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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请息怒 第760节

  这便是千年以降中原王朝积累的霸气,即便和脚趾远隔千山,但在周国不承认其政权合法性的情况下,边夷小国依然渴求得到汉人朝廷的册封。

  可张行衍话音刚落,却听上首陈初忽道:“呵!征北侯,好大的口气!”

  陈初的口吻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在众人想来,那交趾即便只是口头上说说、不真的派兵配合未来的新朝南征,仅凭他们请求新君册封,便是对新朝大大的利好。

  但楚王此时的表现陈景安与陈初相知多年,默默思忖几息后,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开口道:“楚王,交趾屡犯两广,只怪周国无道无能,却与我朝无关不如顺水推舟遂了李德政请封之愿。如此一来,我朝外可得强援,内可立华夏正统,百利无一害。”

  “先生说的我都懂。”

  陈初接的极快,可马上又道:“然,我自淮北起事以来,便打着为汉家张目的大义,如今怎可敕封一屠边侵地之人?若封了他,那两广十余万边民的仇还报不报了?他侵我那二百里汉土,还要不要了?我朝与周,乃兄弟相争!与交趾,则是汉夷之争!前者,需尽量少流血;后者,则血债血偿!”

  “再者,一个畏威而不畏德的蕞尔小国,算的上甚强援?我朝与周相争,岂可容异族插手!我朝能以微小代价,平灭三千里金国,金国为何败亡如此迅速,柳川先生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陈初最后又补充了几句。

  这是现身说法,说的是完颜亶和完颜亮的内斗,致使金国上下无所适从,无法形成合力,才给了齐国可乘之机。

  陈景安一肚子需要安抚拉拢交趾的理由,可陈初似乎就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再劝,将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十分严厉。

  陈景彦只道女婿一时义气用事,担心二弟与陈初杠上,赶忙道:“此事可缓议,反正楚王还需月余登基”

  说罢,又转头看向张行衍,岔开话题道:“其余几国甚情形?”

  张行衍小心看了楚王一眼,声音也低了下来,“高丽使团正使为宰相金富轼,他.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张行衍本不想用‘兴师问罪’这个词,但忆起那高丽使臣的态度,还真就这个词贴切。

  可众人听了,一度呆愣。

  最终却是陈景彦哈哈大笑后,以揶揄口吻道:“兴师问罪?”

  “正是.”

  “到底怎回事?”

  蔡源发问,张行衍再次小心看了看楚王,这才道:“高丽使臣言道,我朝辅国将军、安东督抚杨震,无端占高丽来远、保州、宣州三城,掠高丽百姓数万,安东制置使西门恭纵容杨震,对高丽国书置之不问,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行衍顿了一下,脸上现出一丝尴尬神色,随后才接着道:“那金富轼还扬言,限我朝三十日内归还城池、送还百姓、裁撤安东屯田护民制置使司、押付西门制置、杨督抚入高丽问罪,不然不然,便发兵攻打辽东,捉拿西门制置、杨督抚”

  “噗~”

  正在饮茶的杜兆清一口喷了出来。

  即便张行衍只是转述,此刻也难为情的涨红了脸,就这他还省略了许多更骇人听闻的话语呢,比如对方叫嚣‘马踏中原’之类让人听了更尴尬的话。

  陈初对金富轼的控诉,并不算太意外去年离开辽东时,西门恭便说过辽东开发,最大的难题便是人口,还向陈初讨了‘便宜行事’的口子。

  如今看来,这西门三哥还真就走上了‘抢略人口’的道路。

  让他意外的是,高丽使臣竟敢威胁他难不成那个半岛上自大的性子,自古便有?

  他们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当今天下局势么?

  身为宰辅的蔡源,稍一思忖,却道:“不对,来远、保州、宣州三城皆在鸭渌江北岸,原属金国之土,何时成了他高丽的地盘?”

  经蔡源这么一提醒,跟随陈初一起进过辽东的陈景彦也想起来了,忙道:“此三城确为原金国之地,宣庆三年,完颜亮与我军在大凌河畔对峙时,高丽趁金国空虚,派兵占了此三城!杨督抚哪是强占,分明是收复!”

  当初,陈景彦因就职天策府长史一职,很是花了不少时间查阅辽东情报、默计辽东舆图,所以他知道此三城的背景并不算奇怪。

  但令他惊讶的是.自己这位五十多岁的年迈大哥,竟也知此三城为金国故土!

