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明王朝开始横推诸天 第78节
“鳄首、鬼天皇,上泉老师和冢原老师身为武人,能够战死沙场,自然是死得其所,但……”
宝藏院胤荣当初为了开创出自己的枪术流派,也曾在上泉信纲门下求学,对这位剑圣执弟子礼。
如今上泉信纲战死,他作为众弟子中身份、枪术都首屈一指的人物,自然要出来扛大旗,代表师门兴师问罪,讨要说法。
宝藏院抬起头,直视两人,沉声道:
“他们终究是为两位之事而死,而那个凶手,却被两位邀请,能够堂而皇之地参与这场会盟,如此行径,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听到这话,那些剑豪们都抬起头,直视这曾经威凌倭奴国,压得这一代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两父子。
在赶来鳌背岛的过程中,他们已经了解到,先前那一战的始末。
知道两大剑圣是被朱婆龙邀请去对付坐镇南少林的徐行,也知道这位混天大圣乃是曾经的八臂修罗之徒。
要知道,时至今日,朱天都也没有将岳蹈海的位置撤去,更没有对这位叛出三十六船的“四海第二人”盖棺定论。
如此一来,徐行的身份,在这些倭奴人看来,就显得分外暧昧,更不要说,众剑豪刚刚又见朱天都公然邀请徐行来参会,自是倍感愤怒。
在强烈的仇恨驱使下,这些剑豪们甚至摒弃了对这两父子的恐惧,以一种不惜死战的决绝,目视朱婆龙,浑身充斥着惨烈至极的气质。
这次会盟,朱天都为表诚意,将布置会场的任务,是全权交给了手下这些倭奴人,甚至在会场中,都只留了几十个心腹死士。
所以,此时此刻,这些心怀决死之意的剑豪们一站起来,气势之盛,甚至还要盖过作为主人家的三十六船之人。
那些死士们的感知都极为敏锐,宛如野兽,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感受得到。
如今面对这些剑豪,他们只觉得这简直就像是一群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野兽,浑身汗毛乍起。
尤其是带头那个持枪和尚!
可朱婆龙是什么人物,他身为宗师,又统帅三十六船数年,如何会被这种气势压倒?
见状,朱婆龙眸中凶光一闪,他不进不退,反倒上前一步,以几乎将这僧人彻底压倒的气势,来到宝藏院身前,狞笑道:
“怎么,你是想找我要个说法?”
他又抬起眼,用森然目光,一个个从那些剑豪的脸扫过去,冷笑道:
“你们的师父,为求道而来,死得其所,我佩服,而你们……”
言语间,朱婆龙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嗤笑道:
“想要个说法也简单,不服的都站出来,我现在就打死你!”
场面一触即发,就连很多大名身后侍立的武士,甚至是他们本身,都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危机感,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整个会场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凝固成生铁,压迫得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没人想到,这些剑豪的复仇意志竟然会如此浓烈,更没人想到,这位长得恶形恶状,却向来长袖善舞、处事圆滑的鳄首,竟然也不愿做丝毫退让。
于是,这场旨在凝聚一切力量,共同经略中原的会盟,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已要迎来一场内部分裂、以及一次立分生死的惨烈厮杀。
虽然事情还没有真正发展到这一步,可很多心思活络的大名,都已嗅到了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血腥气,更从中感受到两位头领的决心。
从一开始,他们就已决定,要摒弃一切杂音!
无论是谁,有什么理由,想要扰乱会盟,两人都不会有丝毫容情。
织田信长对此的感触更为明显,他看向那些剑豪的目光中,已带上些难以言喻的怜悯,以及对其愚蠢的不屑。
他端起酒杯,扬首一饮而尽,掩去眼中光彩。
——这些人,都是鳄首选来祭旗的祭品啊。
见这些剑豪还是没有退避的意思,朱婆龙竖起大拇指,抹了把嘴角,冷笑道:
“很好,虽然蠢,但至少还不是无胆鼠辈,谁想第一个找死?”
始终沉默的日莲宗主,此际难以再保持沉默,他也走出一步,来到宝藏院身前,将吸在皮肉上的佛珠尽数握在手中,沉声道:
“鳄首,为了一个外人,是否有些过火了?胤荣他们要的,只是一个说明而已。
只要鳄首或是鬼天皇亲自说一句,此人与三十六船毫无瓜葛,我们仍是可以继续合作。”
这位日莲宗主虽然是宗派领袖,和对合作的心思,却比场中大部分的大名,都来得更为热切。
不过,他求的不是世俗权力,而是如转轮王一般,欲求统御中原佛门的教权。
自从败在上泉信纲手下之后,日莲宗主便明白,自己无论如何努力,怕是都无法追上这个惊才绝艳的剑圣。
所以,他选择了另一条弘法传道之路。
日莲宗主亦是通读中土历史之辈,知道大元帝师八思巴的事迹。
他正是想要借助朱天都等人的军力,如八思巴光大萨迦派一般,令日莲道统广传自中土大地。
正因这种心思,所以日莲宗主这番劝解,可谓是真心实意至极。
胸怀大志的他,是实在不愿意,在大事未成之前,见到自家内部出现这种分裂。
怎奈何,朱婆龙根本就不管这些,而是一味蛮横地独断专行,他眼皮一翻,怪笑道:
“解释?既是武人,只会用嘴来说话?”
眼见气氛越发剑拔弩张,朱天都忽然看向山伏,微笑道:
“这位朋友,看够了吗?”
