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军事历史 > 晋末长剑

晋末长剑 第695节

  邵勋高兴地坐了回去,然后拍了拍手。

  音乐奏起,一队由襄城公主相赠的舞姬悄然入内,跳起了欢快的舞蹈,亦有那嗓音婉转之人唱起了歌,倒是冲淡了一些殿内原本稍显严肃的气氛。

  廊下官员听得歌声,神色各异。

  有人继续吃喝,不以为意。

  有人停箸不食,神色复杂。

  有人唉声叹气,恨自己不得入内观赏歌舞。

  尤其是有些下级军将,目光不住落在殿门方向,惹得士人出身的文官们哂笑不已。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不过,殿中坐于最上首那位,以前不也是土包子么?

  今日却高据于上,接受众人朝拜,又怎么说?

  他现在的排场,有几个士人能比得上?

  后宅之中的美姬,哪个不是出身高贵之人?如今却要争相献媚,求得恩宠。

  唉,士人男女,又有什么区别呢?

  跪都跪了,拜都拜了,以后就忘记他的出身吧,安心做事,为自身、家族谋取富贵就是了。

  不然的话,只是不断给自己心里添堵罢了。

  舞乐渐渐走向高潮,天光亦已大亮。

  金色的阳光洒落观风大殿,云霞蒸腾而起,久久不散。

第649章 家人

  过了年之后,邵勋三十岁了,这个事实让他的心态起了微妙的变化。

  说起来也是离谱,几天前还是二十九岁呢,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自己的年纪已经三打头了,一下子有了紧迫感,以至于鸡叫之后就睡不着了——等等,哪来的鸡叫?

  邵勋无语坐了起来。

  梁宫还是荒凉啊,没有围墙,有门楼。门楼上还没有门,出了空荡荡的门楼就是屯驻于外的军队,附近养着鸡鸭……

  “不再睡会么?”一双玉臂揽住了他的腰。

  邵勋躺了回去,把被子盖严实了,将裴灵雁柔软的身体抱入怀中。

  “以前在军中,刁斗警严,彻夜不休,你不也安之若素么?怎么这两日如此焦躁?”女人轻轻点了点他紧皱的眉宇,问道。

  邵勋松开了眉头,道:“一时有感罢了。”

  女人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他焦躁的根源。

  许是找了许久并未找到,于是调整了下身姿,紧紧偎入他怀中,道:“天下事,有时候看似无解,恍惚间却又水到渠成,其实不用那么急的。你急躁,刘聪岂非更急躁?你的功绩已经很大了,便是士族子弟也不得不跪拜于阶下,复有何忧?”

  “刘聪……”邵勋沉吟了下,道。

  “刘聪已经被你打怕了。”裴灵雁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轻声说道:“他这两三年的所作所为,说起来只有两点,既想避你锋芒,又不甘心看你成势。如此犹豫,显然方寸已乱,再给他一两次重击,或许便支持不住了。这天下早晚是你的。或者,你担心的不是刘聪?”

  邵勋手下意识一紧。

  “我也是伱的。”裴灵雁轻声说道。

  邵勋嗯了一声。

  时至今日,最大的敌人又怎么可能是匈奴呢?

  河北归属定下后,就已经不是了。

  最大的敌人来自内部。他们离他很近,非常近,近到没有距离。

  花奴真的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

  “做有些事,需要威望。”裴灵雁说道:“我是女人,只有你可以依靠,只想着你。我们的孩子也靠你。”

  邵勋彻底放松了下来,手在翘臀上狠狠抓了几把,又轻轻拍了下后,道:“你再睡会吧,我起来练会武。”

  “不睡了。”裴灵雁也坐了起来,道:“我要洗一下。”

  腿间还有昨晚留下的干涸的硬块,有些难受,气味也有点重。

  邵勋来到外间之后,清冷的空气让他头脑为之一振。

  练了一会武后,感觉神清气爽。

  此时天还未亮,邵勋便往爷娘所居的偏殿走了过去。

  甫一进院落,便见到符宝头戴华胜,蹲在角落里。

  “符宝,你在作甚?”邵勋看着好笑,问道。

  “我是花,不会说话。”符宝一本正经地说道。

  她头上的华胜剪作了花形,远远望去,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

  “过来,让阿爷抱抱。”邵勋伸了伸手,说道。

  “我是花。”符宝坚持道。

  邵勋摇头失笑,道:“菜羹来了。”

  符宝鼻子嗅了嗅,神色间有些意动,看样子不太想继续当花了。

  “菜羹来了。”母亲刘氏端着餐盘,笑道。

  婢女们紧张地跟在后面,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老人家就是喜欢亲自做饭,尤其是儿子在家的时候。

  父亲邵秀从屋里转了出来,看着这个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的儿子,道:“心中藏着事呢?”

