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非唐 第355节
“你们在门口等着!”
张议潮走入衙门内堂,张淮深黑着脸吩咐酒居延二人,随后紧跟着走入内堂的书房中。
他走入书房时,张议潮已经坐在主位,而张淮深见状攥紧拳头道:
“叔父,您若是不拦着,我刚才定然斩下索勋头颅!”
“然后呢……”张议潮反问张淮深,不等他开口,便直接说道:
“然后索忠顗带着剩下的索氏子弟割据伊州,李恩、李仪中、李渭借口我们杀害天使自立?”
“此外,索勋麾下七千多甲士,就算你杀了他,我军还能剩下多少人?”
“届时甘州回鹘、凉州嗢末南下,西边狼烟四起,淮满和景翼他们能坚守沙州多久?”
“你操作不慎,河西转瞬间分崩离析。”
张议潮说出张淮深杀害索勋后的局面,可张淮深忍不住反驳道:
“索勋必然要入主凉州,我们与他迟早一战。”
“与其拖延,不如趁我现在还年轻,重新扫平一遍河西!”
张淮深胸中豪气不减,他有自信率领万余甲兵横扫河西。
“横扫过后,你如何治理河西?”
张议潮质问他,张淮深却道:“大不了,我也像刘继隆那般,自己培养读书人!”
“你还有那么长时间培养读书人吗?”张议潮继续质问,这让张淮深不知道如何回应。
河西可不是陇右,刘继隆在陇右遇到过最强的敌人,不过是三州联盟的尚延心罢了。
可是河西北边的二十余万众的甘州回鹘,十余万众的凉州嗢末,西边还有安西回鹘和土浑等敌人。
河西稍微动荡,他们就会如野狗般冲上来分食河西。
河西的局面,注定了张淮深没有时间和钱粮培养读书人,只能把钱粮用于军队。
“大不了,我求助刘继隆!”
张淮深咬牙开口,这让张议潮表情黯然。
如果张淮深是这种想法,那把他留在河西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可愿意随我去长安……”
张议潮忽然开口,张淮深愣了愣:“您去长安,不是为了让朝廷信任我吗?”
“我若是去了,您还有去的必要吗?”
张议潮闻言沉默,片刻后才道:“河西的事情已经成了死局,朝廷不愿意迁入人口,即便我们连战连捷,也救不了河西的百姓。”
“唯有去长安说服朝廷,河西才能有一线生机,但我没有把握。”
“你的性子不适合主政河西,我担心你日后会……”
“叔父!”张淮深咬紧牙关,眉眼坚毅:
“我们好不容易解放河西百姓,若是我走了,那与逃兵有何区别?”
“我即身死,也不会离开河西,您不必劝我了!”
见他这么说,张议潮沉默了。
张淮深见他不说话,当即转身准备向外走去,可张议潮却拦住了他。
“凉州若是事不可为,你便举兵迁徙汉口前往瓜沙甘肃,保持与陇右鄯州的联系就足够。”
张议潮给出了他的办法,张淮深听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在他走后,张议潮看向书房内的地图,目光在陇右和河西打转。
他知道,自己走后,张淮深守不住凉州,凉州最终会被索勋所占据。
只是索勋也无法成为凉州的主人,凉州的主人从长远来看,只能是那个人的。
“刘继隆,你我也好久不见了,是时候见一面了……”
第237章 故人西来
“唏律律……”
冬月中旬,河陇之地已然飞雪,然西川之地却丹桂飘香,枫叶如火,山间层林尽染,一片斑斓。
大江穿过成都平原,江面上渔舟唱晚,欸乃一声,摇曳生姿。
成都城外,百姓们沿着护城河向外搭建屋舍,渐渐演变为集市,最后将成都城彻底包围起来。
这些集市搭建得随意,摆摊贩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
虽是寒冬,却并不寒冷,甚至因为突然出了太阳而略微燥热。
集市外围,大批衣衫褴褛的百姓齐聚官道两侧,基本都是南边受灾的饥民。
这些饥民眼见官兵骑马而来,纷纷避让官道两侧,但官兵却勒马停下,对他们叫嚷道:
“传魏使君消息,城外受灾百姓可自发前往青城县,府衙已经在青城县设置粥棚。”
“此外、都江堰清理淤堵河道,修扩成都府通往翼州官道,每日米二升,只招八千人,先到者得其位!”
“我来!我要去!”
“我也要去!给条活路吧!”
