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788节
混乱就像病毒一般急速蔓延,终是导致了最可怕的‘啸营’。
到处都是多少不一的小股将士,从刚开始互相抢夺战利品、财货,发展到后来,开始趁黑偷袭。
为了自保,直至发展为一旦撞上别部,不问缘由便是一番厮杀。
禄字营因没有痴迷战利品,轻装抱团,原想远离混乱,却不料在御营东一里处,又偶遇一场混战。
起初,情况不明,禄字营埋伏于路旁,没有参与这场突发战斗。
直到一刻钟后,双方杀了个两败俱伤,胜利一方仅剩二十余人.这惨烈程度,却要比他们在战场杀敌时还要激烈。
待这二十余人重新燃起火把,解天禄等人才借着火红看清楚,来人竟是天雄军、胜捷军指挥使孙渭、卢德臣,以及荆湖军督帅吴贡。
解天禄赶忙带着属下前去汇合,惊魂未定的孙渭一见是本方下属,连忙道:“御营发生了何事!钦差如今在何处?”
解天禄连忙禀道:“啸营了,钦差大人死于乱军之中。”
一听这个,孙渭和卢德臣差点没背过气来.他们还指望着凭此向楚国争取投诚条件呢,如今钦差都死了,和大周再难有缓和余地,他们哪还有合适筹码?
“肏他娘!谁杀了钦差!老子砍了他!”
气急之下,卢德臣爆粗,可关于他的问题,禄字营却无一人回应。
解天禄、祝德恩、庞秉中等人怎以眼神默默交流一番。
还好,吴贡终于反应了过来,下意识道:“解营正,你不是被羁在御营内么?谁放你出来的!”
孙、庞二人并不是傻,只是今晚原本想借着军士闹事,向钦差施压一番,看看能不能再从周国讹出点东西来。
却万万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了眼下完全失控的地步,不免被怒火蒙蔽了心智。
此时吴贡一句话,两人瞬间清醒.禄字营全员在此,解天禄重获自由,不是明摆着禄字营今晚玩了个大的么!
“天禄兄弟,你身上伤势如何.”
孙渭马上换了一副和蔼笑容,却已来不及了祝德恩似是怕夜长梦多,当即高喝道:“弟兄们!杀了他们,提头投大楚!”
太尉家的公子都杀了,还逼死了钦差,那差这两个指挥使!
仅剩的二十余残兵,哪里扛得住数百人围攻,只几十息,短促的战斗便迅速平息。
孙渭被从马上拽下来、坠入乱刀之中时,只来及喊出最后一句,“我也能投奔大楚啊!莫杀”
孙指挥使确实可以爱大楚,只是,他爱的有点晚了。
方才,他那句说错的话,最多只是导火索。
到了现下已不能回头的时候,少一位上官,他们这些低级军官的功劳便能多凸显一分。
若明日投楚,皆由众上司主导,事后论赏,他们这些队将、什长之类的,能捞到个屁!
此事,祝德恩最先意识到,但到了此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了
投楚一事,他们和上官是竞争关系!
不过,在解天禄的特意保护下,荆湖军督帅吴贡侥幸留得一名。
被众人团团围在马上的吴贡,见解天禄没有杀自己的意思,强作镇定道:“解营正,你想要本帅作甚?”
“大帅!”
解天禄单膝跪地抱拳道:“如今大营四处烽火,我等愿随大人速速平息内乱,减少袍泽死伤!”
吴贡闻言,不由长出一口气,心知自己这条命是保住了确实,如今整个大营已完全乱套,仅凭他一个小小营正,根本安抚不来。
只有吴贡亲自出面,逐渐收拢溃军,才能稳住局面。
“好!请解营正随本帅前往弹压乱兵。”
吴贡客气道,但解天禄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只听他又道:“大帅,我禄字营数百弟兄,今晚已将脑袋系在了腰间,属下斗胆问一句,大帅可有活路指给我等?”
