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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嘉靖:从长生开始 第34节

  “部堂大人,决了堤,我们知道你火气大,想要杀人,布政使衙门、按察使衙门花了大力气,把九县知县找到了,还说动了杨公公把李玄送来,你还想怎样?”

  多年配合,何茂才开口时机非常合适,二打一,“部堂大人,你是严阁老的爱徒,你可以这个不理,那个不踩,连小阁老的面子都能不给。

  但我们不行,十年寒窗苦读,数十年如履薄冰,我们才走到如今,我们可是归内阁管!

  你要真想翻脸,就去跟小阁老翻去。”

  随著胡宗宪步步高升,成为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在严阁老那,俨然一副严门大弟子的模样。

  在这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时候,胡宗宪作为严门大弟子,是能当严嵩半个家的,哪怕与严世蕃有了正面冲突,严嵩多时不会护著亲儿子,而是会护著胡宗宪。

  胡宗宪平静如水,不再跟他争吵,说道:“来人,叫胡柏奇进来!”

  杨金水一怔,郑泌昌、何茂才顿时没有了之前的气焰,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门边。

  胡柏奇身著素衣,走进来时平稳而坚定。

  胡柏奇没有看杨、郑、何三人,径直走到父亲胡宗宪面前,从衣袖里掏出了一迭供状:“父亲,小阁老的书信,让哪些人毁堤,淹完田后又有哪些人得利,都写在这上面,儿子签了字,九位知县也签了字。”

  严世蕃了解胡宗宪。

  知道胡宗宪哪怕是死也不会去干毁堤淹田的事。

  所以,在调胡宗宪去前线绘制海防图时,另送一道以严嵩口吻书写的书信给就在浙江的胡柏奇。

  以胡柏奇沿承父亲胡宗宪的智慧,不难猜出这信不是师爷写的,是师叔写的。

  但正如信中所言,父亲是不会干毁堤淹田的事,可另一面,是师叔代师爷的命令。

  胡柏奇也是当儿子的,很清楚父亲对儿子的爱护,知道什么叫疏不间亲。

  真要让父亲和师叔对立,师爷夹在中间两头为难,都难受。

  与其让三个人难受,不如他胡柏奇自己承受。

  种种情绪下,胡柏奇以孝道之名,代父亲出现在新安江九县,以威胁暗逼的方式,带著九县知县“消失”了。

  胡宗宪望著三儿子心痛欲绝:“放下吧。”

  胡柏奇双手将供纸放在大案上,然后,退后了一步,跪了下去:“天一亮,儿子就要走了……儿子不孝,不能再伺奉父亲了,万望父亲身体多多保重,兄长们多多尽心。”

  说罢。

  胡柏奇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大步走了出去,走向了门外的杀人柱子。

  注视著胡柏奇与李玄等人绑在一起,杨金水、郑泌昌和何茂才,都懵在那里。

  虎毒尚不食子。

  为了淳安百姓,胡宗宪竟让自己亲儿子以状纸、以死相逼他们同意减免税赋。

  这样的翻脸,就不止是翻给他们,翻给小阁老了,这是要把整个大明朝官场掀翻了。

  值得吗?

  三个人都沉默了。

  “为了我浙江百姓,为了我大明天下,我的儿子可以死,我也可以抬著棺材进京,我再问你们一句,是让我送状纸进京,还是你们在减免淳安赋税上签字?”胡宗宪双目通红,眼睛里全是血丝。

  这些日子,他为了新安江大堤,连一时一刻都不敢睡,精神早就到了极限,现在,连儿子都要死了,看上去就像疯魔了一样。

  在性命,仕途之间。

  郑泌昌终究选择了退步,“部堂大人既然都这样说了,为了我浙江百姓,为了我大明朝天下,纵使今后几年皇上怪罪浙江、杭州府税赋少,我们也要让淳安减负。”

  “理应如此。”何茂才连连点头。

  “那就签吧。”杨金水起身,向著那书案走去,落了上名。

  郑泌昌、何茂才对视了一眼,也落上了名。

  王命旗牌下,一根根杀人柱子相继倒地。

  那道奏疏即刻入京。

  然联名奏疏刚离开,圣旨便降到了浙江。

  沈一石的百万石粮食运到了淳安县,御医也在赶去淳安县的路上,对淳安百姓来说,赈灾只是刚刚开始,但对浙江官场而言,已经结束了。

  圣旨中,调动附近三省粮食可以省略,底下人只要按部就班放沈一石的粮即可。

  那么,胡宗宪该做的,就是带罪官入京了,但那染血的王命旗牌在风中摇曳,哪还有什么罪官啊?

  事已至此,胡宗宪顾不得送儿子下葬,让徐渭帮助入葬,就独自踏上了进京的路。

  说是独自,却又不准确,几乎同时,江南织造局兼浙江市舶司总管太监杨金水也得到了司礼监诏其入京的命令。

第48章 雷殛妖道,蝴蝶翅膀!