随着官兵话音落下,原本还心惊肉跳的饥民,当即便踊跃起来。
只是官兵并不理会,宣读消息后便调马离去。
饥民们见状,即便腹中饥饿难忍,却还是硬着头皮往青城县方向走去。
尽管还有六十余里的路程,可前往青城他们就能活,还能领到工粮。
想到这里,成都四周得到消息的饥民纷纷朝着青城涌去,其规模延绵十余里,足有数万人之多。
随着他们离开,成都城外集市的治安瞬间提高,商户们也不再担惊受怕。
传信的兵卒策马返回成都城内,穿过城门甬道,来到了干道之上。
干道上行人络绎不绝,或挑担,或提篮,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与城外那数万衣衫褴褛的百姓仿佛相隔两个世界。
城内干道延绵,好似看不到头,而干道左右辅道四通八达,辅道左右小巷蜿蜒曲折。
各坊市集熙熙攘攘,商贩们叫卖声此起彼伏。
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摊位,丝绸、瓷器、茶叶,散发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各国商贾讨价还价,争吵声、笑声、议论声交融在一起,热闹非凡。
数百名骑马官兵来到成都府衙门前,下马后将消息汇总报往府衙内。
府衙占地广袤,不仅有官衙、膳馆、牢狱,还有成片的园景绿植。
负责此事的官员穿过这些园景,很快来到府衙正堂,将事情汇报结束。
“使相,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城外数万饥民也在往青城迁徙而去。”
“好……咳咳咳!”
咳嗽声传来,坐在正堂主位的魏谟举手遮嘴,忍不住咳嗽好几声后才舒缓停下,喝了一口热腾腾的茶水。
待他放下茶杯,他也不得不感叹道:“这陇右炒茶倒是方便,味道也十分不错。”
话落,他目光看向堂内,但见几名将领与十几名官员安安静静等待他说话。
见他说话,左首位的杨复恭先作揖道:
“使相,虽说饥民需要安置,可眼下当务之急是修建南边的关隘。”
“如今把钱粮用于安置这数万饥民,那修建关隘的事情怎么办?”
杨复恭说罢,许多将领也开口道:
“不如把饥民迁往戎州和嶲州、黎州,把他们安置在那里后,再发粮食给他们,同时让他们修建关隘?”
“对啊,这么做既安置了他们,又解决了关隘修建的难题。”
将领们自以为提出了个好计谋,杨复恭却皱眉道:
“今年受灾的百姓,都是长江、雒水、涪水两岸的百姓,从北边把他们迁徙到南边去,这七百多里路,得布置多少粥棚?”
“恐怕还没把人迁徙到嶲州,府库的钱粮便用去七七八八了,更别提安置他们这几万人最少用粮几十万石,这笔粮食从哪拿出来?”
杨复恭反问将领,同时也在询问魏谟。
唐代官员百姓都以岷江为长江源头,因此今年因为洪涝而受灾的百姓,多是成都以北的州县。
各州县报上来的受灾百姓多达七万,而这些还是能统计到的,统计不到的更多。
魏谟没有着急解释,而是咳嗽道:“严查各州县官员,以防他们与刘继隆私联,贩卖百姓为口马。”
杨复恭无奈应下,堂内许多官员则是面面相觑,眼神闪烁。
自魏谟封闭陇右口马贸易算起,已然过去四个月之久。
前面三个月,北边的口马贸易确实被严抓严打,一时间河清海晏,魏谟的病情也稍微好转了些。
不过秋收过后,蜀中大雨十余日而不歇,洪涝危害严重,七万百姓无家可归,纷纷集聚成都。
魏谟也不是没想过办法,他先是把南边受灾的百姓安置去了戎州和黎州,然后再转头准备安置成都北边的百姓。
不过这时,长安催促西川起运钱粮,魏谟虽然请表,但皇帝仅给予了蠲免遭灾州县明年赋税,今年依旧要起运。
无奈之下,魏谟还是起运了钱粮,同时将用于修建南部关隘的钱粮挪用到了赈灾事宜上。
可惜钱粮有限,只能解决部分饥民的问题,更多的饥民还是在北边受难。
眼见府衙迟迟没有拿出解决的办法,各州县衙门的官员都担心饥民集聚后引发叛乱,因此私下贩卖口马前往陇右。
这件事被魏谟知道后,魏谟只能拖着病体,在成都城内号召富户募捐赈灾。
奔波大半个月,魏谟算是凑足了二十万石赈灾粮。
现在魏谟要将粮食用于赈灾,那自然就不能让北边各州的官员做这种乱纪之举了。
只是他也明白,不少官员都被刘继隆笼络而尝到了甜头,北边几万饥民中又有不少属于黑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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