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非唐 第362节
对此,张议潭也笑着带他来到了宣阳坊,同时为他介绍道:
“这宣阳坊是长安城内万年县衙所在之地,毗邻东市,价格昂贵。”
“若非你要来,我也住不到这般坊市,更别提更换宽大的宅邸了。”
张议潭解释同时,张议潮也在观看长安宣阳坊门的繁华。
其间行人多穿织锦绢帛而不见布衣,显然都是长安富贵之人。
“你我皆为三品以上官员,不必在坊市道路内拥挤,可在坊墙开乌头门。”
张议潭说罢,他们的马车也绕过宣阳坊大门,走了二百余步后停下。
张议潮扶着张议潭下车,二人出现在一座宅邸面前。
宅邸正门外插有十二支长戟,长戟上挂有“张”的短旗。
“这门楣好气派!”
张淮铨忍不住下马夸赞,张议潭也呵呵笑道:“这座宅邸有一百五十二亩,其中亭台楼阁尽有,大小屋舍八十余间,算是宣阳坊数一数二的宅邸了。”
张议潭话音落下,便见远处一辆马车驶来,马车旁还插有“陇右”的旌旗。
马车停稳,一名身穿浅绯色官袍的官员下车,连忙朝张议潮作揖。
“陇右押衙杨信,见过张司徒……”
“见过杨押衙。”张议潮倒是作揖回礼,而杨信见状局促道:
“某是山丹兵卒出身,以前也是司徒麾下兵卒,前些日子得了节帅军令,方才知道司徒来了长安。”
在他说话间,两名兵卒从马车内走下来,怀里抱着两个小箱子。
“今日司徒乔迁之喜,此乃节帅所送贺礼,劳司徒收下。”
杨信话音落下,两名兵卒便递上了箱子。
“这还是……”
“淮铨,还愣住干嘛,收下吧。”
张议潮本想婉拒,但张议潭却打断了他,示意张淮铨上前收下。
张淮铨本以为自家阿耶不会同意,但是见伯父开口,当即带着两名兵卒上前收下了两个小箱子。
见状,杨信作揖道:“司徒舟车劳顿,这些日子必然忙碌,某过几日再来叨扰司徒。”
“有劳了。”张议潮对杨信作揖,这让杨信连忙回礼,随后带着兵卒驾车离去。
待他们走后,张淮铨便急匆匆打开了两个小箱子。
只见两个小箱子内装满了铜钱,上面还摆放着拇指大小的整整二十根金条。
这份价值,便不低于两千贯。
“看来无须我与你联手开办马场了……”
张议潭满意抚须,张议潮却叹气道:“牧之现在处境为难,取他钱财,我心难安。”
“呵呵……”张议潭却笑道:
“若非你扶持,他起码要蹉跎好几年,便当是收回些恩情吧。”
“当初他在长安置办进奏院时,也派人给我送过钱财,你也不必难受。”
张议潮没有言语,只是眉头紧皱。
张议潭见状,当即岔开话题,与他说了些入宫的礼仪,然后示意张淮铨带着钱财与家眷进入府内。
由于张议潭什么都置办好了,因此张议潮带来的家眷都能立即入住,不用置办什么。
日暮,一场家宴在府内举办,笑声在张议潮耳边回荡。
哪怕当初不舍河西的张淮铨、张淮鼎等人,此刻也喜笑颜开。
他们失去了权力,但也不用再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了。
长安的繁华,远超他们的想象。
如此繁华,他们必然要深入体会。
至于河西的那些事情,他们早已忘记了。
瞧着他们如此,张议潮不免庆幸自己没有选择他们二人,而是选择了张淮深。
只是一想到张淮深,张议潮便忧心忡忡,不知他情况如何。
他的目光越过家宴众人,却只能瞧见局限府中的部分天空。
这局限的天空,让他感觉自己成为了被囚禁的飞鸟。
他举杯饮下,百感交集间,目光看向不远处刘继隆送来的贺礼,心头苦涩又释然。
“牧之,河西是好是坏,便由你决定了……”
第241章 年复一年
“臣张议潮,贺上千万岁寿……”
“赐座!”
腊月末尾,当张议潮的唱礼声在紫宸殿响起,李忱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张议潮。
张议潮五十有八,比李忱大十一岁。
在李忱看来,他姿貌中等,但眉宇极具威严,气势甚至比旁边的令狐綯、崔慎由、萧邺等三相四贵还要强。
哪怕是统领左神策军的王宗实在面对张议潮时,也很难在气势上将其压倒。
他的气势,不是刘继隆那种锋芒毕露的气势,而是好似长剑在鞘,动则即出的气势。
无意之间都能有如此气势,这才是能够带领河西百姓推翻吐蕃统治的人物。
不过即便这般人物,也终究落到了自己手上。
想到这里,李忱舒然,脑中早早想好的说辞,也在此时说出:
“抗忠臣之丹心,折昆夷之长角。窦融河西之故事,见于盛时;李陵教射之奇兵,无非义旅。”
“卿率义旅,收复河西,可谓关西神将,如今得见,但觉雄壮!”
