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山苏氏,苏允最贤 第270节
苏允听话伸开手臂,让妻子帮自己穿上衣服,一边道:“你这么早起来作甚?”
章若闻言一笑道:“今天是你们春节休沐的第一天,你可以多歇息一会,但我得安排过年迎来送往之事啊。
咱们该送的礼已经安排妥当了,除了二位叔爷(苏轼苏辙)两家,还有阿虎他们这些也要照顾一下,当然,还有你的同僚、上司、座师等,也尽皆安排妥当了。
但别人也是要来送礼的,今天一早,二位叔爷家便派了几位叔叔跟管家一起过来送礼了,还有你的同僚、下属的家人管家也上门了,这些人不用你去招待,但作为女主人还是得在现场的,光是管家在终究是不够礼貌的。”
苏允闻言苦笑道:“辛苦你了,我上班的时候你一大早就得起来,尤其是上朝的时候,更是一早就要起来,现在休沐了,你还得忙活这一大家子的。”
章若笑道:“夫君你这话说的,你上班的时候,我起得再早,但你去上班之后,我总是可以安排时间歇息的,你操心家国大事,那才是真的辛苦呢。
至于休沐也要早起,你只是多睡了一小会,可这几天,还得是你打头阵呢,你得去参与朝廷的聚会,回来之后还会有同僚下属团拜,还得去上司座师那边,哪个没有去到位,便要让人诟病。
说到底,你比我辛苦得多了,妾身做的这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妾身就喜欢这种生活啊,相夫教子……”
说到这里,章若摸了摸肚子,有些苦恼道:“……夫君,你说啥时候咱们能怀上啊?”
苏允一看歪了楼,顿时笑了起来道:“你放心,咱们都年轻呢,慢慢来便是。”
章若顿时愁眉苦脸起来,道:“什么年轻啊,我比你大那么多,再不生,就怕生不出来了!哎呀,就是你不上心!”
苏允闻言正色道:“那咱们现在再耕耘一下?”
章若闻言顿时吓得站远了些,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外面还有客人呢,你赶紧洗漱吃早餐,一会还得会客呢!”
苏允哈哈笑了起来。
元祐元年的春节就这么过去了。
节后第一天上班。
苏允浑浑噩噩参加了早朝,早朝结束之后,便轻车熟路的往枢密院而去。
他在枢密院已经熟悉了数月的时间,对枢密院的工作也自然是相当熟悉了。
只是一大早,胥吏便送来诸多的文书,这些是春节期间积攒下来的东西。
苏允虽说是明升暗降到枢密院这边来当枢密副使,但并没有人为难他,毕竟他可是实打实的翰林学士兼枢密副使,人家高太后等人说是为了防备他也好,但更多的是为了摘走工部的果实,调他来枢密院,也算是酬功,尤其是在别人眼中,这就是因功升迁了!
毕竟再怎么说都好,从六部尚书到枢密副使,这就是大大的升迁,毕竟苏允跨过了一个门槛,成功跻身宰执行列!
别看从六部尚书到枢密副使仅仅才是一步的距离,但有些人花了一辈子,都踏不进这一步!
苏允在他二十岁这一年跻身宰执行列,而且是在工部尚书职位上半年时间,便成为枢密副使,这在别人看来,这分明是皇恩浩荡啊!
所以,苏允在枢密院算是混得如鱼得水。
但是,别人尊重他,捧着他敬着他,也没有能够让苏允觉得自由。
他每日参与枢密院的核心会议,与知枢密院事及其他同僚共商边防、兵防、军队调度等重大事务。
例如,审议边境驻军部署、调发禁军支援前线,或制定对辽、西夏的防御策略。
处理大量的文书,包括审核兵籍、虎符的调拨记录,签署军令文书,确保军事行动符合朝廷决策。
他还在协调军政与民政,枢密院与三省(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分掌文武大权,苏允需与户部、兵部等六部协同处理军需粮草、兵器调配等事务。
例如,户部拨款用于边防建设时,需枢密副使确认需求并签署相关文件的。
苏允每日处理这些事情,有时候六部尚书都得求上门来,出去之后,连吕公著、吕大防等人都得笑脸相迎,有时候高太后还得专门寻他咨询军国大事,毕竟在军事上,满朝文武,都公认苏允乃是知军第一人。
然而,苏允依然觉得浑身上下都被镣铐紧紧锁着,一点也动弹不了!
