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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188节

  凡是想要逃窜者,迎头就是一刀。

  在刀子与火势的逼迫下,数千汉儿水手们如同炸营一般,哭喊着向南逃去,瞬间就将前来探查情况的数百金军冲垮了。

  刘淮则是复又打起了飞虎大旗,在汉儿水手的大军之后坠着。

  夜间营寨中虽然有火把火盆照明,却毕竟不是白日,不如白日明亮,少数被冲散后复又集结起来的金军往往刚意识到敌军接近,就被飞虎大旗迎面突脸,正面斩杀击溃。

  很快,刘淮就率军打穿了半个威镇军大营,并且将战线推到了高什的身前,与在西南正面作战的金军遥遥相望。

  高什站在望楼上,看了看东北,又望了望西南,脸色惨白之余,竟然只有一个念想。

  他当时是为何信心满满,觉得能在水军大部南下之后,依然能守住驻地,维持住山东局面的?

  当时的自己是疯了吗?

  想到这里,高什竟然又有些诧异。

  为什么守不住呢?

  近几年山东闹事的难道还少吗?

  那些零碎的且不说,东海之乱与开山赵之乱水军可是亲身经历的。

  尤其是东海之乱,数万匪众看起来声势浩大,然后被水军九百人一战而平。

  现在高什手中有三十二路正军之一的威镇军五千人马,如何不能稳定山东局面?

  就算不能稳定山东,难道还不能自保吗?

  虽然多年的军旅生涯使得高什早早就察觉到形势不对,并且想要通过烧船来造成既定事实,使全军得以撤退,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忠义军来得实在是太快了,打得实在是太猛了。

  这些忠义贼是如何从身后绕过来的?

  陈家岛没有预警,那只能是翻越珠山来的了。

  十月份,冒雨,走山间小路,严密隐藏身形,在夜间组织起来发动决死突袭,这每一条单独拎出来,都只是寻常罢了,但结合起来,简直非天下强军而不能为。

  高什想通了这一点,简直有捶胸顿足的冲动。

  早知道如此,还等什么机会烧船再走?主力南下的那一天就要撤退了!

  “总管,俺们大将军遣俺来告,大将军现在还能压住阵脚,可若是再拖下去,拖到忠义贼从身后打过去,他就彻底稳不住了。还望总管早做决断!”

  有军使打马而来,在望楼下高声说罢,复又打马离去。

  高什知道大良羽的意思,那就是派遣少数兵马,甚至直接将营寨烧了,拖住身后来的敌军。

  绕后的忠义军即便是再强悍,在经历过这么一番折腾后,肯定也是强弩之末了,即便是算上被裹挟的汉儿水手,战力也不会强到不可战胜。

  但此时,偏偏威镇军主力全在西南前线,一时不好抽调,所以可以用小规模部队拖住他们,等正面得胜之后,再回身料理他们。

  至于如何得胜,那就需要高什带着最后几百人,带着他的总管大旗一起,向着西南的忠义军主力发动决死进攻。

  现在是夜间,视线差导致的指挥不畅往往会使普通军卒听不到号令,看不清局面,陷入各自为战的窘境。

  但夜战有坏处也有好处。

  处在半失控的军队往往会跟着大势一拥而上,也会跟着大势瞬间溃退。

  夜战之中,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只要将大势带动起来,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创造奇迹。

  然而高什却是不想去拼命了。

  他现在真的想扯住大良羽的耳朵,大声告诉对方,山东义军的战力如此强横,他高什是个蠢蛋,看不出来,难道如同苏保衡与完颜郑家这种聪明人也看不出来吗?

  五千威镇军已经成了弃子,不要再拼命了!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望楼上呆愣片刻之后,高什紧咬牙关,带着几名亲信走下了望楼,来到大旗之前,大声嘱咐:“尔等守住大旗!稍等片刻,随俺冲杀贼人!”