  要知晓,蔡源宰相职司只在国内,并不包括国外琐事。

  天下城池千百,那金国三城皆是人口数千的小城,蔡源竟能在第一时间想起此城归属,平日里不知花了多少时间来阅览舆图!

  由此可见,蔡源雄心可大着呢,所谓老骥伏枥、壮志不已!

  通过这件小事,陈景彦不由对蔡源又高看一眼.大哥虽老和我争抢,很烦人,但不得不承认他确有才干啊!

  那边,因方才与陈初意见不合而稍显委顿的陈景安,听完前因后果,不由怒道:“高丽国这使臣不知所谓!难不成中原暗弱了三百年,他们便忘了天朝威风!”

  陈初也道:“小乙,备纸墨,与西门制置和杨督抚书信一封,我倒要问问他们怎回事!给他们在辽东留了数万大军,都是吃干饭的么!竟让人家跑到东京来,指着本王的鼻子骂!就问他们,能给本王出了这口气,就接着干,不能,就给我回来陪孩子去吧!”

  陈景安马上接道:“可遣史大郎率水军开赴高丽沿岸!”

  “那高丽使臣也该杀!”

  方才,还劝楚王该对交趾等小国以礼相待的几位,纷纷鼓噪起来。

  外事,讲究一个颜面大于天。

  那交趾客客气气的前来请封,众臣自然想展现大国礼仪,以德服人。

  可那高丽,竟跋扈到老子们头上了,这能忍?

  而陈初这边,一边心疼周国边民,口口声声要为本族边民复仇。

  却对杨大郎劫掠人口充实辽东的行为视而不见,好一个赤裸裸的双标。

  可是,不但胥吏出身的蔡源觉得理所当然,便是饱读圣贤书的陈景彦、陈景安兄弟也觉着没问题。

  你骚扰我族,是屠害;我要你几个人,那是教化!

那个啥

第548章 临安朝垂死挣扎,小金鱼一诉衷肠

  二月二十七,周国浙东路越州镜湖。

  春雨绵密,百里平湖一片茫茫水幕,水鸟渔家皆不见,却有一艘乌篷船孤伶伶停在湖泽深处。

  “.北贼窥视神器,觊觎江南,已如司马昭之心.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值此板荡,望诸公以国事为重,精诚团结,方能博得三分生机.若得众贤相助,诛杀北贼,朕与诸公共天下!”

  周国宰相秦会之语气低沉的宣读了皇上旨意,随后将亲笔御书递给了船内几人。

  除了他,船内还有三人,一个个慈眉善目,像是寻常人家含饴弄孙的慈祥老者。

  事实上,这几位却分别是荆湖路、江南路、两浙路最大的地主,良田万顷已不足以形容各家家资。

  便是当年淮北郑乙,坐拥半县之田,在他们面前也只是小巫见大巫。

  乌篷船内几息寂静后,两浙路顶级大族虔氏族长虔律之淡淡道:“自国朝南迁,我等出钱出地报效君王,从无二话,可这等匡扶社稷的事,该是秦相和诸位大人的差事,虔某不过一升斗小民,恐有心无力。”

  其余两位虽未开口,却皆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果然,‘与诸公共天下’的许诺,也不能轻易打动这几只老狐狸。

  并且,那虔律之话里有话,还借机指责了一番周国朝廷.当年柴崇南迁,大量仓惶的官员、军将几乎将半生积蓄都丢在中原。

  来到临安附近安置下来后,总要重新置办良田、屋舍吧?

  这么一来,自然和当地最大的地主虔氏家族有了冲突,双方经一场角力,最终以虔氏低价售出临安百余商铺、数千顷良田收场。

  这点损失,对于在两浙路经营了数百年的虔氏来说,只是吃了点小亏。

  敢和朝廷明争暗斗却又不至于伤筋动骨,已能看出虔氏一族的强大、便是朝廷也不敢对他下死手。

  秦会之对虔律之的表态早有预料,却听他道:“虔公,早年之事,朝廷有错。但虔公须知,国朝终归体恤士绅,做事有分寸,可若是那楚王拿下江南,诸公恐怕连做个富家翁亦不可得.”

  这话确实说到了几人的心坎上.

  近年来,陈初所作所为并不难打听,早年他黑吃黑抢了郑乙的家底,在南方大族看来还只是军头之间的互相倾轧,但陈初入主东京后,屠杀乡绅,将得来的良田分给农人的举动,天然引起他们的反感厌恶。

  不过,便是心里不喜陈初,几人也都没有表现出来,来自江南西路的章俊不紧不慢道:“不过是以利邀名、以田地邀民心罢了,古往今来,哪个枭雄没做过这样的事?日后待他当政,总会恢复千年以来的秩序.”

