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802节
“啊~”
近在咫尺的尖叫声,引的崔载道马上转头往床内侧看了过去.却见,杜家小娘杜月儿发髻凌乱、寸缕未着,抱着被子正缩在床角瑟瑟发抖、梨花带雨。
“.”
崔载道混乱的大脑顿时宕机。
而率先冲入屋内的华服男子已带着几名壮汉冲上前来,一把将崔载道从床上拽了下来,不由分说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同时,睡在另一间屋子里的唐廷治也被人拖了过来,刚从宿醉中被强制开机,唐廷治同样一头雾水,却见看见好友崔载道被人围殴,不由大急,“住手!我们是淮北学堂学子,当今陛下门生!你们是何人!”
这么喊,是因为情况紧急,若不拿出能威慑众人的名头,唐廷治担心崔载道被打死当场。
果然,一声高喝后,众人皆是一愣,当即住手。
正诡异安静间,却见杜老汉从人群中挤进屋内,一眼便看向了女儿,随即一声哀嚎便扑了上去,“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你娘走的早,爹爹含辛茹苦拉扯你长大,想不到却被这淮北贼子强占了身子都怪爹爹一时心软收留他们.爹爹对你不住啊。”
“呜呜呜爹爹,女儿让家门蒙羞,干脆死了算了.”
父女俩一番抱头痛哭,唐廷治才发现,那衣冠不整的杜月儿竟在好友的床上,不由愕然看向了崔载道。
淮北皆知,当今陛下最恨强淫妇人之罪.当年,淮北军初建时,仅因此一罪,被就地正法的旧厢军少说有几十人,才将将刹住这股风气。
崔载道怎如此拎不清!
大好前途,以后会缺你情我愿的女人?何故用强啊!
这下好了,就算陛下再看重你.你也完了。
甚至他唐廷治也很可能受此牵连,耽误前程
在唐廷治不解、愤怒的注视下,崔载道一时百口莫辩,下意识道:“此事.应是误会。”
“呜呜呜~”
崔载道话音刚落,床上的杜月儿便再次嚎啕起来,只见伸手指向床单道:“你你,你.”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床单上,桃红斑斑,格外刺目。
这.便是铁证了。
那杜老汉大喊一声,噗通跪在门口两人身前.一人年过五旬、白面白须,看起来颇为儒雅。
另一中年,则身穿青绿知县官袍,眉头紧锁。
只听杜老汉道:“父母大人在上,请大人为我父女做主,将这淫贼打入大牢!”
知县尚未开口,旁边那白面老者却马上开口道:“万万不可!这两位士子,乃天子门生,这等丑事若传出去,陛下颜面何在!”
这话,登时说到了崔载道、唐廷治两人的心坎.天子门生是淮北众学子最引以为傲的身份,同时也是一种鞭策,驱使他们时时留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给陛下抹黑。
陛下不止是他们未来效力的对象,同时也是亦师亦兄的师长能想象到,这件事传出去,同窗们会对他俩多生气,陛下.会多失望。
这一刻,让‘陛下失望’造成的情绪崩溃,甚至超过了前程尽毁的忧虑。
被人捉着双臂的唐廷治不觉间流下了眼泪。
听出那老者有替两人求情的意思,杜老汉咚咚两个响头叩地,哭嚎道:“曹公,大伙都说陛下爱民如子,难道陛下的学生就能胡作非为了么!若知县老爷不给老儿做主,老儿便带着女儿去临安敲登闻鼓、告御状!”
“这”
那曹公似也被杜老汉的决绝态度镇住了,踌躇了几息后,忽对面如死灰的崔载道言道:“我有一法,可保全你二人,不使陛下名声蒙羞,你可愿听?”
“请曹公请讲”
即便崔载道是学子中的翘楚,却终究是个不满二十岁的青年人.今晚之事从他宿醉醒来后,一名名各色人物如狂风暴雨一般接连登场,根本没给他任何冷静思考的空间。
再加酒后脑袋混沌,如同一团浆糊,愈加理不清头绪。
此刻听那曹公说有挽回之法,自是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今晚之错既已铸成,崔先生不如与杜小娘子结为夫妻,既让杜小娘有了归宿,又保全了崔公子名声,不连累陛下老朽愿出资三十两忝为杜小娘嫁妆,成此好事。”
若此事能这么平息下来,确实算作皆大欢喜。
唐廷治那边已开始疯狂朝崔载道使眼色,想让对方赶紧答应下来。
但已经稍稍缓过来一点的崔载道总觉今晚之事,颇为诡异,正踌躇间那曹公三子曹著已愤怒道:“我父亲若不是为陛下思量,怎会帮你腌臜货出主意!怎了,你还想不认账么!”
那边,曹公一个眼神看过去,正静待崔载道开口的杜老汉便再次哭嚎起来,“我同我儿去临安告御状,让陛下为我父女做主.”
“你这老汉急什么,人家崔公子又没说不娶你家闺女。”
那鲁知县也适时开口,紧接曹公和蔼的问向了杜月儿,“杜小娘子,你可愿嫁与崔公子?”
“呜呜.事到如今,奴家又能怎样奴家愿嫁崔公子。”
崔载道虽早先对杜月儿无意,但事已至此,就算报着对对方负责的态度,也得娶她了。
方才,不过是因心中突起的疑虑,而没有表态。
可到了眼下,所有人已逼着他走到了一个不得不当场表态的境地,“我我愿奉杜氏为妻。”
几字吐出,在场众人除了他和唐廷治,余者皆松了一口气。
只听那曹公温和笑道:“好!既如此,便立下婚书吧.老朽陪同鲁知县夜巡稻谷,没想到却撞见了这桩姻缘,说起来也是缘分,鲁知县便与老朽一同在婚书上署名,做个证婚人,也是一桩佳话,哈哈哈.”
