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第110节
她赌对了。
她本就是必败的局,能和新王达成默契,已是她预想中最好的结果。
静寂的大殿突兀响起一声呼气之音,像是文武百官一起出了一口气。
刚才实在是太窒息了。
秦子楚笑容和煦,瘦削到棱角分明的脸上漾起了几分欢喜。
一切安稳,自然最好。
他笑呵呵地看着群臣。
“那竖子罪名虽不好启齿,但诸君想想,他才七岁,能犯下甚大罪?父子间的私事而已。
“方才不过是看诸君太过严肃,寡人与诸君开个小玩笑罢了。”
秦子楚换个气的功夫,阶下的群臣或擦着汗,或干笑着开口。
“王上真是幽默,哈哈。”
“经王上这么一说,感觉身体都轻了几分。”
“多谢王上还想着我们。”
秦王子楚这口气换过来了,又听了一会群臣言语。
待到那言语声音自然变小,伸出一只手在空中下压了两下。
刹那间,声消音无,落针可闻。
秦王子楚调笑道:
“那竖子累诸公挂念,寡人在这里替他谢过,待他出来时再自行一一去谢。
“下那竖子入咸阳狱,是小错大惩,寡人就是要磨磨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寡人已说明白,诸君就不要再为那竖子的事问寡人了,否则寡人可要罢你的官,去你的爵咯。”
这话听在不同人耳中,有不同的含义。
殿内大部分人都从中听到的是敲打、立威的含义。
咸阳狱是关押朝堂重臣、要犯之地。
不罗列个罪名,强关隶属于顶层贵族的公子成蟜于此地,触犯了贵族利益。
但新王就是要这么做。
公子成蟜犯什么罪不重要,重要的是下咸阳狱是新王决定的,不允许问。
这是测试忠诚、测试服从度,酒桌上逼酒也是一样道理。
好些人认为这是糟粕,这确实是糟粕,但糟粕也是有逻辑的。
我让你喝酒你都不喝,那我让你办别的事你能办吗?
领导、甲方不单单是想让你喝酒,而是想看看你听不听话,好不好打交道,原则性强不强,做事圆滑不圆滑。
蒙骜、王龁、麃公、王陵四个老将除了听到敲打、立威之外,还听到了尊重。
新王率大军围了咸阳宫,先王在咸阳宫内离奇病死。
先王最宠溺公子成蟜,公子成蟜性情冲动,无法无天惯了。
这些因素加起来,不难猜出公子成蟜犯了何罪。
新王对群臣称呼一直是诸君,只在说“那竖子累诸公”挂念的时候换了称呼。
这分明是在说看在他们四个老将面子上,留条性命。
四个老将皆长出口气。
虽有些怅然,未能救出公子成蟜,但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新王私下答应他们不伤公子成蟜性命,今日在群臣面前明说出来,已然践诺。
四人心中原本已生成、未生成的芥蒂都被秦王子楚一句话说没了。
尤其是官复原职的王陵,感触更深。
当年昭襄王要能如此该多好?这样的秦王,如何能不叫他王陵效死命呢?
秦王子楚给了群臣一个消化时间,又笑笑道:“玩笑已过,该正事了,太史”
“我王且慢!”相邦魏辙打断秦王言语,站起身:“敢问公子成蟜,犯了何罪。”
原本活泛的氛围立刻又僵了下来。
群臣眼见新王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变成一片清冷。
“魏辙。”秦王子楚直呼其名:“寡人不是说,这是寡人私事,尔等不得过问,你没听到吗?”
相邦魏辙板着脸。
“王上若是抽公子成蟜一顿,那老臣管不着。
“可王上下公子成蟜入咸阳狱,老臣就不得不过问。
“动用刑器,这不仅是私事,更是国事!
“王上不要忘记,王上是君,不仅是公子成蟜一个人的君父,更是秦国千千万万人的君父!”
群臣暗暗咂舌,多觉得魏辙死心眼,倍感离奇中又觉得有一丝正常。
相邦魏辙就是这样。
从在殿上斥责太子秦子楚不好好管嬴成蟜,揭露王后羋不鸣挟私报复损国家威严。
到静泉宫不肯给先王单“文”谥号,催促宗正尽快举行仪式。
再到今日在新王上位第一把火上冒头,就是要问出公子成蟜犯了甚罪。
不论敌友,群臣对这个死守教条的老相邦不由产生一丝敬意,谁都会敬佩君子的气节。
他们看向新王。
老相邦魏辙自昭襄王晚年开始担任相邦,到现在服侍三位秦王,可谓是劳苦功高,权倾朝野,还曾为了太子据理力争,不惜得罪王后。
今太子继为新王,会如何做?
秦王子楚眯起眼。
“魏辙。”还是直呼其名:“寡人只问你听没听到寡人方才所言,没问你其他,你只回答便是。”
“老臣虽已年迈,耳朵却还不背,自然是听到了。”相邦魏辙说话夹枪带棒。
“知道了,你还问,那你是明知故犯啊。”秦王子楚点点头,淡淡道:“那寡人,就唯有罢魏公的相了。”
他张大嗓门,提高声音。
“来人啊!”
两名时刻戍守在外的斧钺郎官放下斧钺,大步入内,在群臣椅子后面站定。
拱手低头,等待命令。
“将魏公带出朝堂!”
群臣大躁,窃窃私语不断。
相邦魏辙多站在太子一边,有大功于太子。
只是多说了一句话,就要罢官了吗?那可是文臣无可争议的第一官职相邦啊!
两名郎官不管那个,只听命令。
应了声“唯”,上到群臣最前一排,一人扣着魏辙一条胳膊便走。
魏辙挣扎,连连踢脚。
被两位郎官倒拖着,面对秦王子楚痛声怒斥。
“荒唐!荒唐!
“王上新立!朝政未稳!朝野混乱!
“为秦王者该以法治国,守制安民!
“王上私设刑罚,不依商君之法,王上这是要害了秦国啊!”
“等等!”秦王子楚站起身,似要回心转意。
相邦魏辙一系秦官多屏了口气,深切地望着新王,希望他们的领头人能被赦免。
群臣也在观望。
若是相邦魏辙无事,新王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那……对大家都好。
站在高台之上的秦王子楚指着扔在挣扎的老相邦,对两个站住脚,等候命令的郎官沉声道:
“魏公曾是我秦国社稷之臣,尔等怎可拖曳?”
未等两名郎官请罪。
未等魏辙一派秦官露出微笑。
未等群臣心底放松。
秦王子楚手指一甩,指着前殿宫门一声厉喝:
“架出去!”
老相邦痛心疾首的呼喊犹存。
秦王子楚拍拍手,群臣死寂一片,骇然而色变。
“诸君方才议论纷纷,可是以为寡人处置不当?有要为魏公分说的人吗?”
一人自位上站起,乃是魏辙提拔的御史中丞李力。
其属于上卿御史大夫的属官,铜印黑绶,统领侍御史和诸郡监御史,可以命令御史按章纠弹百官,权力尤重。
屁股刚离开位子,手还没有拱起。
秦王子楚就手指点住其人,笑道:
“寡人说再敢问就罢官,魏公问了,寡人罢他的官,你认为处置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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