  玉熙宫。

  法坛之下。

  朝天观观主蓝道行在扶乩。

  蓝道行将拂尘一挥,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须臾,只见他身子倏地一抖,两眼往上翻了翻,那样子像极了要瞬间咽气一般,从喉咙底下发出低沉的一声呃,晃了晃头,嘴里呜呜作响,徐徐地抬起手,半空中拂尘倒转,抖动著往法坛的一方沙子上落去。

  朱厚熜饶有兴趣地观看这所谓“请示上天”的把戏。

  拂尘柄划过沙子,划出一道一道痕迹来,手起手落,越划越多,不消多时,沙子上出现了十分潦草的八个字,朱厚熜辨认了下,看出来是“贤不竟用,不肖不退”。

  看著这八个字,朱厚熜意味深长地望著如谪仙降世而立的蓝道行,问道:“何谓贤,何谓肖?”

  蓝道行手中拂尘继续抖动,沙子上又出现了六个字:“顺为贤,逆为肖。”

  贤、肖难以理解,顺、逆倒便于理解了,治国之策,皆为人君所定,偶为喜怒所左右,但自古天子不认错,就有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所谓顺为贤,乃是指事事顺著天子意志的臣子,是贤能之臣。

  所谓逆为肖,乃是指一味直言犯上的臣子,是不肖之臣。

  朱厚熜眼睛里晦暗不明,又问道:“道长不妨把话说明白,谁是贤,谁是不肖?”

  蓝道行连番作法,沙子上缓缓出现了八字答案:“贤者嵩阶,不肖正拱。”

  嵩、阶。

  即严嵩、徐阶。

  正、拱。

  即张居正、高拱。

  如果以顺遂帝心来论,严嵩、徐阶可谓是事事顺著龙颜的好恶,无是非观,更不管天下黎民的死活,谗言佞语,的确听的人欢喜。

  而张居正、高拱,时常直言上疏,不顾一己之安危,不管圣心喜恶,为民请命,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赤心豪胆。

  孰是奸臣,孰是忠臣,朱厚熜心里自有一杆秤。

  朱厚熜谓然一叹。

  朝天观,终究不甘于化外,要插手于世俗中。

  以这点玩沙子的本领,就要他释放严嵩、徐阶,贬谪张居正、高拱,这妖道,真把自己当成神仙的金口玉言了。

  记忆里,最初奉道教为国教,是炼丹道士可以通过秘传难解的方法,能与天地神灵创建联系。

  他真诚地以吉兆为乐,以不祥之兆为警告,向苍天大地祈雨、祈雪、祈求丰收,或祈求边境免受袭扰侵害。

  执迷于通过乩板与神灵交谈,以期神灵赐下长生不老药。

  朱厚熜想起朝天观前观主,邵元节,是以其祷祀皇太子降生有功,受封为大明嘉靖朝第一位国师。

  将皇太子降生的功劳,记录为邵元节的功劳。

  两世为人的朱厚熜,一想到这,脸就不禁发黑。

  除了因病无子用药得益于医师妙手回春外,生孩子的其他方面,可不能有其他人帮忙。

  行周公之礼时,又不用人帮忙推!

  除此之外,邵元节的祷祀,貌似还真有几分门道,能驱役风雷,朱厚熜记得,一篇青词上天,天地间立刻有妖风顿生,云间有雷火若隐若现。

  可惜,邵元节已经死了,无缘再次验证风雷之术,如今的朝天观观主、大明国师是蓝神仙蓝道行。

  而蓝道行之所以能接替邵元节,是在嘉靖十八年,朱厚熜奉天之行,送生母太后梓宫与皇考合葬,蓝道行作为随从,精准预测了行宫失火。

  时至今日,行宫为何失火都没有查明,但蓝道行这个妖道,却在宫里搞了不少事情。

  宫中除妖、搜集少女初血炼制丹药、甚至残杀宫女骨髓炼制丹药……桩桩件件,都在朱厚熜脑海中浮现出来了。

  默然了许久,朱厚熜从那尊圆形的明黄垫坐蹲上慢慢站起了,蓝道行还在那里装著高深。

  “道长。”朱厚熜慢慢地踱著,顾自说道:“朕多年未见秉诚致一真人(邵元节)的风雷之法,可真人已然仙逝,不知道长可否再让朕一见?”

  虽是在询问,但却透露著不容违逆的意味。

  蓝道行眉头一皱:“回皇上,贫道不善雷法,或不如秉诚致一真人。”

  “无妨,但凭道长一试。”朱厚熜望著蓝道行,进一步强勉。

  蓝道行不得不答道:“且容贫道回观准备,请皇上为贫道准备法坛,入夜之后,禁门祈风雷。”

  夜?

  朱厚熜忽然笑了。

  似乎邵元节施展风雷之法时,也是在夜中。

  看来这个“夜”,藏匿著诸多猫腻。

  而且。

  “禁门”这个特指的地点,似乎也有几分值得琢磨。

  规定的时间、地点,有意思!

  有意思!

  ……

  农历三月十五子时的月亮又圆又高,斜照在玉熙宫禁门巍峨的城楼上,反射出的月光,清冷耀眼。

  在众内侍合力之下,法坛布置完毕,蓝道行登高坛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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