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万历,请陛下称太子 第266节
骆思恭听出来了,被放在最后的皇帝不是郑养性的主要目的。
延禧宫的拉拢才是真的!
骆思恭缓缓坐下。
他是支持燕王朱泺的。
可若燕王在天津卫真的失败,那么从此恐怕就要一蹶不振,再无复起的可能。
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这也是坤宁宫那位高义高洁,请皇帝册封燕王为嫡子的目的。
就是为燕王朱泺留那么最后一丝生机!
那他呢?
骆思恭心情烦躁摇摆。
犹豫着,要不要接受延禧宫的拉拢。
燕王失败,趁此机会,接受延禧宫的拉拢。
福王克成大统。
他将来便可以安安全全的从这个位置上退下去。
若是现在依旧站在延禧宫的对立面,福王一旦克成大统,一定会因今日之结怨,而清算骆氏一门!
这便是权力场的无奈!
很多时候,并不能完全凭心而为。
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像燕王朱泺一般,绝后路,不考虑身后事。
“报!报!报!”
“天津卫千户所急报!天津卫千户所急报!”
就在骆思恭摇摆不定,心情愈发烦躁的时候,负责接收各地情报的千户亲自拿着信报冲入骆思恭的官房。
“给我!”
骆思恭曾的一下起身,急切呵斥道。
郑养性看着甲级机密的标识,面色不由凝重,紧张的捏紧手。
他注意到,骆思恭看着看着,面色微微泛红,手都渐渐开始颤抖。
郑养性急切询问道:“大都督,是什么消息?是不是燕王要动手了?”
闻声,骆思恭抬头看去,抖了抖手,信报纸张哗啦啦作响,大声说道:“天津卫千户所信报,昨夜,天津卫码头,五十艘海船满载货物部分前往倭国,部分红毛人商船南下!”
噗通!
郑养性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失魂落魄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骆思恭心情大定。
尽管上面有些消息,让他看的胆战心惊。
但是他知道,燕王朱泺绝不会因这些让他胆战心惊的消息陷入最坏的绝境。
这就足够了!
“马上备马,本都督要亲自入宫,将此消息禀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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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奉天殿,龙庭忽然响起冰冷杀意凛凛的声音:“若是……朕既不放权,又不会接受废……”
群臣闻声骇然抬头。
即便是赵志皋等人,也面色瞬间变得惊恐无比。
皇帝说的有些犹豫。
甚至说到废字的时候,更是明显十分挣扎。
可他们已经判断出皇帝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既不放权,也不接受废止改革!
皇帝要掀桌子了!
掀大明天下这张桌子!
历朝历代,上一个掀天下桌子的皇帝,是隋炀帝!
隋炀帝第一次灭高句丽之战,本身的政治出发点,除了剪除东北方向的隐患之外。
他还存在着借助对外的胜利,增加他皇帝的威势。
达到秦皇汉武那种无人可挑衅,无人敢于挑衅的威势,继而操刀对内剪除士族。
可隋炀帝失败了。
接着强行开始第二次征辽。
第三次征辽就是隋炀帝掀桌子的一种举动。
第二次征辽已经证明,他无法实现击败高句丽,树立皇权的无上权威目的。
可他又不愿意放下尊严,与士族达成妥协,让渡部分皇权于士族,迅速达成内部的和解妥协。
强行发动了第三次征辽之战。
自此,士族内部开始反叛,士族暗中支持天下反贼。
皇帝朱翊钧看着跪着的土犬们,惊恐的神色,忽然感觉十分痛快,起身指着沈一贯。
锵!
另一只手,却忽然拔出陈矩今天上朝捧着的利剑,有些态若癫狂道:“朕倒要看看,朕这颗大好头颅,尔等谁当斫之!”
陈矩痛苦的闭上眼睛。
此番改革之初开始,皇帝就反复的说这句,大好头颅,谁当斫之!
他现在明白了,除了其他,他早想到的原因,更重要就是眼下,皇帝从开始之初,就已经做好了,如同隋炀帝一般,掀天下桌子的准备。
这是一个骄傲皇帝的内心,再也无法承受又一次心灰意冷的失败打击!
大好头颅,谁当斫之!
大好头颅!谁当斫之!
皇帝愤怒冷笑咆哮声,在殿内回响着。
这句话无疑肯定朝臣的猜想,这一次,皇帝宁愿做隋炀帝,也不愿选择妥协了!
皇帝疯了!
“朕既不放权,也不废……”
“陛下!”赵志皋在皇帝态度坚定,疯狂开口,要重复完整的说出他的决定之际,失态失礼的大喊一声。
他要阻止皇帝,绝对不能让皇帝掀天下的桌子。
这一次失败了。
大明糊糊裱裱,或许还能等下一次机会。
可掀桌子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赵志皋抬手指着皇帝:“你就是一个昏……”
“报!报!报库!”
“天津卫开海成功!燕王天津卫开海成功!”
就在赵志皋准备怒骂皇帝昏君,然后死谏奉天殿让皇帝冷静的时候,外面忽然有极为狂喜的声音传来。
哗!
所有人扭头,便见骆思恭失态的狂奔而来,双手高高举国头顶,冲入殿内。
噗通跪倒,声音亢奋颤抖,用尽全力声嘶竭力大喊道:“燕王天津卫开海成功!五十艘海船离港!天津卫解除戒 yan!”.
“姑姑,姑姑……”
延禧宫。
郑氏母子等着奉天殿消息的时候,惊慌急促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国舅爷……国舅爷,你不能随意闯宫……”
外面有侍女阻挡的声音传来。
郑氏母子不安对视,缓缓起身之际,郑养性便冲了进来,噗通跪倒,痛哭大叫道:“姑姑,完了!完了……完了……”
“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郑氏急促追问。
她太清楚,若非天大的事情,她这个侄子绝对不会如此!
郑养性匍匐在地上,凄凉哀嚎:“天津卫千户所消息,天津卫开海成功!朱泺他成功了!这段时间,朝堂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成了一个笑话!都成了一个笑话!”。
“朱泺马上就要回来了!以胜利者的姿态回来!我们搬不到他,搬不到他了!”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朱常洵失态大叫道:“延禧宫派出的人为什么没有回来,其他各方派出的人为什么没有带回消息?”
“一定是骆思恭这个狗奴才的把戏!”
“福王,不是,是真的,甲级机密标识,臣看的清清楚楚……”郑养性痛苦说道,击碎了朱常洵最后一丝安慰:“锦衣卫有特殊的渠道,传送甲级机密会动用最好的战马,接力传送,速度比其他各方要快。”
“相信,用不了中午,整个京畿都会收到消息……”“其他消息呢?还有没有其他消息?比如都人子在天津卫打开杀戒?”
“骆思恭没有给侄儿看……现在骆思恭应该到了奉天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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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贯、叶向高看着骆思恭高高举起的薄薄纸张,却感觉有重如千钧的东西压在身上,面色苍白的瘫坐在地面。
哈哈……
哈哈……
皇帝朱翊钧当着群臣的面,失态的仰头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