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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464节

  太守魏浚一直秉持着刺史卢志以及幕府的意志,趁着大乱后的大治机会,清理户口,劝课农桑,将南顿四县粗粗改造了一番。

  明年如果获得丰收,则民心彻底稳固下来,南顿四县也将变成陈郡第二。

  南顿东南方向的新蔡国与之类似,内史乐谟首先清理了新蔡王的土地、庄客,然后接纳了庾琛从汲郡带回来了数千家百姓,再吸纳了少量河内、关西及兖州流民,目前有约一万户、四五万人。

  邵勋早年定下大政方针时,就以陈郡为重点经营方向,南顿、新蔡二郡国紧随其后,是第二批重点经营的地区。

  如今南顿走上了正轨,新蔡稍慢一些,但再过两年,一样可以稳定下来。

  陈、南顿、新蔡三郡国十三县,拥有大量以营、队为单位的移民,拥有大量屯田军,他们是独属于官府的百姓,不受士族豪强控制,是邵勋可以调用的力量,无需与世家大族讨价还价——说白了,这才是一个军阀最稳固的根基。

  世家大族、坞堡帅、庄园主们支持你,出钱出粮,固然可以让一个军阀瞬间起势,但当他们撤资时,你跌落得会很惨,因为你没有直属于自己的税基:自耕农。

  两条腿走路,永远都不会错。

  繁忙的挖河工作一直持续到晌午才停止。

  役徒们纷纷排队领取饭食。

  陈公仁德,发役还提供饭食,真的很不错了,虽然不是每次都管饭。

  而且,这些陂池对他们也有好处,利于灌溉农田,提高亩收,干活的积极性是不缺的。

  众人吃饭间,太守魏浚也来到了治河工地。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郡中官员及南顿县令,此时以他为首,簇拥在幕府参军庾亮身后。

  幕府是一個偏重于军事的机构,职官也带有浓重的军事色彩。

  作为参军,庾亮分管仓曹、户曹、贼曹三大块,与郡县官员有直接的业务联系。

  理论上来说,他确实不能直接管地方治理,那是州郡县三级官员的职权,但在实际操作中,他会到地方上清点户口、会下令郡县官员缉捕盗贼、会监察诉讼、会监督仓库——甚至于,像南顿仓之类的大型粮库都由他直管,地方上只是协助而已。

  久而久之,幕府官员渐渐凌驾于地方官员之上,将其变为从属,故南顿太守魏浚非常配合,有问必答。

  “我闻自汉以来,汝南有九十余陂,南顿有几个?”庾亮意气风发地走在河堤上,开口问道。

  “现止存一。”魏浚答道:“此陂名‘西戍’,前汉年间便有了,曹魏续修,国朝多有忽视,今又重修,可灌田二千七百余顷。”

  “葛陂在何处?”

  “新蔡、平舆之间。”

  葛陂前汉年间就有了,“陂方数十里”,算是一个比较大的人工水库了。

  因为比较重要,两汉、魏晋时时修缮,至今仍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历史上的石勒曾在葛陂吃了大亏,军士病死者极众,后不得不返回。

  而来的时候,豫州坞堡还接济粮草呢,但听闻他们在寿春以北被纪瞻所率领的江东水师击败后,突然就翻脸了,坚壁清野,不给粮草,令石勒的九万步骑损失大半,北归途中“人相食”,最终成功回到河北的不过二三万人,比本时空石勒的实力还要差劲许多。

  邵勋占住豫州,没让石勒打穿河南,饮马长江,对他倒还是好事了,至少他不用让自己的主力部队被疫病消灭一半,回师途中再损失剩下的一半。

  “汝南、新蔡、南顿九十陂,陈公别的没提,但提了葛陂。”庾亮瞟了魏浚一眼,道:“府君当知其重。”

  “仆知矣。”魏浚心中一凛,暗暗记下了葛陂的名字。

  因为地处新蔡、平舆交界处,比较复杂,同时这个陂池还能勉强使用,他就没管。现在看来,还得和新蔡内史乐谟商量商量,明年春播前征发役徒修缮一下。

  庾亮看着魏浚毕恭毕敬的态度,心中舒爽。

  一朝权在握,便把令来行,这感觉真是美妙。

  不过,到底被邵勋操练了许久,他现在的庶务经验比较丰富,又问道:“治水耗役甚大,粮食可够?”

  “不太够。”魏浚实话实说。

  治水和打仗一样,消耗很大,区别就是水利工程修缮完毕后,能把下田、中田变成上田,乃至开辟出更多的耕地,提高总的粮食产量,打仗却不一定有这么多好处。

  南顿安稳了两年,官府、民间总算有一定的积蓄了,故可大肆征发役徒,修缮陂池。但这种积蓄又不是无限的,总体而言还是得量力而行。

  “先把西戍陂和葛陂修好。”庾亮不满地看了眼魏浚,说道:“若这也不行,我自禀报陈公,请他定夺。”

  魏浚听了心下恼火,但又不敢发作,只能应了声是。

  按理来说,他是走了杨宝的路子,得以面见陈公,一番考验之后,出任南顿太守。

  他其实是陈公的人。

  但怎么说呢,庾亮能得罪吗?必然不能啊!

