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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父皇,我能辞职吗 第194节

  “如此一来,太平是太平了。可平州的百姓认我吗?平州的官僚认我吗?隔壁营州的那些军头,认我吗?”

  韦待价被这回答惊住了。

  他总觉得,这番看似有理的理由背后,隐藏着一条不得了的念头。

  “父皇对辽东的安排,我看不出来?”

  李明勾起苦涩的微笑。

  对自己人,他从不屑于藏着掖着,直抒胸臆:

  “一方面,朝廷仍然握着平州、营州的人事权。另一方面,营州还驻扎着一个绕开我、直属朝廷的都督府。

  “皇帝开心时,可以把辽东借给我玩玩。皇帝不开心时,随时可以收回去。

  “这辽东还是我的吗?我和其他分封的藩王,除了名头不一样以外,有什么区别?”

  韦待价怀疑,这位少主是不是有点疯魔了。

  “天下都是陛下的,欲取欲予伏惟圣意。殿下难道担心陛下会害您不成?”

  他很不理解李明的想法,为什么如此执着于“独立自主地控制”一块封地呢?

  但侯君集却敏锐地察觉到李明用词的转变:

  从父皇,到皇帝。

  李明叹了口气:

  “你就当我是神经质吧。”

  李世民确实待他不错。

  可就像故事最开头,他的问题从来都不在于李世民。

  在于李世民驾崩以后,新来的那位皇帝,会怎么对付他。

  如果此次平州之乱,是朝廷出面平息的。

  那么平州加强的就不是李明的权威,而是皇权。

  在李世民时期,大家还都是一家人。

  但在李世民之后,他的那三位各怀鬼胎的嫡兄上位以后,如果向平州发来一纸诏书让他死——

  就像历史上的李明,被他的副手根据武则天的诏令逼死那样——

  平州的人,平州的官僚,会为他奋起反抗吗?

  还是那个从他穿越第一天起,就一直在思考的老问题:

  如何躲过李世民驾崩后的清算?

  以前是逃出皇室,贬为庶民。

  现在在给自己划出一块安全区。

  而在经过血与火的洗礼后,平州就是他的安全区。

  这里的村民官吏、一草一木,都是和侯君集、韦待价一样的“自己人”。

  “慕容燕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对手,不断地把人心和地皮往我这里推。”

  李明不无讥讽地揶揄:

  “我怎么舍得召唤天兵,让他死太早呢?”

  韦待价依旧难以接受:

  “可是,本来可以迅速平息的骚动,因为您这一通搅合,死了多少百姓吗?”

  李明摇摇头:

  “如果是朝廷出手,那除掉一个慕容燕,还会来拓跋燕、宇文燕、独孤燕……永远都会有地主骑在百姓头上,让他们不得翻身。

  “而现如今,没有地主了。”

  平州改革之彻底,可谓是掘地三尺。

  不论是从经济基础上,还是从组织架构、精神建设上。

  “有些血,总是要流的。

  韦待价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什么“改革的彻底性”,但他有点明晰殿下那条“不得了的念头”的含义了。

  大逆不道!

  逆的还不是这个唐王朝。

  而是某种更潜移默化、说不清道不明、但又深深根植于他和其他所有人血脉深处的东西。

  侯君集就爽利多了。

  他没有心情搞什么哲学思辨。

  他同样直抒胸臆:

  “殿下是要造反吗?”

  李明一愣:

  “那倒没有。”

  我虽然割据,虽然打土豪,但我还是大唐的大忠臣啊。

  “那您最好还是给陛下捎个信。”

  侯君集看着这个成天窝在山沟沟里、明显有些消息不灵通的小老弟:

  “因为朝廷大概快以为您造反了。”

  …………

  正月,长安。

  事实证明,和火星上的李明相比,一直只能和长安单向联系的侯君集、韦待价,消息也没灵通到哪里去。

  长安这边不是“大概快”以为李明造反。

  而是已经在讨论,剿灭了赤巾贼以后,该如何处置这仨反贼了。

  皇城府台,官员们在交头接耳。

  “陛下下旨发兵剿贼了吗?”

  “还未曾。魏侍中猝然去世,陛下悲伤过度,已经几日没有上朝了。”

  “不对啊!鄂州暴雪,陛下当日就批了赈灾的折子,怎么到剿贼这事上,就托病不批呢?”

  太极宫中。

  圣上哭忠臣魏征,哭得近乎昏死过去,醒来后连续数日茶饭不思,急坏了一众宫人。

  “刚炖好的燕窝,陛下还是不吃?”宦官看着宫女手中热腾腾的碗盏,上好的燕窝鲍翅一动未动。

  宫女很是委屈:

  “陛下把自己关在书房,甚至不让我们进去!”

  “唉……”宦官干跺着脚,快急死了:

  “陛下大病初愈却不愿进补,整日只吃些米粥菜蔬充饥,这怎么能行呢?身子是要垮的呀!”

  …………

  立政殿,书房。

  李世民靠着火炉,披着裘衣,逐字逐句仔细翻看着从第一天开始的平州情报。

  得知魏征的死讯后,他畅快淋漓地痛哭了一场,因为过于疲惫,哭完倒头就睡。

  接下来的几日,他更是没有胃口,闻着平时常吃的羊肉、酥酪之类就犯恶心,只吃得下一些粗茶淡饭。

  就这样被动坚持清淡饮食了一旬以后,他忽然发现。

  困扰了自己多时的头疼头晕,突然缓解了许多。

  他不知道什么三高、什么血压控制之类的理论。

  但借着这股力,他把平州的事来回反复梳理了几遍。

  客观评价,十一位在世的皇子之中,若要论谁最有反骨。

  最小的李明当之无愧。

  那小子总觉得“有人要害孤”,打从会说话起就嚷嚷着想脱离皇室,行为离经叛道,独吞辽东割据一方的企图更是昭然若揭。

  然而,李世民觉得自己和他的父皇李渊不一样,他亲爱的儿子们一定不会背叛他的。

  嗯,包括最不稳定的李明,一定也是爱他的。

  所以,他还是觉得,李明落草为寇、勾结高句丽造反一事,有蹊跷。

  之前他被头疼折磨得意识模糊,仍然下意识地拖延廷议,暗中为儿子作掩护。

  而现在,他可以更冷静地思考来龙去脉。

  他反复对比着两边的文本,一边自言自语:

  “问题是,侯君集消失以后……”

  他和朝廷的主要消息来源,就只剩下张亮了。

  一面之词,是有风险的。

  当时的李世民,忍着头疼和魏征刚逝的悲痛,做出了三方保险的决策:

  着营州都督、幽州刺史,即刻带兵进入平州,勘察实际情况并汇报;

  着(与李明和李承乾都毫无关系的)杨师道启程前往平州,接替侯君集,代天子权知平州事;

  着李世绩,准备进军。

  然而,这又回到了那个老问题——

  诏令传达到幽州营州、他们的情报再寄送回长安,光送个信就需要差不多十五到二十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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