南好水田,一亩稻子最多也不过二百六七十斤。麦子得粮更少,好年景亩产百三四十斤,年景差时,七八十斤也是常有的。大叔,小生没说错吧?”

  最后,还给了那店家一个台阶。

  果然,这般谦虚请教的姿态让店家脸色好看了许多,终于再次开口道:“嗯,你这小哥倒是懂的不少但你们那边的麦子产百多斤,王爷去年在我们这边推广的新麦种,今年已能收四百斤以上!”

  店家颇为自得,学生中出身农家的人也纷纷露出了惊愕表情。

  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

  高产作物,历来是一件能富可敌国、也能凭此要挟万民的神器!

  关惠民马上想到.晋王只需掌握了这等新种,便可立于不败之地,为何却要大肆推广?若天下百姓都吃饱了,这件神器就没用了啊。

  站在政治立场上,这无疑于暴殄天物。

  关惠民也将此疑惑问了出来,可那店家毕竟没甚见识,啰啰嗦嗦说不清楚,只一再强调,王爷为了让大伙都不饿肚子,去年推广新种时可没少费事。

  农人承担风险的能力几乎为零,一旦来年收成不好或者绝收,动辄便是家破人亡,是以对待新种子极为谨慎、抗拒。

  为此,晋王不得不先将一年收成折合成钱粮下发,才换得他们一试。

  结果,麦子、玉蜀黍等作物远超往年的丰收,一度吓得了大伙,也在当初非常抗拒的那些人十分愧疚。

  许是为感念王爷当年的费尽心机,大家不约而同将那玉蜀黍喊成了‘王爷棒’,一来这玉蜀黍穗子很像棒槌,二来,‘王爷棒’也有王爷很棒的诙谐表达。

  店家满怀感慨的讲述中,关惠民却仍在思索晋王为何做这般出力不落好的事,不由更加期待淮北之行,好亲自探索,找出答案。

  临别时,得知这帮学生去往东京时会路过淮北,那店家赶紧叫唤儿子,嘱咐他扛来一袋今年新磨麦粉和一兜新收王爷棒子,拉着关惠民不松手。、

  直道:“小先生,老儿我一辈子没出过县,也不知那淮北到底怎走,老儿求你路过淮北时,将这袋麦粉送到晋王府上吧。再帮老儿带句话,去年老儿不晓事,对王爷派来的技术员阴阳怪气,如今家里老婆子整日骂我不知好歹,老儿也后悔啊这袋麦粉请王爷尝尝,若王爷有空,便再来咱八张村看看,老儿给王爷磕头赔罪.”

  “.”

  “小先生,求你啦”

  那店家以为关惠民不愿帮忙,竟真的要跪下,关惠民连忙将人拉起,无奈之下接受了这件随机、突发的支线任务。

  后面的路程中,众学生沉默了许多。

  他们之中,长辈为地主乡绅的不在少数,各家几乎都挂着一块‘耕读传家’的匾额,也历来自诩与民为善、造福乡里。

  可谁家也没遇到过今日这般待遇

  一路上,各种见闻。

  但大体上,沿途都呈现了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若不是事先知晓,谁也看不出两府去年初刚遭遇过战争。

  见的多了,思考便多了。

  唯一让人不爽的是,沿途官员对他们的态度几乎到了严防死守的地步。

  并非不客气,相反十分有礼貌,还会赠送些许盘缠。

  可他们一旦想要深入各地去看一看时,地方官员总会百般推脱,只想赶快请学生们离境。

  官员的反应,并不难理解。

  士子学生历来难搞,且打不得、骂不得,万一被他们在自己地盘上找到些许纰漏,搞不好就是一场风波。

  坐镇安丰的宰相陈景安,于吏治一道,手腕极为强硬,谁不怕学生搞出事之后,被陈相罢官治罪?