  邵勋笑了笑,道:“古人云‘三十而立’,是该做点事情了。”

  邵秀沉默了一会,道:“进来说吧。”

  父子二人遂坐在一张高桌旁。

  母亲端来了菜羹,抱怨道:“去年不打仗,一年到头也没着家几天,全靠文君陪着。年前回家了,却有大半时候醉着。真不知道你孝廉怎么举上的。”

  邵勋有些尴尬。

  这个世上,能这么毫不留情地数落他的,大概只有父母了。

  权势日重,能说话的人越来越少。

  他已经习惯说言不由衷的假话,习惯画大饼,习惯猜度别人的心思。

  但在父母眼里,他就是“小虫”,无论你当了梁公还是梁王。

  “你之前不是骂过石勒么?说他不奉晨昏,依我看啊,你比石勒还过分。”刘氏继续数落着。

  符宝悄悄溜了进来,顺着邵勋的大腿就往上爬。

  邵勋放下碗筷,抱着女儿,不让她乱动,说道:“阿娘,你也看过檄文?”

  “阿娘不识字,如何看檄文?还不是听文君说的。”刘氏说道:“文君一天来两次,别说举孝廉,秀才都够了。”

  邵勋闻言大笑。

  符宝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知道傻乐個什么劲。

  这小破孩,天天陪着爷爷奶奶,有时候还留宿,甚得他们欢心。

  另外,庾文君或许在政治方面不太敏感,但照顾舅姑真没话说,是个传统的贤妻良母。

  “每次一打仗,就抢他人之妇。是不是打仗多了,人也傻了?听闻张方喜欢吃人肉,苟晞给自己弄了数千妇人,你想怎样?”刘氏走过来,将符宝抱起,又把碗往邵勋面前推了推。

  “你们武人是不是都这德行?”刘氏又推了推邵秀,问道。

  邵秀也傻了。

  训斥儿子呢,怎么就说到他身上了?

  “阿娘这几年听说了不少事嘛。”邵勋接过碗,大快朵颐。

  邵秀比他先吃完,端起茶碗漱了漱口后,便坐在那里。

  “抢回来了,就好好待人家。”刘氏说道:“三十岁的人了——”

  刘氏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没再说了。

  儿子三十岁了,打下了偌大的地盘。

  她不是很清楚儿子现在是什么地位,她只知道徐州鼎鼎大名的琅琊王氏女经常过来陪侍她。

  但说实话,儿子那么多女人中,她最喜欢的还是庾文君。

  文君满心满眼都是小虫,爱屋及乌之下,连带着对他们也很好。

  她有时候闲不住,侍弄一些瓜果,文君见了,经常过来帮忙。

  裴氏眼里也有儿子,但她不会做这些事。

  那个羊皇后礼数十足,话语间很客气,送了很多名贵的药材给他们补身子,还延请名医为他们瞧病,但怎么说呢,还是贵女做派,不是很亲近。

  刘氏知道人家没坏心,甚至有些想讨好他们老夫妻两个,只不过出身终究天差地别,还是有些别扭。

  年前刚生了个女儿的刘野那倒是个直爽性子,很对刘氏胃口。

  刘氏也很可怜她,好好的石勒大妇,被小虫这个杀千刀的抢回了家,委屈当个小妾。

  也不知道被施了什么咒法,现在一门心思跟着小虫。挺着个大肚子时,一边帮他们做咸菹,一边打听小虫以前的事情。

  真是作孽啊!其实都是好女人,最坏的就是小虫了。

  “以后不抢了。”邵勋吃完了菜羹,漱了漱口,道:“阿娘,我好歹已是梁公,手握雄兵数万。号令之下,莫有不从者。你——”

  刘氏白了他一眼,道:“当了梁公就要整天板着一张脸,故作威严?小时候阿娘还给你讲过汉高见刘太公的故事呢。”

  邵勋哑然。

  刘邦的一切故事,在徐州附近都流传甚广。

  其实这样也不错。

  刘邦从来没和他父亲搞什么繁文缛节。刘太公就是个农民,年纪大了,对这些不是很适应,双方仍以旧时父子关系相处。甚至为了父亲不向自己行礼,特意封他为太上皇。

首节 上一节 695/853下一节 尾节 目录txt下载

上一篇:抗战:我,云龙他哥,西北霸主!

下一篇:返回列表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