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万历,请陛下称太子 第232节
奉天殿。
数百双眼睛,看着燕王朱泺、沈一贯、叶向高三人出现在殿门外。
“老师……”方从哲看着颤颤巍巍,如同枯藁的沈一贯,在叶向高的搀扶下,脚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迈过高高的门槛,忍不住低声哽咽。
所有保守派廷臣的脸上都流露出凄惨的神色。
再看向笔直如松般,坚而有力,稳稳迈过门槛的燕王朱泺,反差极大,极为鲜明的对比,让保守派的廷臣兔死狐悲之际,都流露出了深深的忌惮之色!
就是此人,让当朝次辅,输的一干二净,现在更是如同将死之人!
“儿臣朱泺,横兵城外,惊扰父皇,向父皇请罪!”
在群臣注视下,朱泺入殿走到最前面后,跪倒以额触地,大声请罪!
朱常洵看着跪倒请罪的朱泺,尽管是跪着。
可他依旧能从朱泺显得挺拔的背部,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
“臣……臣沈一贯,向陛下复命,贰臣……贰臣徐文璧等叛乱者,尽数斩……斩首示众!”
沈一贯颤颤巍巍,与叶向高跪倒。
所有人都看着拜倒在前面的三人。
殿内,东风正盛!
朱翊钧看了眼沈一贯,眼神又落在跪在前面的混球儿子身上。
他想到了这篇文章对沈一贯等人的打击。
但万万没有想到,这篇文章差点要了沈一贯的命!
现在的沈一贯,分明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杀人不动刀!
以煌煌阳谋,笔可杀人,字可诛心!
这便是他的儿子!
沈一贯的状态,给朱翊钧的震撼实在是太强烈了!
“都起来吧!”皇帝沉稳威严的声音从龙庭高处传下来。
“谢父皇(皇上)。”
待三人起身后,朱翊钧看着朱泺,训诫道:“你横兵城外,也是事出有因,此事为父便不予追究了。”
“儿臣谢父皇!”朱泺面色平静,作揖谢恩。
朱翊钧看着下面混球这幅平静的模样,就不由觉得牙花有些疼。
“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就议一议最后一件事情吧。”
“朕准备擢升燕王朱泺为兵部尚书,全权处置卫所私有化改革以及三大营整顿事宜,沈爱卿,叶爱卿,诸位爱卿均言,必须等你二位回来,一致决断,现在你二人说说你们对此事的态度吧。”
尽管知道抗争的可能性很小。
可许多人还是不由期许的看向沈一贯。
沈一贯在众目睽睽之下,看了眼朱泺,颤颤巍巍作揖似乎都要随时跌倒,声音虚弱道:“燕王军政双优,臣赞同。”
“臣若再反对,恐就是燕王口中裹小脚的女子了。”
朱翊钧听出来了,沈一贯把此事与文章结合,还是一种不甘心失败的反应。
这是在暗示,他这个混球儿子的文章,未必有其展示给世人一般的正义。
而是为了这兵部尚书的权利!
不甘失败的徒劳挣扎罢了,没有人会相信这等口舌之争的。
最多也就是沈一贯保一点颜面罢了。
朱翊钧假装没有听懂,声音响起之际,目光缓缓扫视群臣:“诸位爱卿呢?”
“臣同意!”
“臣附议!”
???
不知有多少人,不甘心,咬牙挤出附同的声音。
朱泺还处于震惊中。
他完全没有料到,皇帝老子竟然让他做兵部尚书。
“既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朱翊钧笑着说完,面色倏然严肃,看向朱泺:“朱泺,权利更大,就意味着你的责任更大,你若是做不好的话,为父绝不会念父子之情,对你宽大处置!”
“儿臣遵旨!”
“你封王之后,多在外做事,开府建牙,朝廷也未给你准备王府。”
“定国公府如今已为朝廷查封,就将定国公府赐给你,作为燕王府!”
“儿臣谢父皇隆恩!”
“陛……陛下……”
就在众人以为这对皇帝父子间的对奏结束,早朝该结束的时候,沈一贯颤颤巍巍跪倒:“臣不敢做裹小脚的。”
“臣赞同改革,臣以为,单卫所私有化无法让民间百姓集体受益,臣请陛下废除矿税,与民休养生息!”
