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我来到自己写的垃圾书里了 第278节
察事司不审案,但他有督办之权,再加上夏林四品京官见官大一级,武士镬虽说是冀州牧,但遇到夏林其实也只能是走个过场。
当然,流程还是要走一圈的。
“夏大人打算怎么审啊?”
“公审吧。”夏林站在县里的城墙上指着不远处九爷家巨大的晒谷场:“就在那,武州牧觉得如何啊?”
“自是随夏大人的便。”
公审那天刚好是跟小豆芽打赌的第十天,这一日整个打谷场上人山人海,主犯从犯跪在那上上下下百多人,可谓是声势浩大。
其实武士镬前一天晚上就已经看了卷宗,他看完之后真的是觉得夏林有点牛逼的,这么棘手的问题,他以前也是遇到过的,但谁知道人家就过个路,十天的时间把这里积压了十几年的案子一下子给掀了过去。
甚至还拿到了关键证词和关键证物。
那厚厚一摞的账本还有这些年来官商勾结吞并土地、草菅人命的口供都事无巨细的摆在了上头。
这赖账都赖不掉,公审主要就是为了给当地百姓出一口恶气。
整个公审从早上天刚蒙蒙亮一直到深夜凌晨,周遭百姓不减反增。他们恨啊,恨得咬牙切齿,听到下头以周县令为首的一群混账认罪时,他们都会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夏大人,时候不早了,不如明日再审?”
夏林抱着胳膊坐在那伸手一指下头:“审,审到天亮也要审完。今日我就要给这些年受了气的人出这口恶气,审!”
武士镬无奈,他一五十多岁小老头儿,陪着这二十多岁小伙子在这熬,他哪里熬得住呢,到了天色蒙蒙亮时,他早已经是脸色发青哈欠连天了。
而夏林则还是那副死人脸坐在那,表情一场冷淡。
“夏大人,这还要熬多久啊?”
“武大人。”夏林突然冷冷的说道:“你身为冀州牧,手底下出这么大的事,我不信你一点风声都听不见,你说难,这能有多难。我便明着告诉你,今日叫你坐在这里熬,不光是叫你审他们,更是叫你审审你自个儿的良心。百姓待你如父母,你视百姓为草芥。这个州牧,你能干便干,不能干就回乡养老。”
武士镬一怔,嘴角抽了抽,他愕然的看向夏林,他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容:“夏大人,同朝为官,何至于此。”
“你既知道我是谁,那也该知道我是什么性子。你若是想要去告我,那便去告。有能耐你就把我按在这,否则今日这案子审不完,你就别想离开这张椅子。审!”
夏林那“审”字跳出来的瞬间,他手上的惊堂木啪一声拍在了桌上,而伴随这声惊堂木的则是士兵长戟齐刷刷顿在地上的声音。
当然,还有武士镬心中的震颤。
此刻下头围观的百姓鸦雀无声,不知道是谁带头第一个跪了下去,接着所有人就跟秋收的麦子一样跪倒了一大片,口中高呼青天老爷。
夏林这时更是将惊堂木拍碎在了桌上,怒斥起来:“站起来,不许跪!都给我站起来!武大人,继续审!”
武士镬深吸一口气,现在哪里还敢有睡意了,遇到这么一个横冲直撞不讲规矩的主儿,那真的是要了老命。
说实话,当官的最怕的不是同僚,京城的也好、皇亲国戚也罢,他们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人。他们最怕的就是这帮武夫军阀,这些人没有情面可讲的。
夏林是个军阀大伙儿心中都知道,破虏军未来就是他的,这一点就算是郭达都没有任何别的意思,跟这么个军阀对着干,那不开玩笑他现在直接在这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到时候吏部过来都要夸奖他一句坑挖得漂亮。
所以武士镬只能捏着鼻子强忍着委屈继续从黎民审到了第二日下午。
差不多十六七个时辰没睡觉,铁打的都顶不住了,但还好武士镬也算是燃烧起了自己的灵魂之力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审明白了。
以县令周欢为首,勾连商贾巧取豪夺,兼并农田三万五千亩,造成近五千人流离失所,并纵容县中豪强假扮土匪山贼,谋财害命,光灭门案便有七十余次,让县内民生凋敝,四野荒凉。
“周欢按律当斩,但念及其有功……”
武士镬还没念完,夏林抓起他面前的令箭全部抛洒了下去:“斩立决。”
“夏大人……这不合适,此人有功名在身,不……”
夏林笑了起来:“也对。”
说完他突然转过身去打了个响指,接着所有士兵都背过了身去,百姓一开始还不明所以,但很快就有人反应了过来。
此刻不知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声:“杀狗官!”
