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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478节

  参军李重上表,请伐石勒。

  原因是石勒去年年底和王浚打了一仗,虽然赢了,但实力受损,正合攻之。

  至于石勒为什么赢了还实力大损,主要原因是他玩的是防守反击的套路。

  王浚联合段部鲜卑,出动了步骑数万人,一路杀到邺城,无可阻挡。

  但他们脑抽了,居然开始强攻坚城,最后死伤惨重,锐气尽失,退兵时遭到石勒骑兵追击,大败而回。

  邵勋想了想,拒绝了,让李重继续在濮阳屯田。

  不是他不想搞石勒,主要是银枪军还没退下来,无兵可用——严格说来,兵很多,但是能对付骑兵的步兵太少了,普通步兵上去就是送人头。

  邵勋一看,哂道:“这字没救了。”

  仔细看完后,得知开春后刘汉集结了大军,在河内北部屯田,似有所图。又有大群骑兵在野王牧马,时不时进至北城城外窥伺。

  这不对啊!

  邵勋有些奇怪,以刘聪的脾气,不该集结大军围攻河阳三城?

  他站起身,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仔细思考。

  攻城战最是惨烈,守城方可以极大消耗进攻方的兵力、物资以及士气,然后获得反败为胜的机会——只是出现机会,抓不抓得住就要具体看了。

  他原本认为,匈奴即便撂下几万条性命,也不一定拿得下河阳三城。届时他再调集大军,把所有骑兵都带上,说不定能一股脑儿冲到上党。

  但现在刘聪居然不硬来了……

  “把敌人当傻瓜是不可取的。”邵勋自失一笑,又坐了回去,暗暗思忖匈奴是不是要大举进攻关中。

  去年底的时候,听闻中山王刘曜已率部进驻冯翊,与单征手下的氐兵一起,挫败了梁综等人对冯翊的进攻。

  恰好贾疋被彭天护击杀,双方便偃旗息鼓,罢战了许久。

  现在想来,匈奴是不是打算增兵关中,进取长安?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就要调整战略了,因为敌人的战略已经出现了重大变化。

  “想安生一年都不行。”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河内、洛阳、弘农等地的山川地形已尽在脑海之中。

  还是王弥好打!

  河内地势一马平川,利于骑兵。

  河北地势同样利于骑兵。

  弘农则处于豫西山区,方便步兵作战。

  但出动哪些人马,却颇需思量。

  他站起身,在屋中踱着步子。

  可惜去年抓获王彰后,居然没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然这会已经可以做出战略调整了。

  要不要把银枪左营撤下来?他举棋不定。

  按说这支部队出征甚久,该撤回来休整了,但这会河内局势不明,贸然换防,有可能为敌所趁。

  罢了,遇事不决打王弥。

  多打打,说不定就打出蛛丝马迹了。

  况且,去年石勒进军弘农,忠武军吃了大败仗,主力被歼灭,这个仇还没报呢——石勒造的孽,当然找王弥报仇了。

  “顺龄。”邵勋喊道。

  “明公。”蔡承走了进来。

  “将这份命令发往幕府,着长史、左右司马会同办理。”邵勋将一份写好的命令书交给他,吩咐道。

  “诺。”蔡承将命令书放进木盒之中,行礼退下。

  蔡承离去后,邵勋思来想去,决定去一趟洛阳。

  禁军虽然烂,但也不能躲在后面什么都不干,那样只会更烂,当攻城炮灰总是好的。如果这也不行,那还不如遣散了事。

  至于调动禁军会不会让天子抓狂,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正好可以测试下。

  做出决定后,他又翻查了一下之前的文档,仔细研究了番关中的战局。

  总体而言,刘汉似乎并未投入主力部队,可能因为晋阳被拓跋猗卢夺回后,他们也有压力,需要提防。

  其实,都说河南是四战之地,刘汉难道就不是了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有各的难处罢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很快,亲兵将一封信送了过来。

  邵勋伸手接过,发现是卢志写来的。

  他以为是朝中有什么事呢,打开一看,顿时有些惊讶。

  慕容廆之子慕容翰闻段部鲜卑败回,遂起大军,联合宇文鲜卑,大破段氏,俘获牛羊人丁以万计。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王浚仓皇召集军队,准备增援段部鲜卑。

  邵勋思虑良久。

  局势可真是瞬息万变啊。

第448章 军议

  许昌东南的邸阁内,诸库大门洞开。

  一袋又一袋的粟米被启运出仓,运往洧水中的船上。

  幕府有令,发粟四十五万斛送往新郑仓。

  新郑仓则调拨差不多同样的粮食输往荥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作战物资的囤积是发动战争的前提,甚至可以说是生死攸关之事。

  许昌宫附近,邵勋召开了一次现场会议。

  榆柳树荫之下,平东将军幕府的主要僚佐们都到了。

  最先发言的是长史裴康。

  他垂垂老矣,但做了长史后,不知道怎么搞的,容光焕发,身体似乎也好了不少,简直医学奇迹。

  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了,堪称沉稳有力:“明公,仆以为此时不宜动刀兵。四郡国去岁刚有盈余,便开始治水,大发役徒,消耗甚大。若要出征,要不要从四郡国征粮?”

