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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206节

  “那你们可知道,我大宋防御金贼的几处关键都在何处?”

  时俊也想不明白为何虞允文会在此时说这个,一时间只能摇头。

  “在老夫看来,南朝与北朝对峙,最为关键的一线分为两乱,西边是大散岭、钟南山、太华山连成一县。”虞允文在后世秦岭的位置画了一条线。

  “这一条防线现在被吴璘吴宣抚所镇守,不止没有被金贼突破,甚至直接打了出去,攻入了秦州。”虞允文如同夫子教授学生一般,抬眼看向时俊等人。

  五名统制官慌忙点头,以示自己听明白了。

  “东边防线则是沿着淮河及其支流所构建的,即是淮南两路。其中淮南西路,就是你们所镇守的营寨城镇,此时已经被金贼所突破,连累着淮南东路的刘锜刘经略也只能匆匆撤退到长江畔,不然就会被两面夹击。”

  虞允文在地图上圈圈点点,说的五名统制官连连点头。

  他们直到现在才真正知道大的战略情况是什么样,心中不由对这名来自京城的文官升起一些敬意。

  可虞允文的下一句话就吓得五名统制官跪倒在地。

  “虽说淮南西路沦陷的主责是王权,可你们当真全然无辜吗?淮西防线如此轻易的就没了,你们想想,王权的一颗人头,真的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就能对得起两淮被金贼蹂躏的百姓吗?时俊、王琪,你们曾经驻扎的梁县,已经被屠了,你们可知道?”

  被点出姓名的两名统制官更是连连叩首请罪。

  “起来吧。”虞允文声音平淡,让五名统制官站起之后,继续指着地图说道:“这两条防线并不是完整连续的,中间有一个口子,那就是襄樊。”

  “襄樊太重要了,可谓天下之中。我朝若是想要北伐,既可出襄樊北上过南阳至中原,也可西出武关直取长安,还可北上取洛阳。

  而若是襄樊被金贼占据,顺汉水入长江则可取鄂州,南下则可全取荆湖,沿汉水西上则可攻取利州路,夹击吴宣抚。”虞允文用小棍在地图上画完,喟然长叹:“可谓襄樊一失,大宋即覆。”

  见五名统制官听的云里雾里,虞允文笑道:“尔等不相信老夫,总得信得过那岳飞岳鹏举吧?你猜他为何北伐第一战就要夺回襄樊?还不是因为若是彼方在敌手,大宋随时都有倾覆之忧?”

  “可反过来说,只要襄樊还在大宋手中,则金贼即使一时势大,终究不会毁了大宋社稷。”虞允文对五名统制官说道:“你们可知镇守襄樊的乃是何人?”

  没等别人回应,虞允文就揭露了答案:“是吴拱与成闵两名太尉,这两人,你们比老夫更明白他们的本事。”

  五名统制官慌乱点头,有些惊惶的互相看了看。

  吴拱是吴玠的长子,是吴璘的大侄子,也是十几岁就随父辈上阵杀敌的狠人。在军旅中屡立战功。老一辈凋零之后,吴拱就成了顶梁柱。

  而成闵则是韩世忠的部将,韩世忠曾说他自认天下无双,可见到成闵后,也要避一头的。别管是不是韩世忠放下老脸替他吹嘘,可让韩泼五都说出这种话的人,能力上自然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再加上襄樊防线曾经被岳飞经营改造过,即便是被田师中胡搞过一番,但山河地理的位置在这里不变,哪怕金国以主力兵马来攻打,只要全力防守,那么守住襄樊还是问题不大的。

  ……这……这不就说明,即便是两淮大败,宋国整体也是无忧的,不会被倾覆吗?

  五名统制官如此盘算着,却猛然发现虞允文一直带着笑的圆脸已经冷了下来。

第332章 将军不战空临边

  “照理说,这些话跟你们说也无甚大用,无非是想告诉你们一些道理。”虞允文脸上的笑容豁然不见,储相的威仪在此刻尽显:“尔等一路溃退至此,军无心,将无胆,让尔等随老夫一个文士去探查敌情都推三阻四,不就是认为大宋将亡,军律国法已经对尔等无用了吗?”

  噗通几声,包括时俊在内,五名统制官又都跪下了。

  虞允文须发皆张,对着这几个残兵败将呵斥道:“老夫不妨跟你们说一句明白言语,只要巴蜀还在,就会有援军顺大江而下,抵达鄂州,支援襄樊。而只要有襄樊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援军顺流而下,抵达两淮参战。大宋这一遭是亡不了的!”

  “淮西战局糜烂至此,王权罪责难逃,但你们扪心自问,自己的脑袋就那么稳固吗?一个丧师辱国的由头下来,真当你们不会被满门抄斩吗?王权那厮好歹还能被称为太尉,你们几人呢?区区统制官,要后台没后台,要官位没官位,更不是士大夫出身,杀了你们也就是顺手的事,连添头都算不上!”

  虞允文重重拍向门板,声色俱厉:“即便如此,你们竟然还敢避敌畏战,不思将功赎罪,真真是在找死!”

