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父皇,我能辞职吗 第277节
四子不论怎么打擂,臣子不论如何站队,储君人选的最终解释权都在陛下。
各方利益集团的态度固然值得综合考虑,但陛下的决定权也是很重要的。
因此,陛下对某位皇子突然的关怀,是非常值得大臣们揣摩玩味的。
可能在一个不经意中,陛下就会透露出对某位储君人选的倾向性。
而这,又会进一步影响臣子们的态度和站位。
毕竟,除了十四党这类脑子一根筋的死忠之外,其他大臣都会本着树挪死人挪活的态度,谁赢他们帮谁。
否则万一哪天一觉醒来,屁股还没来得及摆正,下一任特首就已经被钦定了,那可就连吃屎也赶不上热乎了。
而当大部分骑墙派都押注到了某一位皇子身上、皇帝与朝臣们关于那位皇子形成了默契以后。
就意味着,新一任储君实质上已经诞生了。
接下来,就是顺水推舟地官宣一下,走个流程的事情罢了。
而现在,晋王李治隐隐就有了这个趋势。
至少是个开头。
因为知情者都知道,让陛下挂念的晋王的病,要说轻微吧,其实一点也不严重。
就是李治同志的老怪癖犯了,半夜坐车出宫去看看凌晨四点的长安城时。
吹了风,着了凉。
而着凉这种小恙,对被李明两次冥土追魂刺激到、疯狂磨砺医术的尚药局来说,甚至都已经不算病了。
多喝热水,吃点药,熬几天就好了。
因此,大臣们觉得自己发现了华点——
陛下对晋王殿下的突然关心,有猫腻。
太子殿下常年服药,魏王殿下身体也不好。
然而何曾见过陛下为那二位殿下忧愁至此,甚至在朝会上唉声叹气?
再进一步思考,陛下素来演技精湛(划掉)精通帝王心术。
不会无意识地暴露自己的情感。
他的一颦一笑,都是有深意的。
因此,这份对于晋王殿下的、不寻常的关心,莫非意味着……
陛下难道在试探几位心腹大臣对晋王继位的态度?
大家在心底里拼命打着肚皮官司。
而作为晋王府新任长史,长孙无忌不失时机地上奏:
“陛下爱子心切,操劳得身体憔悴,令臣痛心。
“不若,去探望探望晋王殿下?”
晋王就住在立政殿,要看病随时都能看。
但李世民还是很有格局地回答:
“如今多事之秋,国事繁忙,怎能为了一己私事而荒废了天下事呢?”
君臣一唱一和,一位有情有义、又心系天下的天子形象跃然纸上。
起居郎褚遂良立刻提笔,将这感人的一幕记录到了《起居注》中。
李世民留下传世英明,长孙无忌巩固了晋王的地位,群臣得到了争储的风向标。
三赢!
这段小插曲就像中途休息,很快便翻篇了,小朝会又恢复到正常奏对。
国家大了,不是这里洪水,就是那里干旱,没个消停。
“今年春耕以来,大江(长江)流域的降雨明显多于往年,秧苗多有烂死。
“这个秋季恐怕将有歉收,望陛下提前做好准备,疏通漕运、建设义仓,届时以赈济饥民。”
房玄龄上奏道。
李世民脸色一黯:
“今年秋亦是对薛延陀用兵的时刻。到时候南北都有运粮运物的需求,漕运会很紧张。
“这水利和漕运……”
这两件大事,都在工部的权责之内。
那个蠢呼呼的薛姓工部尚书,能不能办好啊……
就在这时,宦官匆忙上殿,在陛下耳边低语几句。
李世民皱眉听着,忽然虎躯一震。
宦官传完话后,很快就退下了。
但李世民似乎仍然沉浸在震惊之中,圆睁着眼睛,茫然地看向前方。
“臣以为,应在杭州与幽州之间再新建运河。”
“远水解不了近渴,应疏通邗沟,疏浚泾水渭水。”
“应开发荆襄之地的荒地……”
大臣们照常你来我往地建言献策。
可这些话进了李世民的左耳,又从右耳原封不动地漏出。
自从听了宦官汇报的消息,他整个人都魂不守舍,这龙榻上好像长了钉子,让他坐立不安。
刷!
就在诸位心腹大臣争辩的半途,李世民忽然站了起来。
两仪殿为之一静。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虽然这次是小范围朝会,但也是朝会。
与立政殿书房里的密会不同,是有一定的礼仪要求的。
开会途中,突然毫无征兆地起立,无疑是属于失仪。
上朝这么多年以来,陛下如此失态,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即使在五年前,文德皇后猝然薨逝时。
陛下也只是瘫在龙榻上痛哭失声“而已”。
虽然也许当时是悲伤得站不起来,但根据唐礼,哭可以,不发言随便站起来属于失仪。
臣子如果殿前失仪,是会被弹劾降薪扣工资的。
但起居郎肯定会把这事儿记到《起居注》里。
失礼失态还是小事。
随意中断探讨赈灾、作战等军国大事的朝会,记在史书上是很难看的。
皇帝都是关心身后名的,尤其是当今圣上这样,得位多少有些“波折”的皇帝。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陛下如此反常,甚至不顾史书的评价呢?
两仪殿里的诸君屏息以待,心里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能让胸有静气的陛下震惊失神至此?
难道薛延陀真的一脚油门飙到长安城下了?
可贞观初年,突厥人一脚油门的时候,陛下也没惊讶得蹦起来啊!
就在几位重臣等着陛下解惑的时候。
李世民嘴唇微微蠕动,含糊不清地念叨了几个字:
“朕更衣,退朝。”
便拎着龙袍的衣摆,快步离开了两仪殿。
留下一众重臣,大眼瞪小眼地呆在原地。
虽然提前下班,但他们可没有任何庆幸的感觉,个个疑惑不解。
根据陛下的反应推断,宫中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他不得不“尿遁”。
是什么大事呢?
长孙无忌找到宦官打听:
“这位太监,请问发生何事,惊动了陛下?”
太监在唐朝时还是内侍省的领导,相当于尊称了。
被一群大官儿们围着,宦官感受到了不符合他这个段位的压力。
而且此事也算不上机密,过半天就全城皆知了。
于是,他语焉不详地回答:
辽东节度使,是李明……
长孙无忌嘴角一抽。
其他几位重臣则几乎同时眉头一挑。
看起来,是“那位”顽劣的殿下在外头浪的时候,终于踢到硬石头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陛下对此的反应。
明明只是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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