  八月十五,仲秋当日。

  众学生抵达安丰,这座临时陪都规模不大,众人在城内闲逛时,途经一处不显眼门楼,才知此处竟是太上皇居住的皇城。

  比起临安皇帝的居所,此处已不能用简朴来形容了,简直是寒酸。

  出身官宦人家的钟炎不由感叹道:“啊呀,太上皇简朴至此,令人慨叹!沿途一路走来,处处桃源!今日见了太上皇的居所,方知这太平盛世缘何而来!太上皇圣君也!”

  “.”

  这话说的,似乎淮南盛景的一切功劳,都是太上皇造就的一般。

  与晋王有师徒名分的关惠民等人忍不住斜乜钟炎一眼,不过事关太上皇,关惠民憋着没吭声。

  却有一胆大的贫寒同窗,听不过去了,悠悠道:“钟公子怕是表错了情里头那位,若真有本事,能有丁未之祸?淮南盛景,功在晋王.”

第532章 淮北是个好地方

  八月十六,留淮学堂学生在安丰盘桓一日后,继续北上,准备渡淮进入蔡州地界。

  和前面遇到的各地官员不同,安丰宰相陈景安听说众人事迹后,特意安排了一名下属,带领三百学生在安丰北部深入基层,做了一番调研。

  让留淮学生首次接触了淮北复制到此的基层治理模式,比如村官选拔任命流程、各项考核标准、以及晋升途径。

  大约搞清淮北模式后,学生内部出现意见分裂。

  一部分人非常抵触这样的官员选拔机制,毕竟读书十几载,忽然发现淮北官员,竟然不是完全靠科举出头.这对一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甚至顾云棠都迷茫了.他虽然两次省试不第,但一直存了再考的意志。

  可这淮北模式中,四书五经的占比竟然只有一两成,余者尽是些他完全不懂的耕作、养殖、工坊管理、就业指标等等。

  这是对他十几年付出的否定!

  而以他的学生关惠民为主另一派,却对淮北模式大加赞赏。

  好在双方有着师生、同窗之谊,才没有因为意见相左而闹的太难堪。

  但自打这日起,每到晚间,双方便会聚在住处互相辩论,讨论为官者最重要的素质到底是甚。

  在这一日日争论中,八月二十一,学生们终于北渡淮水,踏上了蔡州地界。

  一进蔡州界,众人便撞上了声势浩大的‘三秋’。

  所谓三秋,便是秋收、秋耕、秋种。

  蔡州左近虽工业发达,但在当下,秋收仍是一年工作中的重中之重。

  自知府徐榜以下,全府官员几乎倾巢而出,去往治下各县,征收粮税、监督粮商、协调资源、开展秋耕等工作。

  税赋,历来的国家大事,是朝廷维持运营的根本,同时,也是人间惨剧频发的因由。

  毕竟,朝廷多收些,百姓的口粮便会少些;百姓少缴些,朝廷的财政便会紧张一分。

  若再有官吏以‘损耗’之名,上下其手,会让百姓和官府之间的关系更紧张。

  顾云棠、关惠民、钟炎都很兴奋,他们想亲眼瞧瞧淮北征税的全过程。

  二十二日,众人行经真阳县保务镇外,却见紧邻稻田的官道旁,扎有各色布棚十几间,外头则是赶牛马车前来纳粮的百姓,排出了数里长队。

  留淮学堂的学生人数众多,当地官员自然知晓这帮人。

  知县忙于秋收,无暇招待,便委派蓝翔学堂阜昌九年入校的学生崔载道为众人做向导。

  见大伙对征税一事有着极大兴趣,崔载道便指着最大那间布棚,解释道:“为方便百姓纳粮,每年夏秋两季,府衙便会在各县设置征粮处。”

  原本这是一桩十分平常的事,可那薛仲益却吃惊道:“竟是府衙直接征收?那府衙得养多少公人啊?”

  大周如今的基层征税,仍属于层层分包的性质,知府对治下知县下达今年完税任务后,知县再通过各村耆老、乡绅,向本村农人收税。

  有些偏远地区,甚至直接将税收承包给某一大户,类似包税制。

  这般做,自是节省了官府的行政支出,但一层转包便意味着一层盘剥,毕竟没人会不落好处白干活。

  崔载道却哈哈一笑,指着蓬下数名身穿上蓝下黑校服、一手执笔一手打算盘的女子,说道:“不需多少公人,早年间,王爷为防官吏不法,便请了蓝翔学堂学生做志愿者,亲自随各征粮点去往第一线,厘清账目、监督征粮。”

  对淮北各事极为上心的关惠民稍一思忖,便忍不住赞道:“如此安排,甚妙!”