他看似大权在握,可在处理各种军事、文书上面,都要依据着固有的程序与方式在处理,一旦出现与一般处理方式不同的情况,下级会立即提出意见,随后同级别的枢密副使会过来一起商议,商议不定的,便要寻枢密使进行裁定。
而经过这几个纠正之后,苏允想要做的事情已经是面目全非,变成了它原来的模样了。
而就算是这样的决策文书出了枢密院,去到了三省,与三省相公们斟酌之后,又会再次进行修改,最后才会被发布出去,而发布出去的东西,又是中规中矩的老一套的东西。
苏允感觉大宋朝的朝廷就像是一个十分严密的大型机器,无论是什么材料扔进去,最后出来的产品都是一般模样,它总是能够内部进行纠正。
这样似乎没有什么不好,至少能够保证产品的一致,但在苏允看来,这机器生产出来的都是不符合市场需求的东西,有点像是在2025年生产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东西一般。
不符合时代的东西,造得再好也没用啊!
苏允在枢密副使干了几个月时间,这几个月时间,在高太后、宰执诸公看来,苏允在枢密副使的位置上干得十分出色!
苏允进退有据,与同僚相处极好,又将自己知军的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与三省等合作协调上,更是深谙众意,比一般的老臣都要老成持国,实在是令人赞赏!
但他们不知道,苏允却是极为煎熬。
因为在苏允看来,宋朝的军队已经是彻底烂掉了,贪腐、军纪涣散、内部山头林立、用人唯亲、排除异己,有才能的军人根本得不到重用,而那些不学无术的人却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而这些在枢密院中却是被视若平常,甚至将其视为惯例,但凡要对这些状况下手,总有人跳出来说某某时候开始便是这个惯例,祖宗法怎么可以轻易改云云,然后其他的人便纷纷赞同,随后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比如说现在放在苏允眼前的军粮贪腐案,原来是军需处的监督部门检查到西军某厢将年底发给士兵的粮饷全给贪了,然后士兵起兵反抗,随后被镇压了,但此事也被揭发了出来,于是军需处将此事报了上来。
关于此事的处理,在苏允看来很简单,既然是贪污军粮,案例处理便是,但是却是有好几个朝官找过来,说犯事的是某某开国将帅的孙子啊,毕竟是身份特殊,不能处理得太狠啊,罚铜几斤也就算了云云。
苏允自然是不肯,然后其他同僚枢密副使便过来劝说了,说其祖父对朝廷贡献极大啊,他家几代人为大宋战死了多少人啊,处理了他,大宋将门恐怕都要人心惶惶啊云云。
后面报到了枢密使那里去,然后便得到了指示,说直接罚铜十斤,杖二十,说是重罚云云。
然后这将官就这般没事了,而据说他镇压士兵,直接杀了数十人,那数十人还被当做犯兵处理了。
苏允在军中待过,他见识过军中的黑暗,但此次他担任枢密副使,算是来到了大宋朝军事最高的机构里面,发现下面暗无天日,而权力最高处,亦是乌云遮望眼啊!
而在已经如此糜烂的军事体系中,所有人视若无睹,都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事情令得苏允又是吃惊又是煎熬。
因为苏允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军事体系,以后去对抗金兵的时候,就跟朽烂的屋子一般,只要金兵挥动铁锤敲击梁柱,那腐朽的梁柱一折,那么整个大宋朝这栋华丽无比的大厦,便会瞬间坍塌!
而在华丽大厦下面辛苦劳作,供养这座华丽大厦的劳苦百姓,有很多人都会被埋在底下,为这大宋朝陪葬去!
而苏允这个先知且清醒的人,试图唤醒这些懵然无知人,但只是吆喝了几声,便被塞上了嘴巴,然后被绑在这车上,跟着大队一起奔向死亡!
第339章 西北来人!
无论苏允内心如何煎熬,但他的确是在枢密副使的职位上做得很棒。
年前数月,春节后数月,加起来七八个月的时间,已经让朝堂上下见识到了苏允处理政事上的成熟,渐渐小苏相公的声名便传扬了出去,不仅朝堂上下知道枢密院的小苏相公,连着市井之间都知道枢密院的小苏相公。
对于苏允来说,若是没有后世的先知,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其实是很轻松的。
他很擅长在各种人际关系之中辗转腾挪左右逢源,与他共事的人无不觉得苏允人格魅力极高,都会情不自禁被他所吸引,做起事来自然也是十分轻松自如。
但这和对于苏允来说就是一个舒适圈,是一个陷阱,若是他沉迷于这样的舒适圈里面,等到灾祸来临的时候,便已经是晚了。
元祐元年五月,妻子章若有一天忽而欣喜告诉苏允,说她已经怀上了孩子,苏允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即有些束手无措起来,好一会才算是恢复了正常。
包括上一世,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做父亲,对他来说的确是一种极为新奇的体验,一个新生命的孕育,让苏允暂时失去了对外界的敏感。
