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长剑 第296节
梁兰璧低下了头,心中难受。
“却不知司徒安在?”司马炽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问道。
王衍又起身,将邵勋入援、匈奴退兵、司徒病倒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司马炽越听越兴奋。
哈哈,司马越你也有今天?
杀朕的臣子,欺辱朕大半年,直如笼中鸟一般,今日总算可以出口恶气了。
兴奋过后,却又有些惊疑。
走了一个司马越,会不会来一个什么新的跋扈权臣?
他下意识看向邵勋。
王衍察言观色,在介绍完当日之事后,便道:“陛下,鲁阳县公忠贞用命,当厚赏之。”
王衍一点,司马炽立刻就明白了。
太尉的意思是邵勋作为第一个入援洛阳,并且逼退匈奴、战功卓著的将官,可给其升官、晋爵,然后把他打发出去,免得在京中掣肘。
“可效苟道将旧例,封郡侯,以酬邵卿之功。”司马炽说道:“苟道将于兖州建功,得封东平郡侯。邵卿于司州建功,便只能就封豫州了,朕以为陈郡为佳,如何?”
说完,他还有些犹疑。他的话还管用吗?会不会被司马越驳回?
但无所谓了,那是司马越的事情,可不能说朕不大方。
“陛下圣明。”王衍回道。
其实,朝廷在封爵这方面还是比较厚道的。
至少不会出现你在这个地方做官,然后把封地搞在十万八千里之外这种事情。
苟晞当兖州刺史时剿灭汲桑,封地东平郡就在兖州。
去年凉州兵入援京师,朝廷敕封凉州刺史张轨西平郡公,此郡亦是凉州属郡——张轨坚辞不受,今年凉州兵再度入援,看样子推辞不了了,西平郡公已板上钉钉。
邵勋在洛阳建功,司州诸郡不可能拿出来封的,那么就只能在离得最近的豫州找地方了。
第279章 分赃
或许因为银枪军屯驻在金墉城的关系,这一次朝廷的办事效率很高,各种封赏很快就下来了——司马越也没有作梗。
十一月二十日,正在金谷园附近行猎的邵勋见到了联袂而来的王衍、庾珉二人,得知了这个消息。
“现在可尊称一声‘陈侯’了。”快到邵勋近前时,庾珉快走两步,赶在王衍前面,笑着恭贺道。
王衍有些不高兴,但一想到庾家和邵勋的关系,又暗叹一声,只能堆起笑容,道:“其实就那么几个地方。陈郡人杰地灵,又食封五千户,当可大展拳脚,一遂生平之志。”
邵勋也很高兴。
陈郡这个地方不错,治陈县(今淮阳)。从方位上来说,西北边就是颍川,再西边是襄城,襄城西北则是广成泽。
如果将这些地方连成一片,诸事大有可为。
其实封地也没多少选择的余地了。
豫州本下辖十郡国,即颍川、襄城、汝阴、安丰、弋阳五郡,以及谯、梁、汝南、沛、鲁五国。
先帝时期,析汝阴郡置新蔡国——新蔡王司马腾死在河北时,只有四子司马确逃了回来,袭爵新蔡王。
又析梁国置陈郡。
又析汝南国置南顿郡。
所以,现在豫州共有七郡、六国,总计十三郡国。
七个郡里面,颍川是不可能封出去的,那就只剩下六個。
数来数去,陈郡算是这六个郡里面最合适的了。
“爵位之外,天子另授南中郎将(第四品)一职。”庾珉又道。
官位里但凡带“南”字的将军,如南中郎将、征南将军、镇南将军等,一般驻地都在洛阳南边的许昌、宛城、襄阳一带,但不一定有开府的资格。
“许昌都督王士文找到了?”邵勋问道。
匈奴围洛阳之时,司马越遣王堪、刘洽渡河北上,至汲郡,意图包抄河内。后来觉得不保险,又令王士文率军五千北上,增援二人。
刘聪北撤时,与石勒夹击,大破三人。
王堪、刘洽率残兵渡河南归,王士文则不知所踪。
“找到了,殁于怀县。”王衍答道。
邵勋叹息一声。
王士文是司马越亲信,出身东海王氏,即便再不堪,能力再有限,人家也是战死在对抗匈奴的战场上,没什么可指摘的。
他一死,南中郎将就空出来了。
“许昌都督是谁?”邵勋又问道。
“新蔡王确,加东中郎将,都督豫州诸军事,镇许昌。”王衍说道:“卢志卢子道已升任豫州刺史,不日即可赴项。”
毫无疑问,这是司马越干涉的结果了。
他即便默认卢志出任豫州刺史,也不会甘心把许昌的军权让出来。
但其实无所谓了,许昌已无兵,空架子一个。新蔡王司马确赴任后,只能招募新兵。
刺史本来是没有兵权的,但到了这会,已经没人那么规矩了,募兵自保的刺史一大堆。
至于南中郎将,邵勋其实不太想要。
材官将军有资格督造广成苑,南中郎将就不行。
这种职务,也就说出去好听罢了,没甚意思。