  说罢,高什不顾旗手瞬间振奋,继续带着几名亲信向后走去,抵达马厩之后,高什抓住马缰,翻身上马,却并没有去西南前线,而是向着北方的珠山狂奔而去。

  那里还是有几条小道,虽然不能让大军行进,却也可以让数人逃出生天的。

  站在总管大旗之下的数十甲士,先是振奋,然后在等待两刻钟之后,变得犹疑,终于在等了半个时辰,高什依旧没有回来的时候,变得慌乱起来。

  而到了这个时候,刘淮已经将战线推到了威镇总管大旗之下,被驱赶的汉儿水手们已经开始冲击大良羽所部的身后。

  大良羽等了许久,没见到高什带着他的大旗抵达,回头却见到了威镇大旗在汹涌人潮中断裂在地,不由得目瞪口呆。

  此时金军已经伤亡数百,三千余威镇军全凭着身前的壕沟木栏才勉强维持住了阵线,在忠义军的攻势中如同秋风中的枯叶,摇摇欲坠。

  此时比较靠后的金军见到威镇大旗消失不见,当即就慌乱起来,复又见到有大队乱军从身后冲来,更加坚持不住。

  “逃吧,这仗没法打了。”到了这个时候,大良羽也是丧气,对左右说道:“都不要在山东待了,往辽东老家逃吧,这山东,已经不是大金能说了算的了。”

  然而大良羽的动作还是晚了,军令还没有下达,忠义军悍将雷奔已经率领十余校刀手,突破了正面防线,杀到了大良羽面前。

  四周金军所向披靡,竟然连拦的人都没有,就开始四散而逃。

  大良羽见状,反而连逃跑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站在原地,闭目待死而已。

  “今日,合该让俺老雷立此大功!”

  雷奔浑身浴血,见到这名大将模样的人竟然不反抗,心中一动,强行按住杀意,用刀背将其砸落下马。

  “绑了!”

  雷奔提刀指着倒在地上的大良羽,对亲卫说道,随即跨步上前,想要夺取旗帜。

  那持猛安大旗的亲卫一直在呆呆望着身后越来越近的飞虎大旗,扭头望见雷奔杀到眼前,一时间惊骇欲死。

  这名理论上应该是全军最勇敢的战士扭头就逃,竟然是连大旗都不管了。

  “呸,孬种。”雷奔穿着重甲,同时厮杀了许久,已经有些疲惫,所以没有追杀那名旗手,而是远远啐了一口,同时高举猛安大旗,复又将其点燃,在夜空中挥舞起来。

  金军士气彻底崩溃,在两面夹击中,开始了大溃逃。

  遥遥望着这一幕,刘淮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只觉得浑身松快了许多:“收拢兵马,随我一起喊,大胜!”

  “大胜!”

  “大胜!”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嘶喊,越来越多的汉儿水手止住了脚步,在混乱的夜间战场上,渐渐只有了一个声音。

  “大胜!”

第308章 形势相迫摧人心

  十月十八日清晨,刘淮从睡梦中醒来,草草披上罩袍,紧住衣甲之后,从营帐中走了出来,打着哈欠开始巡视营地。

  他其实也没有睡多久,只是睡了一个时辰而已。

  无论如何,刘淮终究还是放不下如此多的兵马,再加上腹中实在饥饿,也就不再贪睡了。

  刘淮此时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古代大将的体型都是上下一笼统的将军肚了,没有这种脂肪积累,很难连续高强度的作战。

  就比如如今的刘淮,就是个标准的倒三角,可以用作雕塑模特的健美体型,但相比于那些脂包肌的猛将来说,他的续航能力太差了,这才仅仅是数日的饥饿奔走,就让刘淮有坚持不住的感觉。

  战争真是个技术活,同样也是个辛苦活。

  刘淮一边从随身小包里翻出肉干果脯塞嘴里,一边走向马厩,牵起一匹马之后,去了伤兵营。

  昨夜的战事中,直接死伤只有五六百人,其中大部分的伤势却不是刀枪箭伤,而是跌打损伤。

  尤其奔马的时候马失前蹄,一旦摔下来,那真的是非死即伤,就算不被战马压住,也会在跌落的时候受到重创,即便有盔甲的保护,也很难落得好。

  同样的是,最大的减员也不是伤亡,而是走失之人,甚至到了现在,都有稀里糊涂从珠山中走出来的军卒,其中不只有北伐军,还有金军。

  没办法,这就是夜间作战的坏处,编制太难维持了。

  应该说北伐军的赏罚还算是严明,如果寻常农民起义军,在经历过这么一场夜战后,哪怕大获全胜,也得逃散一半,而且逃散的人,绝大多数都不会回来了。

  “雷叔。”见到正在坐在伤兵营门口,捧着一块豆腐干大嚼之人,刘淮打了个招呼:“伤亡多少,统计出来了吗?”