自从章若怀了孩子之后,他能偷懒就偷懒,只要有时间,就会回家陪着章若,这让章若是又感动欣喜,又觉得十分不妥当,屡屡让苏允赶紧回公廨里去。
苏允自然是不怎么听的,只是后面见章若的确是有些不适应,也只好回枢密院上班去。
同为枢密副使的同僚韩忠彦见到苏允,忍不住笑道:“苏学士,可是好不容易见到你啊。”
韩忠彦乃是韩琦之子,虽然是家世赫赫,但韩忠彦其人却是谨慎低调,尤其喜好读书,据说他最大的喜好便是往他父亲韩琦在安阳建造的万籍唐中添加新书。
正是因为喜好看书,因此对苏允这个博览群书的人亦是十分欣赏,他最喜欢的就是闲暇之时寻苏允谈天说地,他在苏允这里总能听到新鲜的言论。
别人或许不会在意苏允来不来,但他却是十分关切苏允有没有来。
听得韩忠彦这般说道,苏允笑道:“人生第一次要当父亲,颇让我进退失据,因此想着多陪陪妻子,倒是让师朴见笑了。”
韩忠彦赶忙摇头笑道:“有什么见笑的,当年我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我比你还要慌张,舐犊情深,人之常情矣。
而且居正跟我情况还不一样,我这兄弟姐妹众多,有时候反而对这个不太敏感了,居正自幼独居,对于亲情可能会比我更有感触也是正常。”
苏允笑着点点头,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个极大的羁绊,前世他是孤家寡人,这一世前十五年亦是孤家寡人,后面虽然结婚了,但终究是夫妻,而不是血脉,这一次章若怀了孩子,这让他的感觉格外不同起来。
虽说被章若赶出来上班,但一下班,他便又匆匆忙忙的准备回家,还推掉了几个下属请客吃饭的局,坐上了马车就往家中赶去。
马车辚辚,行至僻静处,苏允原本闭目养神,忽而睁开了眼睛,因为他听到了车后有人用细碎的脚步跟踪马车。
便在他警惕之时,马车停了下来,前面车夫道:“老爷,有人拦车。”
苏允伸手掀开车帘,一看顿时有些惊讶,道:“你是……魏春!”
从西北回来已经有将近两年时间,西北的人跟事都有点陌生了,苏允有时候甚至觉得当年的经历有点南柯一梦的意思,但这会儿见到了西北来人,那一年的经历顿时变得鲜活起来。
魏春乃是苏允进军中时候的招募兵员的队长,后来跟着加进了静塞军,亦是立下了功劳的。
苏允见到魏春,顿时十分热情下车,一下子便抱住了想要下跪的魏春,喜道:“魏队长,你们怎么来了!”
后面又有两人凑了过来,向苏允下跪,苏允回头看两人,却是两个年轻士兵,苏允并不认得二人,后面静塞军人多,他自然也不可能认全。
苏允亦是将他们搀扶起来,这会儿欣喜之情已经消退,因为他看到魏春以及两个年轻士兵虽然见到他非常欣喜,但风尘仆仆神情凝重,便知道他们从西北千里迢迢来到汴京,定然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
作为西北军人,若非性命攸关之事,谁敢离开军中,那可是会被当做逃兵处置的!
苏允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上车!”
魏春看了一下大车,赶紧道:“您先回,我们悄悄跟上便是。”
苏允断然道:“别废话,上车!”
四人上了大车,魏春以及两个年轻士兵显得十分拘束,在豪华的马车里面,他们十分局促的缩着身体,深怕身上的风尘沾染到了里面豪华的装饰。
苏允却是毫不在意,从车厢一侧拿出来几瓶小瓶藏酒,递给了三人,笑道:“来来,之前没有好好道过别,但这重逢的酒我们可得喝一下!”
说着苏允便自拔开瓶塞灌了一口,魏春三人赶紧手忙脚乱开了瓶盖,然后亦是猛喝了一口,顿时车厢里发出嘶嘶声音。
魏春眼里含着眼泪,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有所感触,只听得他哽咽道:“好酒!好酒!苏经略,您走之后,我们过得好苦啊!”
苏允沉默了一下,道:“是我对不住你们。”
魏春赶紧道:“这如何能够怪您,我们来了之后,也是打听过的,您这两年,过得也是不容易!”
苏允点点头道:“不用在意我这边,你们这么远道而来,一定是有极重要的事情吧?”
魏春叹了一口气道:“说重要也重要,说是不重要也就那样吧,事情也算是时过境迁了。
至于现在的处境,其实就算是您也改变不了,我们这趟前来,不过是激于心中义愤,实际上在路上的时候,我们已经是后悔了。
只是都逃出来了,也回不去了,还不如来见你一见,之后我们便打算回老家了。”
苏允点头道:“直接说事。”
魏春点头道:“小人还是从头开始讲起吧,您好听得明白些。”
魏春才刚开始说,眼泪便扑簌而下。
“您离开鄜延路之后,章总管接管鄜延路,一开始还好,但后面朝廷要将横山南面的堡寨割给西夏人,章总管自然是不乐意,章总管接连上书反对,然后章总管就被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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