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长剑 第277节
时局若此,侄女婿的重要性与日俱升啊,今后当可亲近一番。
“庆孙高见,佩服。”听完刘舆的话,郭象也舒展了眉头。
能熬一年是一年。
邵勋还是有用处的嘛,至少在弘农把匈奴人的野心打回去了。
其他人也纷纷称赞。
有些话,他们爱听,也愿意相信。
刘舆的分析他们就很爱听,那当然是对的了。
就在这时,外间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一名仆役走到刘舆近前,低声说了几句。
刘舆听完,立刻起身,整了整衣袍后,出门来到了司马越近前。
“君等计议许久,可有结果?”司马越轻声问道。
“有。”刘舆成竹在胸。
“说说。”
“匈奴今年应不会来了。”刘舆说道。
说完结论,刘舆又把理由讲了一遍。
司马越听完,半晌无语。
就在刘舆惴惴不安的时候,司马越说话了:“庆孙向有智略,孤信了。既如此,弘农那边——”
“垣延想要移治宜阳,仆以为不可。”刘舆说道:“匈奴尚未大至,一郡之守便仓皇离去,这哪像打了胜仗的样子?”
司马越先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孤不止关心这个。”
刘舆会意,立刻说道:“司徒或可将邵勋调去豫州。石勒屯兵大河之畔,似有南下豫州的企图,当选调精兵强将堵截。”
司马越叹了口气。
忠心的人不能打,能打的不忠心,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
“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他说道。
“诺。”刘舆应下了。
司马越怔怔地看着雨幕,良久之后,蹦出一句:“庆孙,你说邵勋现在的名望是不是很大了?这些时日,有很多人种小麦了啊……”
刘舆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说道:“有司徒在,宵小还无法兴风作浪。”
司马越没有说什么。
他在,当然没问题,若他不在了呢?还有谁能制住他?
他没多少时间了。
“庆孙,你方才说今年匈奴不会来了——”司马越突然说道。
刘舆心中一跳。
他是这么分析的,但万一匈奴来了呢?
“司徒不可。”他背心隐有汗意渗出,面对司马越严厉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值此之际,不宜轻动。”
“凉州兵不是到潼关了么?你在怕什么?”司马越瞪了他一眼。
今日午时刚刚收到消息,一天前五千凉州义兵已至潼关,正准备经弘农前来洛阳。
带队的还是北宫纯等人。
凉州兵的战斗力有目共睹。有他们在,便有了一支敢打敢拼的精锐力量,洛阳便安稳多了。
“凉州兵总要走的。”刘舆说道:“无论匈奴来或不来,最迟明年三月,他们都要返回凉州。”
司马越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了。
雨继续下着。
离开了司徒府的刘舆乘坐牛车,在大街上慢慢行着。
他方才看到,庾敳等人又去妓馆玩乐了。
郭象亦遍邀诸位同僚,在他府中大办宴席,继续巩固权势。
好像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歌舞升平了起来,再不为匈奴来犯而担忧了。
他们——好天真啊!
诚然,刘舆自己也不认为今年匈奴会来了,可能性不大。
但凡事总有万一,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刘舆突然间感到有些心力交瘁。
就在这凄风冷雨之中,邵勋率部离开了弘农县,准备经崤坂二陵地区南撤,回宜阳……
第263章 后方(为盟主汉明帝加更)
“王弥这穷鬼!”
“刘渊也是穷鬼!”
驿道之上,陈有根越想越气,拿马鞭直抽俘虏。
俘虏被打得惨叫连连,却不敢反抗。
“怂货!”陈有根又揍了一下,这才放过了这个倒霉的俘虏。
邵勋站在山坡上,看着在驿道上慢慢前行的队伍。
俘虏、俘虏、还是俘虏……
车马、车马、还是车马……
“幸好只抓了不到六千人,不然还养不起了。”邵勋开了句玩笑,但也是实情。
刘灵立在一旁,默默垂首。
被俘之后,一直没人管他,冷落了好几天。而且因为体型高大魁梧,还被戴枷,吃饭都不方便,难受得要死。
就这样磨了几天后,昨天鲁阳县公终于愿意见他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都不用拷打。
鲁阳县公问他愿不愿意当马夫,他喜出望外,当场同意。
所以,他现在成了一名“光荣”的马夫,专门为鲁阳县公牵马执蹬,或者驾驶马车。
“金刚奴,敢不敢去一趟洛阳?”邵勋突然问道。
“我一个人去?”
“会有人陪你去的。”
“遵命。”刘灵没有犹豫,立刻应下了。
“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吧。”说完,邵勋唤来一名文吏、一什亲兵,着其带着刘灵前往梁县,再由裴康领人去洛阳,向天子具陈匈奴内情。
人到齐后,刘灵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邵勋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还是很有意思的,非常现实,堪称有奶就是娘的典范。
可用,但不能信任。
刘灵还非常健谈,说起话来有点小幽默。
他曾对邵勋提及刘渊在汾水中“发现”玉玺的事情,上面有字:“有新保之。”
据说是王莽时的玉玺,简直扯淡。
他还提及了一件在平阳广为流传的事情:刘渊认为他的兵可以一当十——当然,这是刘渊鼓舞士气时说的话,有具体语境,但大多数人不会分辨,只会四处宣扬。
“今见众十余万,皆一当晋十,鼓行而摧乱晋,犹拉枯耳。上可成汉高之业,下不失为魏氏。”——这是四五年前的事情,当时刘渊主力还是匈奴五部,就有十几万丁壮。
刘灵对刘渊极尽吐槽之能事,把他说得一文不值。陈有根等将领听了,对他鄙夷不已。
好歹是你曾经投靠的君主,一旦改换门庭,就这么损人家的?
人品实在太差,不能深交。
“都督。”有信使飞奔而来,远远下马后,疾走几步,将一封敕命交到唐剑手上。
邵勋接过来看了看,冷笑一声,道:“不去!”
唐剑、陈有根、金三等人都看向他。
“天子令我东去白马,增援王堪、刘洽、王士文等辈。”邵勋解释了一番。
“见天拿我等当牛马使唤呢!”陈有根怒了。
此番大战,他率领的府兵屡次陷阵摧锋,伤亡不小。刚打完弘农,又要去白马,这是想让他们一点点把人拼光呢。
“都督,还是得好好回应一下。”唐剑思虑周全,提醒道。
“唔……”邵勋想了想,道:“那就找文吏写封奏疏吧,辞句尔等斟酌一下,大意是我部久战疲惫,伤亡甚大,又粮械两缺,军士怨言满腹,实不宜轻动。”
“今当固守宜阳,为朝廷守御好这一路,不令匈奴突袭而至。”
“再加一句,匈奴已在大肆整顿兵马,最迟十月就会南下,朝廷当做好应对。”
“有这几条够了,就这么办吧,写完后发至洛阳。”
“遵命。”唐剑立刻找人去办了。
邵勋则摇了摇头,这不是天子的意思,而是司马越借天子之名下达的命令。
开什么玩笑呢?
再强的兵,被你调来调去,折腾来折腾去,最后也发挥不出多少战力。
一帮虫豸,格局太小,整天想的就是内斗。
大军于九月中旬返回了宜阳,就地屯驻休整。
上一篇:抗战:我,云龙他哥,西北霸主!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