  周国近两年被齐国打压,朝廷威严大贬,章俊才敢隐晦的说就算陈初以后取代了大周,依然会和历朝历代那样,依靠他们管理地方。

  秦会之闻言,不由淡然一笑,又道:“若他只为邀名,为何又在辽东、西北推进田改?章公可知晓,自从齐历阜昌九年以来,淮北年轻一辈若入仕,必以村正一职为起点,如今淮北六府,直接听命于官府的村正已近千余,到那时,诸公当何以自处?”

  这才是真正动到士绅根基的点.皇权不下乡的说法,不止表示基层收税、法治全由士绅们说了算,同时,士绅们还掌握着对国家政策的解释权。

  比如官府要求地方今冬修渠,但需要多少人服劳役、服多久、在何处修渠,便全由士绅说了算。

  届时,利用这些免费劳力帮自家开荒、修渠,是当下默认的潜规则。

  百姓因繁重劳役而产生的怨气,士绅们又可将其引导向朝廷。

  这样的事,不止存在徭役层面,私加税赋、遇灾荒年隐瞒朝廷减免的例子,比比皆是。

  淮北的方式,不但要从他们手中抢走基层治理权,还有更重要的‘释经权’。

  这些事,虔律之、章俊等人自然早有耳闻,此刻听秦会之当面讲出来,终于沉默起来。

  秦会之趁热打铁,长长一叹道:“本相为淮北所恶,待日后若事不可为,大不了一死。可诸公呢?是学河北士绅,将几百年积攒的家业拱手相送,换一副‘良善之家’的牌匾?还是学那开封府祥符县的诸多士绅,为反抗北贼暴政,于宣德门外静坐抗议,最后落得个产业被夺、身首异处的下场?”

  船外春雨,如烟似雾,迷迷离离。

  大段沉默后,荆湖路豪绅崔毓文望着雨幕,缓声道:“可如今那楚王大势已成,想做些什么也迟了。”

  反正话已说开,虔律之分别看了章俊、崔毓文一眼,才道:“不瞒秦相,自打淮北起势以来,我等并非未做过努力,早在他封王之前,我们几家便试着向其府内送过美貌女子。可他家后宅,却被赵氏、蔡氏经营的铁桶一般,送去的人要么被赵氏送回,要么不明不白的溺死于野外.”

  崔毓文见虔律之将这些事都告诉了秦会之,便也打开天窗说了亮话,“便是他在临安西建那学堂,我们几家也悄悄送了人进去,可现下,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送女人、送学生,都是为了将来铺垫。

  他们也没想着能马上起作用,女人送进去,光是接近楚王、再色诱、再到能影响楚王决策,就算顺利也不知需要多少年。

  送学生,自然是为了以后在新朝之中,培养忠于他们的官僚,这个过程更加漫长。

  数百年来,这些鼎食鸣钟的地方大族,无一不是靠着这种看起来很简单的手段,对朝廷施加影响。

  但就像崔毓文说的那样,缓慢渗透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的症结,皆因淮北系崛起的太快了,他们刚意识到楚王极可能面南背北的时候,人家就已经有了自己完善的官员体系。

  四人聊到此时,已经算得上开诚布公,秦会之适时道:“淮北内部,颍川陈家外有两兄弟为重臣,内有女子为妃,虔公有没有设法和他家联络,毕竟同为大族,想必,他家也对那楚王的某些政策并不认同吧?”

  “老朽倒是拜访过陈伯康陈公,但他言语不详.”

  “哎,都是饱读诗书的名士,却甘为出身小吏的权臣鹰犬.”

  秦会之伤感一叹,虔律之不由斜斜看了他一眼,只道:“秦相想说什么,便直说吧。”

  “好吧。”

  秦会之当着几人的面将周帝亲笔御书小心收了起来,接着以稍显浑浊的鹰目扫过几人,开口便道:“为今之计,只有奉旨诛北贼,方可保我朝社稷、保诸公祖业!”

  “哈哈哈,笑话!那楚王坐拥数十万强军,敢问秦相如何杀得?”

  朝廷势微,就连当朝宰相都少了威严,崔毓文讥讽之意毫不掩饰。

  可秦会之却丝毫不恼,只平静道:“于军阵之中,自然杀不得他。但此子为了邀买人心、安抚旧臣,近来屡屡携齐国长公主招摇过市。既然他自限于险地,那就怪不得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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