顿时民怨沸腾如滔天巨浪汹涌而来,这会儿武士镬赶紧学着夏林转过了身去。顷刻间只听见晒谷场上惨叫震天响,简直如同人间炼狱。
“武大人,得罪了。”
这会儿武士镬也终究是反应了过来,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夏……夏大人,当真有如此民怨……”
“差不多了,今天这事不处置,今年秋天的时候可能就会有人扯大旗了,先杀到你信都,然后把你一家老小的头挂在州府城墙门上。”夏林抱着胳膊听到后头的求饶声和惨叫声,摇了摇头:“武大人,老了就别干了。听我的,回去告老还乡,冀州你把持不住。”
“多谢夏大人提点……”
武士镬心中还是有点虚的,如果不是夏林他都不知道他治下的民怨都到了这个地步,夏大人所说的话,可能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许久之后,黄昏之时,夏林先是咳嗽了一声,这时人群中有人打了个呼哨,顿时所有百姓做鸟兽散。
过了一会儿他二人回头,只见整个晒谷场上一个活物都没有了,上头的尸体样子极惨,那是一个完整的人形都没了。
“德兴,去到县里发公告,让这帮吊毛自己过来处置尸体,不然这盛夏时节全都得臭翻过去,过来埋尸的每人二两银子,从武大人的库里出了。”
这会儿的武士镬早就蹲在旁边吐出了苦胆水,这场面太骇人了,哪怕是看上一眼都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肠子脑袋到处飞,就连树上都挂着碎肉,血水将地都染透成了紫红色,乌鸦蹲在尸体上啄食腐肉……
“武大人,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日还要将他们侵占的土地还给百姓呢。”
夏林说完抬脚避开那些碎肉模糊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许多人要给夏林下跪,夏林只是摆了摆手,倒也没阻止,主要是他也太累了,从昨天到今日他也是快四十个小时没合眼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回到住所,他自然也是没心思去跟小豆芽玩了,洗澡的力气都没了,倒在床榻上就睡了下去。
小豆芽中途来看了他一次,见到他那样子倒也觉得有些可怜,不过昨日凌晨时他那一嗓子是真的太有滋味了,回想起来就如马上的将军一般。
特别是那一句“站起来,不许跪”,那个睥睨姿态,那个表情眼神,小豆芽学了几次却是怎么都学不来。
第429章 要的是方法而不是手段
其实昨天发生的事情是很棘手的,不管什么情况下在县令官职没有被剥夺之前,他以任何方式被害都是不合规矩的。
所以夏林要处理这件事。
他在连续睡了二十个小时之后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发布通缉令,通缉悬赏杀害嫌犯的人员,举报有线索的奖励二十文钱。然后又因为自己监管不力而出具了相关的责任认定书,第一责任人自然是他自己,要重罚!
于是根据相关规定监管不利者当判罚俸三月到一年,视情节严重与否待定追责,夏林给自己拉满了,罚俸禄一年。
次要责任者武士镬,罚俸半年,但加上他御下无能,追加半年。也就是武士镬也跟着一块罚了一年工资。
至于这到底是谁弄死了县令等一众嫌疑人,那就要等后期再慢慢追了,但怎么追呢,当时场面太乱,夏林啥也没看到,武士镬也没见,在场兵丁也都打盹去了,再加上也没有活口留下,这案子八成就要成悬案了。
不过这个事嘛,一码归一码,追责这边追了,那前头的案子自然也要进行结案处置。
“原县令利用职务之便,勾结乡匪霸占土地、非法敛财,现已查明多年以来一众乡党敛财近百万,土地书万亩。当下处置如下,账目名单上有被剥夺土地者,按丁亩册重新分配土地。若已经无法寻人或已被乡匪祸乱家破人亡者,土地重新分配于其他人。
并按年限补偿失去土地者按每年每人七两银子计算,若家中有人收迫害死亡、致残者,则按照这份表格自行填写交于衙门审核。”
夏林拿出一张表摆在前头,然后指着旁边一长条的桌子,桌子后头都坐着一个秀才模样的人:“这里有人协助你们填报资料。是多少就填多少,多填的、乱填的,一经查证徒刑三千。你们自己监督监督,若发现不实的可向衙门检举,一经查证,所有非法所得尽数归检举者所有。”
“开始吧。”夏林侧过头对武士镬说:“武大人,这些日子恐怕要辛苦你一下,将退田的事处置好,莫要叫人骗了也莫要叫人把银子给吞了,等我从徐州回来,我可还是会途经此地的。”
武士镬忙不迭的点头,他这小老头都差点被夏林给折腾出了精神系统疾病,现在夏林说啥他就答应啥。而当下的武士镬心中其实也已经有了退意,他这些日子着实思考了许久,自己的确是有些跟不上这个时代了,也无法再仗着自己家的能耐稳坐高台,倒不如趁着天下还算安稳之时急流勇退,至少还能留下一个不错的名声。
面前乌央乌央的百姓前来登记,有些人在说自己情况的时候甚至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这个场面十分震撼。
