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万历,请陛下称太子 第424节
在徐弘基抵近后,朱泺转头笑着点了点头:“国公请稍等。”
徐弘基点头笑了笑,饶有兴趣的站在旁边看着。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能够近距离观察此王了。
朱泺很快转头,对面前的礼部属官继续适才的谈话。
“你们去城中做评定复核,要摆正你们的姿态和心态。”
“不要觉得百姓目不识丁,就不配拥有等同于读书人,见官不跪,邢不上士大夫的权利。”
“凡是存有这种小心思的人,心胸都极为的狭隘、龌龊、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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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弘基虽然听了半拉话,但也不难从话中听出,谈的应该是关于新运的事情。
他有些诧异,没想到此王为了一些百姓,对待廷臣竟然如此严厉,大明的文臣不好得罪,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至少徐弘基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如此得罪文臣,福王也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更令人好奇的是,站在此王面前的廷臣,竟然战战兢兢的,一点儿文臣该有的骨气都没有。
但他对朱泺的忌惮也更是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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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在新运实践中付出的,不比寒窗苦读少,他们很多人甚至都还吃不上一顿饱饭……”
“但他们在新运的实践中,已经具备了实践道德、实践知识,若是你们这些评定者,心怀龌龊的对他们的成果搞小动作,就是对文明礼仪的不尊重,对你们天天挂在嘴上的圣贤仁师的不尊重!”
“本王已经建立了一支有年轻士子组成的监督队,你们评定的过程,他们都会详细记录在案。”
“若是有人敢在其中给本王搞小动作,之前的几个人就是前车之鉴!”
“拔你们这身官服是轻的,本王还要在老兵报上刊登,让天下人看看,将礼义廉耻挂在嘴上,把圣贤仁
师高高供起来的人,是怎么侮辱自己,侮辱圣贤仁师所提倡的文明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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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遵命!”
徐弘基看着面色惨白,匆匆离开的礼部属官,已经完全震惊了。
前面他就觉得够严厉,够得罪人的了。
可听了此王后面这番话,才知道,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王锡爵面色有些微微泛黑。
他不同意广泛的、长效性的予以百姓见官不跪、刑不上士大夫的权利,最终被此王联合赵志皋三人被迫‘说服’。
在他看来,朱泺对礼部属官这番话,更像是指桑骂槐!
王锡爵有些后悔靠近了。
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讨没趣。
“魏国公,十分抱歉,让你久等了。”朱泺的声音,打断了徐弘基的出神。
徐弘基回神后,连忙摆手道:“不碍事,王爷也是在处理公事,公事要紧。”
“臣知王爷善于练兵,更有善战之名,此番履任兵部尚书,陛下恩典,臣心中却诚惶诚恐,深恐有负圣恩。”
“途径见到王爷,臣特来向王爷请教,臣欲整顿大明军队,不知从何处入手?”
王锡爵饶有兴趣的看着朱泺,想看看朱泺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朱泺沉凝看了眼徐弘基,略作沉吟开口:“按理说,此为兵部之事,国公又是徐达将军之后,对练兵统兵之事多有经验,本王不该多言。”
“不过对于整肃大明军队,本王倒的确有些想法。”
“整军经武其实说白了也很简单,首先是要整肃军纪,严明的军纪,公平的军中氛围,是一支军队强大凝聚力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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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太平的时间太久了,大明的武将们也变得贪图享乐,失去了锐意进取的心态和大无畏的勇气,军纪严明后,就是整顿武将。”
“让庸者下,能者上,大明还有很多郁郁不得志的武将们,掌权的干不好,就果断的将这些人调离一线掌兵序列,给个位置养起来便是,给那些有能力的,有进取心的武将们腾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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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在本王看来,想要别人按照你说的去做,那首先就得自身做到。”
“魏国公若是真的想要整军经武,整顿大明兵马,最好先从南直隶后府开始。”
“再次,有件事情,别人可能做不成,不过魏国公应该可以,本王希望国公履任兵部尚书后,首先对辽东兵马进行整顿`「。”
“女真人崛起的速度很快,努尔哈赤野心勃勃,本王推测,十年之内,女真人一定会具备挑战大明的能力。”
“而辽东的情况,本王十分不看好,可以说很担忧。”
“裙带乡党关系构成的军队权力结构,这种军事集团的权利构成,本身维护的其实就是他们内部小团体的利益,而非国家利益,朝廷利益。”
“这种军队的战斗力本身就低,在维护自身利益的时候,或许会激发出一些战斗力,可一旦不是为了自身利益,此类军队的战斗力低的可怜。”
“面对迅速崛起的女真人,国公以为,大明靠这样一支军队,能够挡得住吗?”
