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非唐 第148节
刘继隆与他们对视,所见到的不再是麻木的眼神。
他们虽然衣衫褴褛,可眼神却变得明亮,哪怕他们说的是吐蕃话,可他们心里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是汉人。
面对他们那小心翼翼却又十分明亮的眼神,刘继隆想到了历史上的他们。
如果没有自己,他们还将吃七年的苦,直到七年后才能被解放。
哪怕被解放了,他们却没有享受两年太平日子,就因为唐廷愚蠢的手段而再度沦陷于异族。
十余年后,张淮深二次复凉,可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却死在了这些年的异族统治下,凉州全面异族化。
饶是如此,苦难却还是没有放过他们。
唐廷的干涉,导致他们再度失陷于异族之手,而张淮深也在不久之后身首异处。
这些……都是历史上他们所经历的苦难,而在史书上,他们的苦难却仅仅只被简短的一句话所概括。
想到他们的遭遇,刘继隆想到了曾经为奴的自己,不由得鼻头一酸。
“大军撤走了,但还有守军在。”
“等着我们,明年开春之后,我们带着你们一起收复凉州,收复家园!”
“诶!!”闻言,几名百姓重重点头,脸上笑容更甚刚才。
哪怕他们不知道刘继隆是谁,也不知道刘继隆在军中地位,可他们觉得官军不会欺骗他们,正如他们认为大唐始终美好一般。
“不久之后分了田地,好好生活下去,开枝散叶,壮大我们汉人!”
“诶!好!”
刘继隆对几人叮嘱几句,几人频频点头,笑容愈发灿烂。
直到刘继隆离开,他们都还在朝他挥手,哪怕刘继隆走远,也能听到他们高兴的笑声。
“折冲……我们明年真的会出兵吗?”
斛斯光走上前询问刘继隆,刘继隆笃定道:“一定会,哪怕有人阻碍,我们也要收复凉州!”
“那就好!”斛斯光脸上浮现笑容,而刘继隆也看向他与身后的山丹精骑们郑重道:
“我们都是吃着百姓耕种粮食的军人,凉州的百姓还在受苦,我们的同族兄弟还在受苦,如果我们不出兵解救他们,那还有什么颜面吃百姓种出的粮食?”
“是!!”斛斯光他们站的笔直,纷纷挺起胸膛。
望着他们,刘继隆呼出胸中那口气,对于收复河陇,扎根陇南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
晚唐五代为什么乱,他心里十分清楚,说到底是环境所致。
对于出身河朔、两淮的百姓和武人来说,他们已经习惯了“兵强马壮者为之”的规则。
只要兵强马壮,一州兵马都能威胁唐廷授予节度使旌节,一镇兵马更是能让皇帝看其脸色。
在这样的环境下,河西的归义军无疑干净过了头,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所以才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自己想要扎根陇南,壮大势力,就不得不适应晚唐的环境,可这样又很容易让麾下将士有样学样。
这是一个度,他必须把握好,如果他把握不好,就会落得晚唐五代许多节度使和皇帝的下场。
尽管张昶、斛斯光、马成他们对自己忠心耿耿,可人都是会变的。
父母可以离异,父子可以反目,兄弟也可以拔刀相向。
所有的承诺,只在说出的那一刻作数,再往后一秒都有可能作废。
思绪落地,便不再过多言语,刘继隆带着斛斯光他们返回了自己暂居的小院,而张淮深也在看过番和全貌后返回了衙门。
与此同时,随着大军即将撤军,前线的甘州塘骑也开始回缩。
这样的举动,被时刻观望番和的凉州塘骑所发现,而他们也在甘州塘骑回缩的同时开始挺进。
这样的挺进,一直持续了十余里,直到他们距离番和不足二十里时,甘州塘骑才停下了脚步。
对此,凉州塘骑便将消息传往了嘉麟,传到了尚摩陵的面前。
“塘骑回缩,看样子刘继隆他们是撤军了!”
衙门正堂内,莽隆化缓了一口气,而尚摩陵却没有松懈,依旧严肃着脸。
“话虽如此,但还是要时刻关注,直到入冬前都不能懈怠。”
说罢,他看向莽隆化:“嘉麟城内还有多少粮草?”
莽隆化闻言行礼:“足可供城内军民及大军吃两年,若是算上牧群,三年也不是不可能!”
“好……”尚摩陵松了一口气,随后继续吩咐道:
“他们此次重创我军,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夺取凉州的机会。”
“眼下虽然碍于入冬和准备不足而撤军,但明年春耕后一定会再出兵。”
“你有大半年的时间准备,要把城池修厚修高,囤积足够多的守城器械和物资,另外要准备好足够的石炭、柴火!”
莽隆化连忙点头,而尚摩陵锋芒内敛,眼神带着丝疯狂:
“他们想要凉州,那就用尸体堆平嘉麟城的城头,否者休想!”