  四郡国指的是襄城、南顿、新蔡、陈郡,总计二十个县、约三十六万口人。因为是直辖属地,因此进行了重点建设,确实消耗很大。

  这几年,邵勋主要向士族豪强索要粮草,他们一般来自四郡国以外的地方。长期下来,多多少少是有点不满的,合着你安排了大量屯田百姓,却不向他们收税,只朝我们索取,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还有理由,比如流民尚未扎根,收获有限等等。但这都第三年了,四郡国甚至有余粮治水,你再不收税就不合适了。

  “五月麦收,六七月间可酌情征集些粮豆、干草,一户出三斛粮豆、五束干草,如何?”邵勋说道。

  四郡国约有七万七千余户,大概能征集到二十万斛出头的粮食,不到四十万束干草。

  这是多方考虑的结果。

  事实上直到两宋时期,北方平均亩收也就只有一斛(唐斛、宋斛100斤出头,等于三晋斛),一家五口人,平均每人每年吃四斛粮食,总共消耗二十斛,也就是大人小孩平均一下,一人一天吃一斤多。

  一天一斤二两的粮食,对现代人绰绰有余,但对古代人而言,则不够吃,还得另寻蔬菜、瓜果补充,以度过青黄不接之时,故一家人必须耕作二十亩中田才能解决温饱,这还是不缴税的情况下。

  如果要缴税,或者耕作的是下田,那就要饿肚子了。

  如果耕作的是上田,则勉强能够支应。

  水利工程的作用就是尽可能消灭下田,将其变为中田乃至上田,提高产量。

  四郡国的百姓,平均每户三十亩地还是有的。

  今年夏收之后,确实可以少量征收一些粮食。

  “明公既有成算,仆也不好多说什么。”裴康说道:“最好放在夏播结束之后再动兵。”

  夏收之后还有夏播,主要种杂粮,下雪前收获。杂粮亩收很低,但也是一笔收获,不可轻忽。

  “夏播都六月了,收拾完毕再出兵,已是七月,待至敌境,怕不是已八月,四个月过去了,还打什么仗?”左司马陈有根眼一瞪,说道。

  裴康看了他一眼,懒得多说。

  陈有根虽然一直在努力认字,看似好学,但骨子里还是个武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杀杀杀,仿佛不攻城略地他们的大业就没有进展一样。

  水利工程、移栽桑苗、厘定官制、收拾人心,哪一样不是夯实根基的大事?

  “有根稍安勿躁。”邵勋轻声说了句。

  “是。”陈有根拱了拱手,不再说话了。

  右司马羊忱在一旁看了,暗暗点头。

  在此之前,他有点担心陈公被武人裹挟,渐至穷兵黩武,那样羊氏投下的本钱可就危险了,有收不回来的风险。

  如今看来,陈公还是有数的。

  武人裹挟不了他,他有足够的威望压制武人,同时也很注意夯实根基、休养生息,给了他们文人施展抱负的空间。

  若换个威望稍差的人,文武失衡,日子可就难过了。届时他也就没太多心思做事,要么明争暗斗,要么袖手旁观。

  总之,他对陈公放出武人这头猛兽,侵蚀世家利益是不太满意的,无奈前期投入太多了,现在撤出有点舍不得。再加上陈公明事理,知道搞平衡,他就稍稍放下了心,忍忍吧,世道都这样了,每個人都要付出代价。

  “那就夏播结束后再出兵,在此之前,但输送粮草军资。也不用太急,别征发太多人手,马上就要夏收了。”邵勋一锤定音,众人再无异议。

  “明公。”从事中郎柳安之说道:“先前明公定下伐王弥之略,今又在荥阳囤积粮草,何也?莫不是有变?”

  邵勋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正是今日欲与君等商议之事。打肯定是要打的,但打谁还未下定决心。弘农、河内、河北三者择其一,尔等议一议吧。”

  说完,他又解释了下河北的突发情况,让众人能更深刻地了解如今的局势。

  曹魏时期,因为乌桓人大部迁入中原,在北方草原上留下了真空,因此慕容鲜卑开始迁入辽西,后因协助司马懿平定公孙氏,被封为率义王,居于大棘城之北(今辽宁阜新一带),及至今日,且牧且耕,渐次发达了起来。

  元康四年(294),慕容廆正式迁都大棘城,建立官制,收拢胡汉百姓,优容士人,国家日渐兴旺。

  中原大乱之际,有些士人就北上投靠鲜卑。

  比如,东莱刘氏的刘胤欲避乱辽东,行至幽州时为王浚所留,表为渤海太守。

  除刘氏之外,东莱、北海、平原、泰山等郡国皆有人北上投靠慕容氏。

  就目前而言,还只是派了一部分子弟过去打前站,家族代表人物还没过去,但再发展下去,很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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