  守在伤兵营的是雷奔,因为他的麾下在昨夜是战阵的锋矢,所以伤亡也是最重的。

  雷奔艰难吞咽下口中食物,复又灌了一口水说道:“死了一百二十一个,重伤二百零二,轻伤但需要被郎中医治的有三百多个,这个数没法算,刚有个正骨的已经走了。”

  刘淮点头,复又叹气:“若不是时间紧迫,我真的想好好磨一磨金贼的性子,好好炮制一番再进攻的。如此就可能会少些死伤。”

  雷奔摇头笑道:“大郎君说的这话简直是没有道理,哪有打仗不死人的?死伤几百人就能覆灭金贼五千兵马,这个战功,如果在靖康年间,足以让郎君就地当上相公。

  就算是现在,如果将这战绩说与两淮的袍泽听,他们也会嫉妒到发疯的。”

  说到这里,雷奔收拢了笑容:“只是不知道两淮究竟如何了,真是让人心焦。”

  刘淮刚要劝慰几句,雷奔却是摆手说道:“郎君莫要作小儿女态了,若是时间充裕,郎君不妨对俺这个老革讲一讲,如何时间紧迫?”

  刘淮望着伤兵营,沉吟片刻。

  他本身是不愿意渲染局势紧迫的,因为这必然会造成军中的恐慌情绪。

  也因此,他这一次几乎是强行推动对金国水军的围剿,为了服众,甚至要身先士卒的跋山涉水去挠敌军之后。

  然而此时雷奔已经将事情问到了眼前,刘淮也只能解释道:“雷叔,我所忧虑的无非是宋金战事,两淮对于咱们的重要性,雷叔也应该能明白。如果两淮局势彻底糜烂,那么咱们是要南下参战的。

  而南下参战,淮阴那一片烂泥地是没法行军的,只能通过水军转运。”

  雷奔心中一紧,他家就在泰州,是淮南东路的最东端,如果金军肆虐,那他的家人……

  “淮东是刘顺昌在镇守,应该不会有大碍吧。”雷奔犹豫片刻,还是询问道。

  刘顺昌就是顺昌之战的英雄刘锜了。

  刘淮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若二十年前的刘锜,我觉得还能有一战之力,但如今的刘锜已经年逾六旬……唉……”

  雷奔也是莫名一叹,随即就有些紧张起来:“大郎君,你不会是想在山东建立基业,弃两淮于不顾了吧。俺……俺家……”

  刘淮正色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但这事从来不是我一人就能说了算的,军议的时候,你们应该要坚决的表示自己的态度。”

  刘淮没有说的意思,雷奔也是懂的。

  如果要南下两淮,那么军事力量越庞大越好,所以雷奔就得去说服其他山东本地派,甚至还得去说服麾下兵马。

  毕竟大多数底层军卒,都是从山东征募的,如果他们都不愿意去两淮拼命,几个军官意愿再大也很难成事。

  想到这里,雷奔站起来,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开始串联。

  “雷叔。”刘淮连忙拦住了他:“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去做,越是到了危急关头,越是要冷静行事。雷叔继续在伤兵营这里维持,我接下来还要去码头,看一看堪用的海船究竟还有多少。雷叔,千万不要自乱阵脚,一定要静下心来,须知欲速则不达。”

  嘱咐了一遍之后,复又草草巡视了一圈伤兵营,刘淮复又拍马离去,只留下雷奔继续吃着干粮。

  说来也怪,往日里津津有味的食物,此时已经味同嚼蜡,雷奔竟然一口都咽不下去了。

  还不知道自己一言就把一个老将弄得心事重重,刘淮来到了码头,见到了反正起义的李金言,刚刚慰问了两句,并且对未来以及赏赐定了许诺之后,刘淮就迫不及待的在码头上巡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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