“这同样是改革!”
赵志皋、于慎行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惊骇,面色极为凝重,下意识看向皇帝。
“请陛下废除矿税,与民休养生息,此同是改革!”
“请陛下废除矿税,与民休养生息,此同是改革!”
???
方从哲在老师之后,立刻拜到,激动高呼,随即,浙党、楚党、齐党所有的保守派齐齐拜倒。
“民间高度活跃,民间富裕,百姓才会拥护朝廷,相信朝廷,国库才会充盈,朝廷才可稳如泰山。”
“谁反对改革,反对百姓追究更美好的生活,百姓都不会答应,最终都会被打倒,不但身死,更要背负千年骂名!”。
“好!燕王说的好!谁反对我们追求更美好的生活,我们就打倒谁!”
“对,朝廷这回做了一次大好事!”
“不是朝廷,是燕王,朝廷那些官老爷们,和燕王文章中说的裹小脚的女子没什么区别!”
???
街边的说书摊周围,说书人抑扬顿挫拍打着惊堂木,摇头晃脑读着朱泺的文章,周围百姓听到与切身利益相关的地方,总是会忍不住轰然叫好。
这做不得,那做不得。
做这,圣人不高兴!
做那,圣人又不高兴!
不做,好吃懒做,圣人还不高兴!
其实大明的百姓,早已被繁琐的礼教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别的不多说,就是单单一个女子裹小脚,民间的百姓就很不乐意。
在他们这些活的困顿的底层人家,女子不似富贵人家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学琴棋书画,吟风弄月,即便是嫁作妇人,身后也总会有一大群人伺候着。
他们底层人家的女子,从七八岁开始,就要学会烧火做饭,担水劈柴,稍大一些,就要田中锄禾。
一旦裹了小脚,没有了一双天足,再做这些负担很重的活计,就会十分不利索。
一双小脚,让一个女子能够承担的少了,可一张嘴却不会因为做的少而吃的少。
只是他们太卑微了,卑微的如同泥土中的野草一般,从不会有人注意到,也从不会有人愿意俯身倾听他们的想法。
他们更无从反抗。
在以小唯美的环境中。
富贵人家找使唤丫鬟都会以脚选人。
三寸金莲小脚,被富贵人家相中的机会远大于天足。
就是年景不好,要卖儿卖女活命,为烟花柳巷挑选姑娘的人牙子,都会选择裹小脚的,而且是越小越好。
天足的不值钱,甚至都没人要,即便要了,也登不了堂,只能在那种藏污纳垢之地,做一些打杂的苦累活计。
因为光顾这种地方的富贵老爷们,官老爷们不喜欢天足,以天足为丑陋!
上面老爷们为满足病态扭曲的心理需求,政治需要,利益需要,而制定的繁琐礼教,以各种看得见、看不见的利益链条传导至民间。
最终在民间形成了一个极度压抑、沉闷、僵硬的环境风气。
承受这一切的,却是他们这些卑微如扎根泥土中野草一般的小人物。
现在,终于有人愿意为他们疾声高呼。
一个有能力为他们改变这一切的人呐喊出了他们的心声!
至少,他们认为,一位王爷已经十分尊贵了,这天下的事情,除了九五至尊之位,应该没有一位王爷想做而做不成的。
他们不懂顶层权利的争斗。
更不可能看清楚,这其中涉及的,庞大而剪不断理还乱的利益关系。
“倭寇!”
“快看,那不是倭寇吗?”
??
说书摊聚拢的百姓中,忽然有人惊呼一声,随即,众人顺着惊呼之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队倭寇装束的人,从远处或是步行,或是骑马,甚至还有几辆宽大的马车,缓缓驶来。
“倭寇来干什么?”
“肯定不是打进咱们大明,燕王可是在朝鲜灭了十多万倭寇呢!”
“瞧瞧后面的大车,拉得东西一定不轻,应该是向朝廷朝贡的吧?听说倭寇还欠着咱们大明朝三百万两赔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