谁能不知道这些田地钱银都是用自家亲人的命换来的呢,有些是父母的命有些是妻儿的命有些更是子女的命,本来该是一件好事,但整个现场却没有一丁点快活的样子。
夏林双手撑在桌上,看着下头的烟尘滚滚,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此刻目如鹰隼,杀气腾腾。
武士镬侧目看了一眼,心中难免一惊,他年轻时也是在军中干过的,却绝少见过有几个人身上有这等的杀气,那些大将军也好、绿林侠客也罢,多为靠着吹胡子瞪眼嗓门大来叫自己看着吓人一些。
但面前这个少年,他是真的吓人,叫人远远的都能察觉出一股肃杀之气,宛如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已然隐隐出鞘了。
许久,夏林收回目光,满脸和善的笑容朝武士镬拱了拱手:“武大人,我便先行离开了,肩上还有要事。”
“那恕老朽不送了。”
“武大人忙碌便是,无需劳心。”
说完夏林转身走出衙门口大门,而他一走出去,原本拥做一团的百姓便默默的为他让开了一条路,就像出埃及记里被分开的红海一样。
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做声,只是看着夏林的身影慢慢走远,但凡是这个时候夏林将右手举起来高喊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整个世界的轨迹恐怕就要又来一次转折了。
回到马车上他便算是启程了,而回头看去,无数人正跟在他的马车后默默送行,没有什么煽情的对话,就是那样乌央乌央的人头在后头跟着,场面骇人。
小豆芽撩开帘子看了一眼便赶紧放下了,甚至还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好吓人……”
“什么吓人?”
“那些人好吓人。”
“吓人么?”夏林打开水葫芦喝了一口:“你回头仔细看看,那些都不过是在黑暗中追着光走的人。”
“你是光么?哈哈哈,你好狂。”
“我不是光,只是在他们看来,他们以为是光。”夏林仰着头停顿了半晌:“而你们,就是遮蔽他们天空的乌云。”
“别扯上我。”
“理应有你。”夏林双手扣在腿上半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之后,小豆芽再次撩开帘子,看到后头已经没有了人,只剩下一众番子骑着马跟着车,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觉得你闷闷不乐。”
“明明自己无能为力,偏偏又见不得人间疾苦。”
夏林抿着嘴,小豆芽甚至都能见到他眼眶都红了一圈,这可是新鲜事,见过他油嘴滑舌见过他偷奸耍滑也见过他泼皮无赖,唯独没见过他如此悲天悯人。
“你是不是真的啊,至于这般痛楚?”
夏林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小豆芽的头,轻笑了一声,然后再接着长叹了一声:“当你把历史当历史听的时候,只觉得有趣。但当你置身其中时,才能看到历史其实是无数个微不足道人的喜怒哀乐,你我都不过是其中的沧海一粟,飘荡无常。纵使手段滔天,却也常有几分束手无策,更何况我还只是个中人之姿。”
“你?你中人之姿!?”独孤寒惊叫了起来:“谦虚过头就已是猖狂。”
夏林没解释,只是靠在垫子上歪着脑袋:“天涯路还远,同志尚需努力。”
“谁与你是同志,嘁……”
独孤寒还以为是占便宜,但却没有注意夏林嘴角一抹不屑的笑容。
小小一个镇子就已经糜烂至此,可想而知王朝末代究竟会是怎样一种场景,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晚上他们下榻在临县的驿站之中,倒是没想夏林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临县之中,说是人人都在传颂夏林是个青天大老爷,不少人甚至闻讯赶来就为能看夏林一眼,驿站外头甚至都水泄不通了起来,就连县令都亲自登门拜访。
那种百姓肉眼可见的欣喜和当官的写在脸上的慌张,其实夏林都看在眼里,他只是朝着这个县的县令轻轻一笑,那人就已经腿肚子转筋,满脸苍白。
但天下如此之大,夏林没有办法一点一点处理的,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县令拉到面前,竖起三根手指:“三日。”
多的不用说,懂事的人都该心领神会,毕竟隔壁同事死的太惨了,尸骨无存,那可是生生的被治下老百姓给生吞了。
有些事就是这样,你跟他说什么王道国法,人家不在乎,但直接把一堆烂糊肉沫端到他面前,他就废了。这倒不是因为他怕了,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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