吴贡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保证道:“解营正放心,明日天亮,本帅便渡江亲去江北!为我荆湖军七万将士寻条光明坦途!待本帅见了蒋督帅,一定将今晚之事如实报来,不会埋没了解营正众弟兄!”
说了这句,吴贡不由心生几分苦涩.原本他可以更体面的投楚,并且,以他的身份,投楚首功怎也跑不了。
如今狼狈不说,还会在楚皇心中落一个被逼无奈才转投大周的印象。
今晚之事,看似偶发,实则却是必然。
世道洪流,改朝换代,在利亦在势,大楚一统之势已成,在大势威压之下,才有各色人等的不同选择。
五月十六,周国江南大营炸营。
御营覆灭,钦差殒命。
另有指挥使以下将官几乎全灭,仅督帅吴贡以身免。
经一夜混乱,至凌晨卯时,吴贡收拢溃兵四万余,余者四散逃于乡野。
清晨时分,已从不同渠道得到了消息的蒋怀熊,确定此事并非对方的苦肉计之后,才在天光大亮后,命女婿杨二郎为先锋,南渡过江.
荆湖路大营,周国经营三年有余,就此轻松易手。
江南大营是周国最后一部可称精锐之师,沿江诸军顿时陷入了恐慌。
五月十九日,陈初同家人抵达蔡州,却未作停留,将家眷安顿在此后,急率彭二、周良部南下。
同日,周国江南东路江宁知府桑延亭宣布投楚。
五月二十一日,周国浙东路晋陵知府郑怀汉声明归楚。
五月二十三日,福建路泉州、兴化军刊报易帜
楚皇銮驾刚刚进抵淮南,周国已有十余州府变幻了城头皇旗。
原本预计用三年时间将江南纳入大楚版图,却因一个小小营正,两国局势发展态势,瞬间推进到了一个疯狂加速的状态中
第570章 女大当嫁
五月下旬,陈初抵扬州,此时蒋怀熊所部的西路军早已率先入荆湖路。
周良、彭二分别任东、中两路大军主帅。
月末,东路军以小辛部为先锋经丹徒入浙东路;中路军以韩世忠部为先锋经由江宁府,入江南东路。
三路大军中,除了蒋怀熊部需驻留荆湖路江南大营,消化收编荆湖军外,辛、韩两部势如破竹,五日间行进三百里,沿途府县要么望风归降,要么弃城逃窜,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
六月初四,临安北长兴、乌程等县,上至官员士绅,下至商户百姓,家家户户连夜缝制楚国皇旗,已随时做好‘喜迎王师’的准备。
当晚亥时,带着一家老小躲在陈伯康府上的罗汝楫,忽然听闻周帝、秦会之由检校太尉、殿前指挥使张奎率本部人马护送,趁夜出城南去的消息,当即长出一口气,瘫坐在椅内。
同处一城,罗汝楫怎会完全察觉不到禁军异动。
今日午后,张奎忽然奉诏入皇城。
彼时,罗汝楫还以为皇上和秦相狗急跳墙,要对朝中暗通楚国的官员进行清算,作为其中代表性人物,罗汝楫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然,临安早在数日前已因楚军南下而采取了封城宵禁的措施,逃都没地方逃。
楚皇远水解不了近渴,罗汝楫惊慌之余,下意识跑来了陈伯康府上。
陈伯康是临安朝亲楚势力中的大佬,若周帝投鼠忌器,不敢动他,罗汝楫才有活命机会。
若是周帝发了狠,连陈伯康都要杀,那罗汝楫更是没有任何生机。
不想,张奎部入皇城后,却没有了任何动静。
直到此时,收到确切消息周帝已带着秦会之一家出城,罗汝楫才明白,皇上招张奎部,只是为了跑路安全。
待到亥时中,随着外面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陈伯康、罗汝楫方知,周帝许是为了弃陪都逃走的突然性,甚至连皇后、妃嫔都没带,倒是秦会之带了老妻儿孙。
确定了周帝一行已全部出城,陈伯康连忙换上官服,带上罗汝楫,喊上家丁护院出府,准备接管临安。
罗汝楫去了心中大石,只觉胜券在握,言语不由轻浮了一些,“咱这皇上多疑,寡断且薄情,便是逃命,竟连妃嫔都丢在了临安.”