第118章 争权夺利
“唏律律……”
“咩——”
晨曦微露,天边的第一缕阳光如同利刃般划破了黑暗的长夜,照亮了焉支山及凉州草原。
番和城西,田间的粮食早已被收割殆尽,不算宽阔的官道更是挤满了向西挺进的人群和牧群。
近两万人的队伍浩荡,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沿着官道向西开拔。
马背上的甘州精骑与坐在牛车、挽马车上的步卒谈笑风生,被强制迁徙的上万番人和俘兵则是低声叹气。
焉支山如神明般静默地守望着这支队伍,天穹之上掠食的飞禽仿佛在为士兵们壮行。
在大军向西挺进时,番和城西门下的刘继隆却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带着马成、斛斯光等人与酒居延做着最后的交代。
“番和的人力不足,耕种城外粮食就已经是极限。”
“攻城器械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在山丹命人打造的。”
“你在番和只需要防备好尚摩陵,等待来年开春后春耕结束,便是我军挥师东进之时!”
刘继隆上手拍了拍酒居延的肩头,而他身后的张昶、李骥却沉默着没有开口。
尚铎罗、斛斯光与酒居延不算熟悉,加上官职比较低,所以也没有上前打招呼。
这样的情况下,除了刘继隆开口说话,便只有马成上前热闹笑道:“老酒,这番和你可得守好,明年春耕后我先一步来找你喝酒!”
“好!”酒居延情绪有些低落,勉强扯出个笑容朝马成点了点头。
见状,刘继隆也不再逗留,而是调转马头跟上了西撤队伍。
马成和尚铎罗、斛斯光先后跟随他离去,剩下张昶、李骥二人时,二人则是以复杂的目光与酒居延对视,最后抖动缰绳离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酒居延只觉得心情沉重,握着缰绳的手也在发颤。
不多时,他朝刘继隆他们行礼作揖,随后调转马头返回了城内。
“娘贼的!我们把他当兄弟,他把我们当什么?!”
回到队伍不久,张昶便率先开口骂了出来,李骥则是阴沉着脸
相比较下,马成虽然脸色不好看,可还在打着圆场:“老酒他也是身不由己,况且他既然主动告诉我们了,那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怪罪他嘛……”
“放屁!”张昶骂道:“我承认他酒居延有些子能力!”
“可若不是有折冲提携他,以他的能力能坐上果毅的位置?”
“我们不过打趣他别翻脸不认人,以后见了折冲军令可别摆谱……结果他说什么?”
“他说他现在直属张掖,只能听节度使和刺史的军令,让我们照顾好折冲……我呸!!”
张昶向来直爽,以往也和酒居延关系处的最好,认为两人是一种人。
可昨日他们一群人去找酒居延庆祝酒居延执掌一城时,酒居延却在众人调侃声中说出了刚才张昶所说的那番话。
酒居延在表明自己的立场,这让张昶他们瞬间火大了。
张昶不仅掀翻了酒桌,还大骂酒居延翻脸不认人,弄得现场十分尴尬。
酒居延也自知理亏,所以交代了自己是张淮深放在刘继隆身边监督刘继隆的人。
闻言张昶火气更大了,叫嚣着要和酒居延单挑,最后还是被马成劝着尚铎罗与斛斯光将他架住带走了。
李骥虽然没有当场发作,可他的脸色却从昨日难看到现在。
张昶还在谩骂,李骥却看向刘继隆:“折冲,按照酒居延的说法,那陈靖崇他……”
他一开口,张昶都停下了谩骂,目光看着刘继隆背影,想知道个答案。
面对他们的表现,刘继隆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我不过一贫民出身,虽然得了高升,却被委任驻守山丹如此重镇,节度使不放心很正常。”
“酒居延和陈靖崇他们被节度使养大,所做之事也不过防备我投靠番人或李、索、吴等氏族豪强,你们没有必要发那么大脾气。”
“再说了,你们扪心自问,他们做过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吗?”
“可……”张昶气不过,深吸气道:“可他们是因为在您手下才得以步步高升,现在竟然翻脸不认人了!”
“什么叫做翻脸不认人?”刘继隆反问张昶,不等他解释就继续道:
“他们被节度使养大,听从节度使的才是他们应该做的,正如我救了你张昶,可你张昶归到酒居延麾下,难不成你会因为酒居延而对我翻脸?”
“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张昶瞪大眼睛,拍着胸口以证清白。
“他们二人也不是!”刘继隆沉声打断,随后扫视他们:
“他们做的没错,而且我也早就知道他们的意图,并且酒居延也告诉过我,所以不用再谩骂他们了。”
闻言,众人纷纷闭上了嘴,可情绪却依旧不好,谁都没有开口打破僵局。
如此赶了一天的路,直到天黑前,大军才抵达了四十里外的焉支山脚下。
由于焉支山东段的官道并未得到修葺,故此张淮深与刘继隆商议过后,决定一边带人修葺官道,一边返回甘州。
接近五十里东段官道虽然漫长,可在上万民夫、俘虏的施工下,大军挺进的速度并不慢,每日能修近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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