“若天下能多出几位如卿般人物,大唐何愁不盛?”
他为张议潮戴上了高帽,张议潮却面色如常,毕恭毕敬作揖道:
“收复河西,乃河西百姓一心同体之结果,非臣一人之功。”
“臣已年迈,故入京为官,将河西之事授予臣侄张淮深,观察使索勋。”
张议潮提起了张淮深和索勋的事情,其中张淮深在前,索勋在后。
前者代表他扶持的人,后者代表朝廷扶持的人。
二者共存,也代表张氏与朝廷可以共存。
如此简单的表达,李忱及紫宸殿内诸臣自然能听懂。
不过李忱没有开口,而是笑着与张议潮对视。
张议潮在为张淮深争夺河西节度使旌节,可李忱不想给。
在他看来,张淮深与索勋二人都名不正言不顺的在河西掣肘,加之北边甘州回鹘与嗢末制衡,这样的三角关系才能稳固。
“陛下,河北道急报,成德军王绍鼎病卒,军中推举其弟王绍懿为留后,请表节度使。”
令狐綯岔开了话题,而李忱也收回目光,略微皱眉道:“王绍懿此人如何?”
“此人气度宽大,军民无不推举,对朝廷十分恭敬。”
令狐綯说罢,李忱颔首道:“容朕考虑……”
话音落下,他继续看向张议潮,而他与令狐綯的对话,无非就是在给张议潮下马威罢了。
关于河朔三镇,张议潮早就与张议潭在书信中聊过了。
河朔三镇中,若是论经济人口,则是以魏博见长,光人口便有三百多万,其次是成德镇一百九十余万,幽州一百四十余万。
不过单说军事,魏博镇牙兵虽然名声在外,但魏博的军队构成和其他两镇不同,骑兵少,步兵为绝对主力。
尽管其巅峰时有兵众十万的说法,但却在建中之乱中损耗非常严重,士众死者十之七八,基本已经消耗光了生力军,进入了总动员阶段。
如果不是河北局势突变,唐廷在分割成德问题上处置不力,使得幽州朱滔、成德王武俊三万五千大军南下救援田悦,魏博镇恐怕会被马燧、李抱真的八万联军荡平。
正因如此,建中之乱后,魏博镇没有参加过大的战事,哪怕重新募兵补员,镇内却渐渐养成了“保卫家乡可以,出境打仗不行”的特点。
如果以防守本土为目的,魏博军队的战斗力还是差强人意,非多个雄镇联手,一般无法奈何。
若是出镇作战,那战斗力就一泻千里了。
相比较魏博,如今的成德则是局面稍好,但也远不如曾经。
在安史之乱结束后的格局中,河朔三镇中军事实力最强的就是成德。
不过随着成德镇挑起建中之乱,战后成德镇的遗产便被易定、新成德,沧景三镇瓜分,成德也沦落到只有四州的地步。
尽管成德镇依旧有四五万兵马,但其实力早已不如曾经。
不同于成德、魏博两镇常以防御战为主,幽州基本是境外作战,且出兵数量非常雄厚。
哪怕幽州镇几次对官军重拳出击,甚至在惬山一战中把官军主力马燧、李怀光打的大败,但幽州镇和朝廷还是有相同利益的。
这个相同的利益,就是面对北方少数民族袭扰。
中晚唐的幽州镇,虽然对朝廷来说是一块难以染指的化外之地,但幽州镇却也独自承担起了替大唐守边,防御契丹、奚的艰巨任务,这才是幽州镇常年保持十万规模军队的首要原因。
长期在血与火中锻炼的幽州军队,其军队战斗力和数量都不是甘于安逸的成德、魏博可比的,其战斗力为当之无愧的河朔第一。
不过军事实力最强大的幽州,由于边防的特殊形势,以及极其不稳定的政治局势,无法有效发挥出其全部实力。
统治最稳固的成德镇,限于本身实力的寡弱和军队规模较小,自保有余,争锋不足。
经济最发达的魏博,本身具有争夺天下的实力,却由于其极端的权力结构,使得本镇军人没有向外扩张的主观意愿,最后在历史的快速变化中逐渐沉沦。
也正是由于这种局势,导致了河朔三镇内部的相对均势,使得河朔三镇在多次大洗牌中,始终没有发生一镇被另一镇彻底吞并的情况。
就地缘来讨论,三镇能相互依存是有道理的,而比较之下,河陇就不太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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