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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209节

  王敦跟在兄长身后,默默看着。

  郁郁葱葱的草木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他强行摒弃杂念,默默看着地形,与兵书中所述一一对照。

  蓦地,他脑海中生出一个想法:“缪将军,何不拣选精兵,至两侧山上埋伏,待敌大队人马路过之时,突然杀出。贼众行军之时,乃一字长蛇阵,首尾难以相顾,或能将其截成数段,大获全胜。”

  缪播一听,觉得有点道理,于是他看向王衍。

  王衍犹豫了一下,道:“缪将军但固守城池便可。值此之际,能不犯错就是最好的。”

  “兄长!”王敦有些不甘心。

  缪播也用期待的眼神看向王衍。

  说实话,守城得到的功劳,如何能与野战破敌相比?差远了!

  “无需冒险,按令行事即可。”王衍说道。

  “诺。”缪播应下了。

  微微有些遗憾。

  他现在非常需要在天子面前表现一番,以期获得更高的官位、更大的权力。奈何王司徒不同意,可惜了。

  王衍的目光越过驿道,落在了南方的莽莽群山之中。

  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让王弥横穿整个河南,太傅难辞其咎。

  洛阳,终究还是要靠禁军来守,无论来犯之敌是王弥,还是已经磨刀霍霍的匈奴。

  王衍第二天回到了洛阳。

  这个时候,各地援军陆陆续续汇集,主要是附近州郡的部伍,其中最显眼的一支是来自凉州的部队:由北宫纯、张纂、马鲂、阴浚等将率领的五千凉州骑兵。

  五千骑带来的轰动效应十分巨大。

  尤其是他们的战马高大神骏,与北方草原相对矮小的马完全不是一回事,正面冲锋应该十分厉害。

  这五千人里,有凉州汉儿,有依附而来的鲜卑、羌种,每个人都有战斗经验,看着就彪悍轻捷,不是那种花架子部队。

  凉州苦寒之地,竟然藏着这么一支强兵劲旅,洛阳士民闻之,顿时奔走相告,振奋无比。

  要知道,禁军这会才两千余骑啊,没凉州援军一半多,这仗好打了!

  另外,北宫纯带来的凉州骑兵还极大震慑了潜在的野心家们——呃,邵贼若在此,也会被震慑,这狗屁朝廷居然还能摇来五千凉州精骑,这不是逼着我继续装忠臣么?

  随北宫纯一起来的还有凉州的贡品:骏马五百匹、牛角、毡毯、香药数万件。

  比起其他方伯,张轨在缴纳赋税之余还奉上贡品,确实极为恭敬了。

  天子闻讯,特于宫中赐酒招待北宫纯等将,并遣使西行凉州慰勉。

  一时间,仿佛让人看到了大晋朝中兴的假象。

  但另外一方面,王弥已率众开往轘辕关是事实,刘渊在囤积完粮草器械后,举大兵杀向平阳、河东二郡也是事实。

  这番光怪陆离的景象,直让人感慨万千:大晋朝固然问题重重,但其国祚实不该这时候绝,之所以落到眼下这步田地,全是人为作死作出来的。

  诚哉斯言!

第203章 接战

  禹山坞铸了一座铜钟,大概是全坞上下三千余户军民中最值钱的宝贝之一了。

  铜钟被安在一座位于半山腰的小院内,四周植了几株梨树,结出的果子香脆可口,经常有胆大的孩童过来偷食。

  看守铜钟的堡丁撞着了,也只当没看见。

  院内还有一口小池子,引山泉水而至,清冽甘甜。夏日喝上一口,能让舒爽直沁入心脾。

  小院外的平地甚至缓坡上,栽种了许多瓜果菜蔬。

  墙角隐有青苔,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一只老猫窝在屋顶,慵懒地晒着太阳光,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哐……”铜钟猛然撞响,惊动了小院。

  老猫睁开眼睛,浑身毛都炸了起来。

  “哐……”第二声撞钟响起。

  在小院外浇菜施肥的堡丁先进院子确认了一番,然后一哄而散,边奔跑边喊道:“钟响了!有贼人!”

