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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官家 第50节

  在此基础之上,赵祯可以想办法,尝试用自己的手段,尽量的去达到严惩丁谓的目的。

  除此之外,刘娥这句话也是在隐晦的提醒赵祯,政治不可避免的需要妥协。

  虽然他是皇帝,但是,输了就要认,不能过分任性……

  “臣明白了。”

  赵祯低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都说风水轮流转,但是,这未免转的也太快了点。

  就在之前,他还在考验自己身边的张从训,却没想到,转头过来,他也遇到了同样的考验。

  不错,考验!

  这次对丁谓的处理,显然是刘娥在考察赵祯的政治能力。

  和之前都是小打小闹不一样,丁谓之罪,虽然已经盖棺定论了,但是如何处置,一定程度上关系着之后朝局会如何发展。

  拿这件事情给赵祯练手,可见刘娥还是有魄力的。

  当然,就像刚刚在殿中,刘娥最后阻止了赵祯一样,这件事情她算是让赵祯来处理,但是,不代表赵祯可以任意施为。

  既然是考验,那么,刘娥在给赵祯一定的自由度以外,也会时刻注意对局势走向的把控。

  说白了,如果赵祯表现的不好,或者在处理过程中用了什么过激的手段,那么,刘娥随时会提前接手一切。

  但如果出现这种状况,也就意味著,赵祯的考验失败。

  之后若想要再次让刘娥信任他有参与朝政的能力,可就难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赵祯捋清楚现在的状况之后,很快心中便有了主意,于是,他往前俯了俯身,道。

  “大娘娘,臣想……”

第55章 要稳重,要谨慎

  太后病了,据说病的还不轻。

  中书递了请安的帖子进去,得到的回话是,太后偶感风寒,需要修养几日。

  所以,不急的政务就暂且搁置,若有急务,中书先商议之后拿个意见出来,再行决断。

  政事堂。

  少了丁谓每天迈著四方步,耀武扬威的样子,议事厅中也显得冷清了不少。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议事的必要。

  如今丁谓被关在府中,中书只剩下三人,任中正本就和丁谓走得近,再加上之前他屡次想给丁谓通风报信,还在奏对时极力帮丁谓说好话,早就被划成了丁谓一党。

  冯拯和王曾本来就看不惯他,现如今丁谓不在,他们自然更是联合起来孤立任中正。

  遇到什么政务,往往都是冯拯和王曾私下里一商量,就直接敲定了,最多也就是送到任中正那签押走个过场。

  如果后者提出反对的意见,那么一个人反对两个人,还是副相反对宰相,怎么著也没有用。

  当然,任中正自己也知道现在的状况,所以,倒是也没有闹妖,中书就这么维持著互不打扰的氛围。

  公房之中,冯拯正埋头处理著眼前的奏札,外间舍人的身影缓缓走近,禀道。

  “相公,王参政来了,说有事要和您商议。”

  于是,冯拯抬起头,揉了揉额角,道。

  “请吧。”

  不多时,王曾走了进来,道。

  “见过冯相。”

  冯拯轻轻点了点头,命人上了茶水,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随意道。

  “坐。”

  王曾依言坐下,稍一踌躇,道。

  “近日以来,太后抱恙,事务全压在政事堂,辛苦冯相了。”

  这话像是在寒暄,但是,王曾那略显疑虑的表情,却说明了他的心思。

  见此状况,冯拯好整以暇的呷了口茶,笑道。

  “知道我辛苦,就不要这般拐弯抹角的说话了,有什么事,说吧。”

  于是,王曾也不再掩饰,原本还撑著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沉郁,口气担忧道。

  “冯相,距离上次太后和官家召我等奏对,已经过去数日了,虽说如今太后抱恙,可皇堂一案始终没个结果,这外头,可是众意汹汹啊……”

  话说的是众意汹汹,可实际上,冯拯又焉能看不出来王曾的心思?