第580章 你们都该死!
七月十七。
中元夜一事,已过了两天。
原本打算于七月十六、也就是昨日回返临安的行程暂且推迟了只因那杜月儿担心崔载道离开相公冢后不认账,非要和他一同去往临安。
可崔载道还没想好怎样和同窗们遮掩、解释此事,自是不愿带她前往。
这日巳时,在杜家怎样待着都不舒服的崔载道、唐廷治两人游逛到了村口小河边,坐在柳树下望着河面发呆。
这两日,二人为了避免尴尬,还没正经聊过那晚的事。
唐廷治眼见同窗仅仅两日便憔悴了许多,便出言安慰道:“那杜小娘虽没甚见识,但好歹模样不错”
崔载道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没说出来,过了几息却还是没忍住,“廷治,十五那晚你还记得么?这两日,我苦苦回忆,却完全不记得当晚发生了什么.”
“我我也是如此!反正突然就不省人事了”
“那晚诡异之处不止如此。那曹公、鲁知县说秋稻成熟在即,刚好在左近查看稻子,才出现在了杜家.这也未免太巧了。”
“确实如此,但.”唐廷治看了崔载道一眼,犹豫一番后才道:“但你占了人家杜小娘的身子总是实情吧。若说那曹公设计害你,总不会就为了让你娶个媳妇儿吧。”
此话不差,毕竟那染了桃花的床单还在杜家收着呢。
这也是崔载道想不通的地方若那晚有鬼,昌华大户曹氏族长曹凌该借机胁迫他做点什么才对,可他却想出了让崔载道迎娶杜月儿的法子。
至少保全了崔载道,也帮他化解了当时看起来无解的困局。
“会不会他会不会是在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崔载道自言自语道。
“哈哈,你算甚大鱼?”唐廷治笑着拍了拍崔载道肩膀,安慰道:“总之,杜小娘只需真心待你,此事总能揭过”
“哎头次出来办差,便因吃酒闯出这么大的祸,颇觉对不住陛下”
崔载道望着平静小河,愧疚之意溢于言表。
“往后,我们再也不吃酒了罢.”
“嗯!”
巳时末,两名曹家家丁守在杜家院内。
西房内,淫声浪语渐渐平息。
曹三公子曹著懒洋洋靠在床头,玩世不恭道:“骚蹄子,前晚在那姓崔的面前装的宛若贞洁烈女,看的小爷心痒难耐,还道你转性了呢,可到了床上却又变回淫娃一个.”
正在穿衣的杜月儿娇嗔一声,偎在了曹著身上,故作委屈道:“让奴家扮作烈女的是三爷,来取笑奴家的又是三爷.三爷好没道理。”
此刻已进入圣人状态的曹著呵呵一笑,轻轻推开了杜月儿,披衣起身道:“我该回去了,我爹为防姓崔的起疑,最近不许我来找你.对了,他这两日没甚异常吧?”
“书呆子一个,能有甚异常.前晚,床上那点黄鳝血,让那呆子至今以为自己酒后占了奴家的处子身.”
杜月儿言语间颇为得意,为了向曹著邀功,又忽道:“对了,这十余日他们两个每晚都要忙碌至深夜,好像是在写一份什么东西。”
“哦?写的什么?”曹著很感兴趣。
“奴家又不识字,怎知晓他写的是甚。”
“找出来给小爷看看.”
两人媾和的西房,正是崔载道借宿的地方。
这间屋子,除了一桌一床,便只有崔载道的行李,并不难找。
杜月儿没翻几下,便在背囊中翻出一沓写满了蝇头小楷的纸张,曹著粗略一看,不由微微一笑,“有点意思.这东西我拿走了。”
说罢,便将那沓纸张塞入了怀中。
杜月儿却忙道:“啊?那呆子似乎很是看重这东西,若他问起来怎办?”
“怕甚?”曹著眉毛一挑,直道:“事到如今你还怕他?往后他只要不听你的,你便说要去皇上面前告御状!一个书呆子而已,月儿还不将他治的服服帖帖?”
“三爷说的在理.”
二人正说话间,忽听院内传来几声争执,竖耳一听,好像是崔载道回来了,却被院内家丁所阻。
虽说此时两人已穿好了衣裳、整理好了床铺,但杜月儿登时紧张起来,“他回来了!”
“慌甚?忘记我方才说的话了?”
说罢,曹著直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院内,确实是崔载道回来了当他看见曹著和杜月儿先后从房中走出来,不由一愣。
那曹著却像没事人一样,拱手呵呵一笑道:“崔兄,小弟担心这穷乡僻壤崔兄住不惯,特意送来些日用,不想崔兄竟不在家,便和嫂夫人说了会话。”
眼见曹著和杜月儿神色如常,崔载道一时拿不准,只拱了拱手未发一言。
曹著就此告辞,却在经过崔载道身旁时,轻佻的笑道:“杜小娘是相公冢出了名的美人儿,不料名花却落于崔兄之手.小弟羡慕的很啊,哈哈哈。”
曹著大笑而去,院内重新恢复了平静,崔载道面无表情的看了杜月儿一眼,也不吭声,径直走进了房内。
杜月儿许是心虚,随即跟了进来,絮叨道:
“曹公一家乐善好施,是昌华出了名的大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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