  “哐……”钟声三度响起。

  坞堡吊桥轰然放下,大门洞开。

  正在外劳作或操练的丁壮们在里贤的带领下,有组织地上山,撤回坞堡。

  钟声反复响起,回荡在整个山间。

  有那信仰神佛之人,跪在神龛前,神情肃穆,嘴里念念有词。

  有那正在制作工具的匠人,听到后一声叹息,手下不自觉地加快了动作。

  “吱嘎。”仓库大门被打开了,第一批撤回来的堡丁在院场上整队后,被带着过去领取兵器。

  每个人都神情肃穆,接过兵器时,像是在接过宿命一样。

  “男儿欲作健,结伴不须多……”银枪军第七幢六百士兵已经集结完毕,披挂整齐,一边快步行军,一边喊着口号。

  他们中的三分之一已训练了一年半,剩下三分之二都是入伍不过半年的新兵。在学生兵军官的鼓动下,士气相当不错,但他们的定位是轮换用的预备队。

  真正担纲主力的是李重率领的两千牙门军士卒。

  此刻他们已经登上角楼、城墙,弓弩上弦,长刀出鞘。

  甚至还派了一部分人屯于堡外的小楼内,与坞堡遥相呼应。

  “轰隆!”随着最后一批堡丁撤回,吊桥被拉了起来。

  风飒飒吹过,坞堡外寂静一片。

  曾经热闹无比的桑林内已渺无人烟。

  曾经笑语不断的水井旁一片狼藉。

  曾经挥汗如雨的菜畦中,散落着三三两两的扁担、粪桶。

  仿佛施了魔法一般,四野一片寂静,连牲畜都见不到一头,只有树林中的涛涛松声,只有树叶在随风起舞。

  蓦地,山腰上冒出了几个人影。

  他们手执利刃,身被甲胄。

  他们脚步迟疑,面露疑惑。

  明明之前探得这是一个有钱的坞堡,有数千户耕作,匆匆赶来之后,怎么一户人都见不到?这撤得也太利索了吧,他们是有多熟练了啊?

  “嗖!”一箭从墙上射来,落在贼人前方数步之处。

  这是警告。

  再往前,他们不会留手了,大家都不好收场。

  打头的贼人停下了脚步,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后方挤挤挨挨涌上来一大群人,推着他往前走。

  “嗖!嗖!”密集的箭矢飞出,战斗已不可避免。

  李重登上最高处,俯瞰全局。

  幢主郑东跟在他后面,指指点点:“山麓下贼众铺得很开,大概有四五千人,山路上前少后多,挤了大概两千多。再远处似乎还有不下万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过来。”

  “后山遣人把守了吗?”李重问道。

  “已遣人把守,一有消息就会报来。”

  李重点了点头,继续观瞭敌势。

  郑东默默看着这個人。

  作为前突将,他对鲁阳侯非常敬重。与军中同僚欢饮之时,很少见到李重的身影,总觉得这是一个自己把自己孤立起来的怪人。

  更有人神神秘秘地提到,李重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郑东将信将疑,因为说这话的多为六年前就跟着鲁阳侯的老人。他是半途加入的,对此不甚了了。

  但鲁阳侯对李重比较信任,毕竟独领一军这种事不交给老人,而交给老人口中“不是一路人”的李重,足以看出很多事情了。

  而李重也确实很有能力。

  指挥打仗不急不缓,颇有章法。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心思缜密,方方面面都能考虑到,很少露出破绽。唯一欠缺的,大概就是一股狠劲,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拼搏劲。

  他想得太多。

  想太多的人,往往没有这种豁出去拼了的勇气。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

  二人连忙看过去,原来是一名贼兵被射中面门,扑倒在地。

  今日死的第一人出现了!

  李重聚精会神地看着蜂拥而至的贼人,反复评估着对方的真实实力。

  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别怪我赶羊了……

  ******

  “邵”字将旗已经插到了襄城城头。

  几乎是在王衍巡视轘辕关的同一天,邵勋抵达了襄城县。

  稍顷,陈有根提着几个头颅走了过来,道:“君侯,此乃襄城郡丞王冲、主簿山柳、功曹史曾贵、督邮郑隆之首级。仆在野地里将其抓获,奉君侯之命,当场诛杀,明正典刑。”

  襄城郡左兵曹掾陈曈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干咽口水。

  太守逃走后,郡县佐吏随之逃散一空,他正好生病在家,难以行走——说真的,如果没生病,他这会也走了。

  听闻鲁阳侯下令诛杀溃逃官吏后,他吓得发了一身汗,病一下子好了,并在鲁阳侯入城之时,带着全城父老出城相迎。

  鲁阳侯称赞了他抱病坚守的精神,令他心下稍安,积极奔忙诸般事务,十分勤谨。

  今日见到四名被诛杀的官佐后,心中后怕不已,背心已然湿透。

  “悬首各处,以儆效尤。”邵勋下完命令后,直接下了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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