自朱天都现身之后,山伏便没有再显出过疯癫之色,目光也始终锁定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就连眼皮也没有眨过一下。
这高瘦老头就像是骤然化作一尊石像,纹丝不动,全无生息,唯有那宛如鬼火的眸光,越发明亮,甚至是慑人。
听到朱天都的问话,山伏才缓缓收回目光,他老脸抽动,长长叹出口气,道:
“老朽久不出世,却不曾想,世间竟然出了你这样的人物?鬼天皇这个称呼,太辱没你了。
龙王出世,风雨相随,神话里的龙王,都是虚假,哪里比得上你?你才是真正的龙王。”
这个口气大得吓人,自比天狗大妖的老头子,见了朱天都后,也深觉不如,干脆给他也冠上一顶神佛的帽子。
在山伏眼中,朱天都的脚步、呼吸、每个毛孔的开合,乃至整个人的生机变化,都与那场突如其来的风雨暗合,混同为一。
他甚至感觉,朱天都并非是血肉之躯,而是一抹风聚雨凝而成的孤影。
就好像,朱天都本就是这场风雨的一部分,又或者说,根本就是他带来了这场风雨。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如果不是拳法到了绝顶境界,精神也越过了“至虚”之境,根本感受不出来。
神人主天,真人主地,仙人主风雨!
说完这句话,山伏眼中的光彩立即暗淡,这种暗淡不是消逝,而是一种极致的浓缩、凝练,就像是要把单纯的光,聚成能够引燃草木的火星。
他语速极快,如连珠炮一般发问道:
“这就是中原拳术里,‘打破虚空’的精神境界?没有仙人的体魄,却有仙人的意志、仙人的拳势,你究竟是怎么承受住的?”
哪怕是对一名自辟道路的宗师来说,这种问法也显得过于冒昧,何况山伏面对的,乃是朱天都这种独步天下的绝世强人?
朱天都却不以为意,只是笑笑,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自豪或是自负,唯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淡。
“趁势而起罢了,想‘打破虚空’,不是靠苦练就可以达到的,还需要和冥冥中的大势暗合。
我的道路,正是要让神州陆沉,山河破碎,彻底截断明朝国运,再从中领悟出翻天覆地、粉碎一切的拳术。
如今虽未竟全功,也有了几分气象,以你的境界,看不出来也正常。”
老人的眼睛一下子缩成针尖,深深感慨道:
“气魄有多大,拳术就有多高,你能将整个中原当做武道的踏脚石,怪不得能有这种境界。
可惜,老朽没有这种气魄,做不了这种大事,老朽只好奇一件事,你这种高手的血,究竟会是什么滋味?”
说到最后,老人又嘿嘿怪笑几声,就像是一个饥肠辘辘的乞丐,乍见满桌盛宴,自然是难以忍耐。
朱天都只是一笑。
“你的忍术本就是为杀人而生,自然做不成这种大事,诡秘有余,大气不足,终究难成大道,就算这能杀了我,也不济事。何况……”
朱天都抬起头,斜瞥了他一眼。
“你也杀不了我,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把握吧。”
他又转过头来,面对宝藏院等人,平淡道:
“岳老二的位置,我至今仍然留着,他的徒弟既然按规矩下了拜帖,我自然不会阻止。
不过,三十六船内部,一向不禁挑战,你们若是想要报仇,随时可以向他发起挑战,我也不会阻止。”
得到朱天都的保证后,无论是宝藏院、日莲宗主,还是那些剑豪们,都松了一口气。
其实,对于徐行这个人,他们并不如何惧怕,毕竟纵为是宗师,也是肉体凡胎,只要有足够准备,绝不是不能对付。
他们怕的,是朱天都和朱婆龙,和这位混天大圣间,当真有不可告人的联系。
他们更害怕,朱婆龙安排这次行动,就是想趁机铲除倭奴国硕果仅存的两位宗师级战力,为彻底掌握倭奴国做铺垫。
好在,如今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就连朱婆龙自己,也诧异地看了眼朱天都,
他不知道义父为何不按原定计划,先杀几个剑豪来立威,反倒是要将这群人轻轻放过。
难道,是因为那位即将到来的混天大圣?
——
一炷香之前,鳌背岛外。
风雨交加,天昏地暗,漆黑如墨的海面如同沸腾,巨浪滔天,来回卷扫,岸边停泊的诸多船只在浪潮中沉浮,相互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一群海寇正聚在沙滩旁,眺望远方海面,有个手缠麻布的海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勉强睁开眼,抱怨道:
“这种天气,那些披官皮的狗腿子,哪里还敢来?”
一个腰间别烟杆的老海寇摇了摇头,纵然雨势滂沱,他仍是面朝海水,头也不回,嗤笑道:
“你是入行晚,没跟戚虎的戚家军打过照面,才说得出这种屁话。”
在年轻海寇看不见的地方,老人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在两人身后,还有跟着几十个海寇,他们把守的这个地方视野开阔,没多少石头遮挡,是鳌背岛上为数不多的几个,适合船只停靠的海滩。
故而,朱婆龙足足派了他们,每次负责轮班的海寇,都有几十人,专程负责看守此处。
不过,海寇毕竟只是海寇,就算朱婆龙平日里再有威严,没有成体系的纪律,仍是无法将之彻底约束。
所以,眼见今日天气如此恶劣,一片狂风暴雨,好似世界末日的景象,这些海寇们便自觉聚集在了一起,躲在一枚大石后,暂且避避风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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