  贵公子钟炎却迷惑道:“关兄,此事妙在何处啊?”

  关惠民看了笑而不语的崔载道一眼,便以自己的理解解释道:“学子年轻,无经年官吏身上的油滑之气,他们眼中容不得沙子,有他们在旁监督,便是官吏有取巧心思也不敢胡乱伸手。”

  说白了,便是少年热血,正是原则性最强的时候,不虞担心与官吏同流合污。

  崔载道点点头,认同关惠民的说法,又补充道:“我蓝翔男女两校,结业后从军、入仕者各占三成,不管作甚,能提前和油滑老吏、农人打交道,能学来许多课堂上学不到东西,于未来大有助益。”

  关惠民、顾云棠等人对此感触不深,但出身官宦的钟炎却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在家时常听父亲讲,朝廷许多善政到了下边,往往变成了害民恶政,主要原因便是执行过程中,身为执行者的吏人损公肥己、上欺下瞒.若学不会和吏人打交道,便做不好一地官员。”

  众人再往前走出十余步,只见官府征收点侧方那十来处帐篷外,挑着各色旗幡,分别写着‘鹭留圩农垦’‘中原农垦’‘管氏油坊’等等。

  更有小厮在自家帐外对来往农人喊道:“管氏油坊,大量收购花生、黄豆.”

  他一开嗓,旁边另一家油坊的收购点小厮马上也喊道:“周记油坊,也收花生、黄豆,价格比他家合适,各位老乡快来啊.”

  “周二,你找事不是?”

  “咦,管三,府衙早有公文,花生黄豆这等经济作物,由市场定价,不服你也涨价嘛!我们周记油坊遵从的是王爷教诲,让农人多挣几文钱!”

  “好!周家小哥,好样的!”

  当即有一群拉着花生黄豆的农人起哄架秧子。

  农人也不傻,自是乐的看他们竞争。

  眼看有维持秩序的巡逻老兵走了过来,周、管两家的管事才将各自下人拉回了帐内。

  这一幕,也让留淮学堂众人看的津津有味,那关惠民却敏锐道:“崔兄,旁边这些收购点都是私人商户?”

  “是啊。近年淮北接连丰收,农人缴了两成半的粮税,剩下的一家吃嚼不完,便拿出一部分卖了换些活便钱花用.”

  几人还在思索这么做的意义,崔载道已继续道:“早年,王爷曾在学堂一节经济公开课上讲过蔡州工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天量工业品仅靠只占人口一成的市民阶级消费是不行的,若无法开发新市场便有可能造成工业品挤压、继而导致通货紧缩。”

  几人听的一愣一愣的,这崔载道约莫十七八岁,可嘴里说出那‘通货紧缩’之类,他们竟完全听不懂。

  可崔载道却继续道:“所以,要开发占人口比例绝大多数的农村市场。第一步,便是让农人手中除了粮食之外,有获取货币的途径,以形成良性流动.”

  说到此处,崔载道一顿,似有感触道:“王爷说,他有一个梦想,便是有朝一日能取销农人们背负了千百年来的粮税.”

  “!”

  “.”

  几人齐刷刷扭头看向了崔载道,便是不太懂这些的顾云棠也难掩错愕道:“这怎可能?没了粮税,官员俸禄怎办?将士粮饷哪来?”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蓝翔学堂内一直有课题组专门研究,也有一点小小成果。

  但此事说来话长,且牵涉颇多,崔载道不想在此地谈论,便用了一句陈初的话,回道:“王爷说了,他这辈子不一定能完成此事,希望后辈能完成他这个心愿。”

  留淮学堂众人不由沉默下来若真能取消农税,那晋王之功绩足可与历代先贤比一比了。

  只不过,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任何一丝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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