“所以本王希望,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国公能大力对辽东兵马率先进行整顿!”
徐弘基深深的感受到了此王的霸道。
他不过是试探性的一问,此王竟然毫不客气的说了这么多。
他心中也不由暗暗苦笑。
辽东他能碰吗?
他倒是认为此王说的话是中肯的。
可他的身份,若是碰辽东,不说辽东反对,恐怕福王就会率先反对。
认为他徐弘基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地位,乘机打压李氏父子,破坏福王系内部的团结,福王就不会应允的。
可不整顿,就凭辽东兵自以为是,实则烂透了的模样,将来真的能够在军事上抗衡面前这位有着战神之称。
手中捏着十一万第一等精锐的王爷?
“王爷的训导臣铭记于心,若是有机会,臣一定做!”徐弘基郑重答道。
王锡爵看的不由微微皱眉。
不过不等他琢磨徐弘基此举的目的时,徐弘基又试探道:“王爷,听说参谋兵学划归兵部管辖,臣履任后第一件事就想去参谋兵学看看,不知王爷能否打个招呼,让天津卫的楼指挥使配合?”
“一旦兵部节余宽裕后,参谋兵学的花销,就由兵部来承担。”
对参谋兵学徐弘基很重视,所以也了解的比较多。
他知道,参谋兵学除了开办时,第一笔钱是皇帝从内帑拨的,剩下的就是这位王爷,以及天津卫筹措的。
别看参谋兵学权责是划分给了兵部。
可兵部拿不出钱来支撑参谋兵学的运转,参谋兵学拿着天津卫的钱,就一定听天津卫的话。
他想接过这个权利,甚至只是插手,没有天津卫楼大有的配合,也是不可能的。
“没问题,虽然我现在无权直接管辖天津卫,不过我写封信,这个面子,楼指挥使应该还会给我的。”在徐弘基暗暗观察下,便见此王毫不犹豫的应下了此事。
徐弘基作揖谢道:“臣谢殿下如此支持臣。”
“臣还有一事想问殿下。”
“国公尽管说。”
“殿下杀我叔叔徐文璧的时候,心中就没有一丝不忍和歉疚吗?”徐弘基站直了身子,一改之前的谦恭,眼神犀利的盯着朱泺。
朱泺也眼神锐利的盯着徐弘基,郑重说道:“没有!一点都没有!明正典刑,谁都杀得!若是本王触发国法纲纪同样也杀得!将来国公若是重蹈覆辙,还是还由本王来行刑,本王不介意让传承两百年,与国同戚的徐氏一脉,在本王手中绝后!”
“洪武皇帝开国封功臣,即是褒奖功勋,同样是希望功臣之后,与皇家一起肩负起维护大明国祚,造福大明子民的义务!”
“两百年中,洪武皇帝的子孙们没有做好,大明的勋贵们也没有做好!”
“本王与国公的祖辈们,多是享受了权利,而没有承担起我们的责任与义务,本王由衷希望,从我们开始,能弥补我们祖辈欠下的债。”
“也绝不希望,有一天,在菜市口,本王的手,染国公的血!”
王锡爵听着,暗暗忌惮的看着朱泺。
暗中在官衙内偷听的属官们,暗暗咧嘴咂舌。
徐弘基笑着郑重一拜,说道:“臣一定不会给殿下这个机会!臣先告辞了。”
徐弘基作揖拜别后,向后倒退几步转身向乾清宫方向走去。
许多听到这番对谈的人,都在琢磨徐弘基最后这句话的意思。
是在表明,他会如燕王所说,享受权利的同时,履行责任和义务呢?
还是在下战帖,暗示燕王,福王系不会给燕王这个机会?
“有洪武皇帝之风,福王不如!”徐弘基边走边说道。
“所以我们才要反对他!”王锡爵没有反对徐弘基这句话,更对徐弘基评价福王不如此王,没有任何惊讶。
这个共识,其实大家心中早有了。
只是福王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乾清宫。
陈矩看着皇帝从窗前返回,连忙跟上的同时,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盏。
皇帝在软塌上坐下之际,他轻轻的将茶盏放在皇帝伸手便能够得着的地方。
适才燕王与魏国公对谈的一幕,皇帝一直都看在眼中。
他也不知皇帝心中在想些什么。
现在皇帝有的时候,给他的错觉,仿佛在模仿那位殿下。
对!就好像是在模仿!
龙颜平静的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臣徐弘基拜见陛下!”陈矩推到一边,暗暗打量皇帝的时候,徐弘基走了进来。
皇帝平静的龙颜上露出笑容:“爱卿不必拘礼,陈矩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