随后,王衍、庾珉仔细说了一番“政治瓜分”或者说“政治妥协”的结果。
左卫将军何伦调任左军将军。
赋闲在家一段时日的裴廓走马上任,担任左卫将军——这个职务本来是给邵勋的,但他打死都不肯要。
右卫殿中司马徐朗调任左卫三部督(第六品),掌管左卫前驱、由基、强弩三营。
左卫殿中将军杨宝被司马越恨得不行,欲杀之。
最后由其姑夫、东海中尉刘洽求情,邵勋力保,调任度支校尉(第六品)。
杨宝长子杨勤今年十四岁,前几日已来邵勋身边投效,担任亲兵,异日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苗愿仍为左卫殿中将军(第六品)。
陈眕重回禁军,担任左卫另一位殿中将军。
部曲将黄彪调入禁军左卫,任前驱营司马(第七品)。
陈眕族弟陈勇任由基营司马(第七品)。
王阐任强弩营司马(第七品)。
除了这些显眼的中高级军官外,还有一大批下级军官进行了调动。基本上来说,邵勋把自己在禁军中的人脉都集中到了左卫,为他掌控这支一万五千余人的部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何伦仍然尊奉司马越的号令,但他不声不响地派了一位名叫何离的庶子来投。
邵勋将其收入公府,担任舍人。
至于老何为啥不派嫡子过来,大概是太扎眼了吧,可以理解。
另外,邵勋还递上了一份立功名单,给垣喜、高翊、秦三、郑东、章古等十余人解决了官身问题——曾经仿佛天堑一般的鸿沟,在你能接触到核心权力之后,似乎都不算事了,当然这也和时局有关,朝廷威望越低,得官越容易。
“天子这几日连连召人问对,振作之心十分明显。”谈完权力分配的事情后,邵、王、庾三人找了间帐篷坐下,继续谈事。
帐篷外,一大批银枪军、牙门军以及禁军的将校们正在兴高采烈地射猎,欢呼之声不绝于耳。
这是武人培养感情的方式,一般人学不了。
“太尉得抓紧了。”邵勋笑道。
王衍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在提醒他别大意。若司徒幕府的人被天子拉拢了过去,却不太妙。
“这几日,我去了一趟司徒府。”王衍沉吟道。
“如何?”邵勋问道。
“司徒自感大势已去,却又有些不甘心。”王衍说道:“据老夫观察,他现在似乎有些想通了。心中恨你,但又不敢太过得罪你。唉,说穿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到底曾是越府家将……”
邵勋点了点头,这符合他的猜测。
说到底,邵勋是东海人,又曾在司马越手底下干过,他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对王妃、世子不利。
相反,他还答应过要护得二人周全。
这份承诺,对如今的司马越来说,价比千金。
当然,司马越也可以把妻子送到长安或建邺,一样能得到善待。
他确实还有别的选择。
再者,他或许还做着让儿子继承他幕府的春秋大梦,这从他还在与邵勋争抢禁军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司马越可能失算了。
洛阳是个大火坑,禁军难道就不是么?
明年的粮食危机必定会到来,到时候数万禁军上门讨钱粮,你怎么办?
老大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得解决底下人的衣食住行啊。
粮食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能弄来的,这也是邵勋不敢扒拉太多禁军到手下的主要原因,你养得活么?
如果洛阳缺粮,又没有外州赋税送来,禁军也不得不外出就食。
明年,保不齐司马越就要带人去其他地方讨饭——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今年的大旱,对大晋王朝的打击真的非常深远。
明年如果蝗灾如期爆发,则会大大加速大晋的衰亡。
说难听点,老天爷对大晋朝可比匈奴人狠多了,他老人家是真的下了重手,做到了十几万匈奴兵做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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