  如今丁谓虽然被关在府里,但是,毕竟没有个处理结果出来。

  这次的事件里头,王曾和他,从最开始的推波助澜,到奏对时在太后面前给丁谓的致命一击。

  种种举动,都已经宣告了,他们和丁谓之间,已然不能两存。

  更何况,丁谓向来心胸狭隘,报复心极强。

  万一要是让他侥幸挺过这一遭,转过头来,第一个要对付的,就必然是王曾。

  而且,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只要丁谓缓过来,那就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所以,这结果迟迟不出来,王曾自然是寝食难安。

  不过,相对于王曾,冯拯就淡定的多,看著对面焦躁的样子,他眉头微皱,开口道。

  “急什么,丁谓此次,已然是在劫难逃。”

  “太后和官家对他,已然是失望至极,并无半丝宽宥之意,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将一应证物案卷,都公布给了我等。”

  这话一出,王曾倒是心下稍安。

  应该说,姜还是老的辣。

  冯拯这话看似是在说宫中的态度,但是实际上,他话语的重点却在后面。

  丁谓之罪,已然确凿。

  雷允恭已死,证词不可能再有反复,案卷中记录的证据,之前奏对的时候,也都已经出示给了所有的宰执大臣。

  这就意味著,事实已然敲定。

  有这些实据在,丁谓无论如何,也是逃不过一劫的,就算是再怎么宽宥,最轻最轻也得是罢相,否则的话,没法交代。

  而对于冯拯来说,只要丁谓被逐出中书,那么接下来,他绝对不会给丁谓一丝复起的希望……就像当初丁谓对寇准那样!

  见到王曾的神色变化,冯拯又笑了笑,老神在在道。

  “你放心吧,如今宫中头疼的,不是要不要宽宥丁谓,而是该如何处置丁谓,才能出了他陷先帝陵寝于绝地的恶气。”

  “太后一向是知轻重的,不出意外的话,应是官家那边还在闹著,再加上太后本就心中有气,所以一直拖著不曾处置。”

  “其用意,不外乎是想等你我中书众人沉不住气,主动让步而已。”

  “所以现下,是个拼耐性的时候,且平下心绪,好好等上几日,待宫里也觉得不能继续拖下去了,这事情自然也就会有个结果出来的。”

  眼瞧著冯拯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王曾总算是安下心来,不过,旋即,他还是有些疑虑,问道。

  “冯相所言有理,不过,若宫里真的一直扛著不松口的话,恐怕,事情也会变得有些棘手啊……”

  冯拯瞥了一眼王曾,不由暗道一声。

  年轻人啊,果真是沉不住气。

  不过,眼下丁谓还未完全倒下,他暂时也还需要这个盟友。

  思索了片刻,冯拯觉得,为了避免王曾惶急之下,做出什么不智的举动,还是再点的透些为好。

  “这几日,朝中所上的奏札,里头有不少都是询问丁谓如何处置的,有些人弹劾任中正和丁谓结党,有些人怒斥钱惟演小人之心,背信弃义。”

  “可见,之前我等在宫中的奏对,消息应该都已经传出去了。”

  这话的口气意味深长,顿时让王曾一愣。

  不过,他也是聪慧之人,稍一思索,便也明白了过来。

  对于他和冯拯来说,他们要的是把丁谓赶出京城,而这个结果,在雷允恭伏诛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与之相对的,则是宫中想要严惩丁谓的想法,如今还在摇摆不定。

  所以,在这场博弈当中,中书才是占据优势的一方。

  之前奏对的时候,他对小官家说,恐引外间物议,这并不是一句危言耸听的话,而是客观事实。

  这件事处理的时间拖的越长,外界知道的消息就会越多,那么,宫中拖延起来的压力就越大。

  说白了,他们这些人,这次之所以和宫中意见相悖,并非他们本意,而是代表著整个文臣的利益。

  坚持对丁谓的处置,也不是中书一意孤行,而是为了维护祖宗之法的坚持。

  所以,他们的背后是百官,太后和小官家真正要面对的,就是朝议汹汹。

  越拖下去,这种压力就会越明显,除非太后打算跟整个朝堂作对,否则的话,最后的结局,必定是宫中妥协。

  一念至此,王曾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赞道。

  “冯相考虑周全,我不及也。”

  于是,冯拯这才点了点头,摆手道。

  “为政之道,还是要沉稳为上,且先回去吧,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旁的不必担忧。”

  “是……”

  王曾对著冯拯略微躬了躬身,倒也没有多留,很快就告辞而去。

  不过,待他走出了冯拯的公房之后,那张原本轻松的脸,立刻就变得笑意全无。

  虽然说,他也觉得,冯拯的道理没错。

  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宫中的小官家,不是胡闹这么简单,又或者说,他更确定,太后不会任著性子,做这些无用功。

  所以,他肯定是忽略了什么……

  于是,一整个下午,王曾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一直在不断回溯这件事情的所有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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