陈伯康却道:“陛下无后,皇后妃嫔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价值,带上了也是累赘。”
“嘿嘿~”罗汝楫舒心一笑,又建议道:“陈相,我们就让皇上和那奸相这般逃了?如今城中还有两万禁军,不率军追击,待日后楚皇驾临,咱不好交待吧?”
“.”
陈伯康侧头看了一眼颇有点小人得志嘴脸的罗汝楫,声音不由冷了下来,“如今这局势,禁军能不生乱已算好的了,各军将领想要投楚的有,想要拉着队伍自己博一番的将领,恐怕也有。就连陛下出逃,都不敢将他们全部带在身边,罗大人觉着,你比陛下还有声望?陛下都没信心掌控的禁军,你能掌控的住?”
今晚周帝出逃,身边除了秦会之,便是张奎后者爱子上月命丧荆湖路,和楚军结下了大仇。
兴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多疑的周帝才只带了张奎一部禁军。
陈伯康给了罗汝楫一个软钉子罗汝楫在周国官职不如陈伯康,恐怕以后归楚后,同样不如陈伯康的地位。
虽被削了面子,也喃喃不敢言。
陈伯康却望着轿外黑漆漆的街面,又道:“说起来,秦相于你有提携之恩,陛下也终究乃一国之君,便是依罗大人之言,我等率军追上了他们,罗大人想怎样?难不成要杀上官,弑君王么?罗大人想为大楚立功的心思,本官知晓,却也不必将事做绝.我等,只需静待楚皇驾临,将完完整整的临安城平稳移交即可陛下便是逃,又能逃到哪去啊?”
最后这句,竭力平静的口吻中还是带了些许伤感,毕竟君臣一场,周帝落到这般仓皇南逃的地步,心中怎会没有一丝波动。
罗汝楫低着头,下视目光意味难明,口中却恭顺道:“陈相教训的是。”
相比乱哄哄的江南,淮水北岸的蔡州,却平静的多。
甚至此次大军南下,都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
毕竟周国羸弱,世所公认,预计中,南征伤亡不会大,相反,还是一个白争军功的机会。
就连每回都会因官人出征而心神不宁的猫儿,这次情绪也平稳许多一来,官人已明确告诉她,自己会坐镇后方;二来,回到了生活十余年的蔡州,心情无端就变好起来;三来,异常忙碌的生活,也让她无暇胡思乱想。
六月初三这日,猫儿一早便在府内接见了妇司丁娇等一众女官.虽猫儿拥有着不干政的贤后人设,但这种接见天然带有政治意味。
至少,也是种相对温和的方式劝诫徐榜等蔡州官员,往后不要再为难妇司。
会面时,猫儿特意向在场的钟怡提起了荆湖军解天禄此次立有大功,待其协助蒋督帅完成江南大营整编,便会前来蔡州与钟怡团聚。
荆湖军兵变一事,不过刚刚发生了十几日,蔡州这边只传闻荆湖军有变,但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听了猫儿所言,钟怡等人才知晓此事竟这般凶险。
钟怡自是后怕不已,可同样在场的杜溪儿、林娘子等妇司职员,看向前者的眼神就变的奇怪起来。
搞了半天,你丈夫竟是为南朝卖命的!
不说此刻楚周局势,单是前几年周军趁东京被围之时偷袭淮北妇司主事丁娘子脸上那道疤便是拜荆湖军所赐!
众妇人自然对周军愤恨。
钟怡感受到周围目光,不由羞愧难言她们平日相处的极融洽,钟怡自己也知晓两国旧事,是以,下意识的隐瞒了解天禄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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