  别的不谈,庾夫人的枕头风一吹,多大的功劳都没了,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再者,疏浚河道、修缮陂池是陈公定下的大计。

  庾亮又是管仓曹的参军,拿着鸡毛当令箭,巡视诸郡国,他说什么,还真没法反对。

  尔母婢,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管了。

  到时候民怨沸腾乃至闹出民变,可别全栽在我头上。

  庾元规急躁操切、好大喜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呵呵。

  庾亮自然不知道魏浚心中的想法,他继续沿着河堤行走,脑海中想着陈公交办下来的事情。

  就当前而言,治水工程多位于陈郡、南顿、新蔡、汝南四地。

  前三者好理解,汝南就耐人寻味了。

  基本可以判断出,陈公最关心、最信任的还是豫州西半部分。

  汝南国被襄城、颍川、南顿、新蔡半包围着,若不掌握在手中,实在碍眼。

  偏偏汝南自汉以来就十分富庶,不好好利用太可惜了——汉时汝南郡很大,有三十七县之多,和如今只有十一县的汝南国不是一个概念。

  期思陂、青陂、鸿隙陂、葛陂、鲷阳陂、石塘陂等,林林总总数十陂池,少的灌溉三百顷,多的可灌溉三万顷(鲷阳陂)良田——汝水两岸最密集,有37处陂池。

  自汉以来,汝南甚至引淮水灌溉农田,河湖纵横,多蓄池水,几可比江南水乡。

  位于今汝阴境内的富陂县(已废),“多陂塘以溉稻,故曰富陂县也”。

  两汉年间,汝南境内的稻田非常密集。

  庾亮翻阅典籍,得知汝南南部曾“三月种粳稻,四月种秫稻”,比起粟麦的亩收,“高田五倍,下田十倍”——此固有所夸张,但水稻产量高于小麦,更高于粟米,却是不争的事实。

  只可惜汉末以来战乱,百又余年矣。

  曹魏以及国朝虽然多番努力,修缮陂池,但地方上的灌渠系统依然不可避免地衰败了下去,以至于曾经大名鼎鼎的富陂县(比喻该县水库多)都废弃了。

  以许昌幕府现在的实力,当然不可能恢复汉时的陂池灌渠系统,甚至连本朝太康年间的水平都无法达到,但只要修缮一点,利用一点,粮食产量就会节节增高。

  永嘉三年、四年那会连续灾害,没条件。五年处于恢复期,六年恢复了不少,却可以动手做这件事了。

  庾亮敏锐地感觉到其中巨大的机会,故主动请缨,把这事当做未来五年、十年的主要工作来抓。但在看到地方郡县慢吞吞的动作后,还是有些着急,故出言威胁、催促。

  他要政绩,自然要苦一苦地方上了。

第435章 会玩

  庾亮巡视南顿、新蔡、汝南的同时,邵勋则抵达了陈县,时已十二月初。

  银枪军右营原地解散,军士各回各家。

  他们的家就安在陈郡——左营六千人安家于襄城,右营十幢兵则在陈郡。

  至于新招募的21-24幢兵,则统一迁至梁国诸县安置。

  十二月初八,腊日。

  睢阳渠东岸的空旷草场上,邵勋又带着亲兵、义从骑兵开始射猎,加深感情。

  这是传统了。

  将近四百亲兵、两千义从军士策马奔腾,欢声笑语不断。

  “嗖!”箭矢飞出,挟千钧之势射中了一只奔跑中的野猪。

  野猪大怒,转过身来,直朝邵勋冲锋。

  亲兵们尽皆失色,邵勋则哈哈大笑。

  “我来!”刘灵提着一把巨斧,冲到野猪侧面,奋力斩下。

  野猪发出痛苦的嚎叫,四蹄一软,歪倒在地。

  亲兵们一拥而上,挥舞刀剑,将已处于“弥留之际”的野猪砍得惨不忍睹。

  刘灵撇了撇嘴,不屑于补刀。

  吃了我一斧,什么样的野猪还能活?

  “赏金刚奴绢十匹。”穿着一身蓝袍的邵勋吩咐道。

  刘灵的高手风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快步上前,拜倒于地,大声道:“谢明公赏赐。”

  邵勋又大笑。

  天下英雄受吾驱使,美哉!

  血肉模糊的野猪被抬下去后,射猎继续。

  “嗖!”又一箭射出。

  骑士们纷纷前出,你争我夺,将一只已经蹬腿的野兔献了上来。

  “赏你了!”邵勋收起角弓,马鞭一挥,笑道。

  抢到野兔的义从军骑士听不懂他的话,愣愣地站在那里。

  亲兵们纷纷呵斥。

  邵勋止住了,翻身下马,走到此人面前,问道:“匈奴人?”

  义从骑士还是听得懂“匈奴”二字的,傻傻点了点头。

  邵勋拿马鞭转了一圈,指了指方才呵斥他的亲兵,道:“既入吾帐下,便是袍泽,何斥喝耶?”

  说完,拍了拍手。

  蔡承会意,取来一匹绢。

  邵勋不满,皱眉道:“此人骑术精湛,抢在尔等之前取得猎物,一匹杂绢如何能打发了?”

  蔡承又拿来一匹锦缎。

  邵勋满意地接过,将骑士拉起,又把锦缎披在他身上,道:“到我军中,只要有本事、有战功,便有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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