  说着,虞允文一指在旁看戏的刘淮:“今日,靖难大军刘都统率五千精锐来援,大军两三日间就能抵达,你们告诉老夫。到了那时候,你们这五千残兵败将,还有什么将功赎罪的机会?统统贬为军中陪吏也难掩尔等罪责!”

  刘淮十分配合的扶刀站起,冷笑不语。

  王琪向前膝行两步,连连叩首:“虞储相,之前是俺们糊涂了,俺们不是不想出力,而是因为在两淮连连败军失地,确实心中沮丧,现在储相将事情跟俺们说明白了,俺们又如何会退,自当不计生死,为储相前驱!还望储相渡俺们一渡!”

  虞允文转身回到主位上,端起茶水,饮了一口,沉默片刻方才叹道:“起来吧,谁让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呢?什么两淮百姓,天下苍生,道统传续,老夫不想跟你们说。因为这些事情,老夫心中在乎,你们却是不在乎的。老夫只求你们在临阵厮杀,心中有些退缩的时候,想一想家中老小,想一想自己的头颅,再想一想功名利禄。”

  “呜呜呜……”就在这时,五名统制官中竟然有人哭出声来。

  虞允文冷然发问:“时俊,为何作小儿女态?莫不是怕死了?”

  “俺怎么会怕死?只是想到两淮驻地的乡亲,江南故乡的父老,他们都是俺的衣食父母,兄弟骨肉。这几日更是日思夜想,辗转难眠,每早醒来泪湿被寝,如何能不在乎?”时俊双手捶地,涕泗横流:“想着如今两淮乡亲被屠戮,明日家乡父老也会遭此灾厄更是心急如焚。”

  “今日虞储相说我等不在乎,俺确实有心想反驳一句。可偏偏俺们都是一路败退至此,抛弃了悉心对我的父老乡亲,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无话可说,只能痛哭以对。”时俊擦了一把眼泪,站起来一抱拳说道:“俺跑累了,不想跑了。虞储相,你是个有担当的人,俺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你们呢?”虞允文看向依然在跪着的其余四人。

  张振等人豁然起身,无论是身家性命,还是功名利禄,往大里说还有黎民苍生,都容不得这几人再逃避畏战。

  谁让附近还有组织的宋朝军队只有这么一支呢?

  真当虞允文不敢杀一两统制官来正军法吗?!

  “干了!”“跟金贼拼了!”“打他妈的!”

  见五名统制官纷纷表了态,虞允文点点头放下茶盏正色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今日就要定个规矩。听闻刘锜刘经略军令,再向后退一步者斩。那老夫这里要说,每到战时,老夫就会在阵后督战,退过老夫身后者斩,如何?”

  “遵令!”五名统制官齐声回答道。

  “很好!”虞允文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五人点了点头。

  “尔等曾经吃了多少空饷,又贪墨了多少粮饷老夫统统不管,可现在老夫要一个准话。”虞允文来回踱步,同时眼睛看向几名武夫:“现在尔等军中各有多少军卒?能带出去向金军进攻的战兵又有多少?其中披甲者又有几人?”

  “虞舍人,俺的营下有一千二百三十三人,其中可靠战兵不算今早战死的,大概为二百三十人,甲士算上俺一共九十七个。”时俊当先走出,拱手应答。

  见时俊先将家底亮光,其余四人也没有藏着掖着。

  “末将帐下现在还有九百六十人,能打硬仗的是都是末将的心腹,共有一百七十人,甲士有算上末将一共有五十人。”

  “我有一千一百余人,亲兵还剩二百零七人,甲士共有七十三人。”

  “末将也差不多,共有一千零二十人,敢死之兵就剩二百人,大铠还余四十三领。”

  “末将手下还剩八百人,亲兵一百三十人全都弓马娴熟悍不畏死,步人甲还有八十三领。”

  刘淮与虞允文的定计是要主动进攻,所以战斗意志方面要求很高,因此,这五千人也不可能一拥而上,而是得分着批次,一批带一批,由小胜积累大胜。

  第一批肯定是刘淮麾下的飞虎军甲骑,但第二批第三批肯定就是淮西溃军了。

  这也是最麻烦的地方,因为由小胜积累到大胜直到将武平军第一猛安全部覆灭的时间,最多只有两天而已。

  “但还是不够,你们军中还有多少神臂弩手?全都一并发往老夫帐下听令。”虞允文想了想之后说道:“单把神臂弩临战的时候无甚大用。”

  五名统制官互相对视几眼,还是时俊拱手说道:“敢问储相,是不是要用驻队矢?”

  驻队矢通俗一点说法就是弓弩版的三段射击法,为吴玠所创,在和尚原一战将完颜撒离喝直接打哭。

  “正是。”

  几人商量了一下,还是时俊小心翼翼的回答:“储相,俺们凑出来一百神臂弩手。神臂弩太精贵了,俺们从两淮难逃的时候在路上坏了许多。俺们各自也要留几把防身……还有一点就是,这些神臂弩手都是不披甲的。”

  虞允文点头:“也可以,现在你们就回去遴选精锐,午后老夫就要看到个结果!当面有八百金贼,今明两日,咱们就要将他们大营掀了!到时候老夫亲自督战,不成功便成仁!”

  几名统制官也被激发了凶性,纷纷高声应诺。

  从中枢来的相公都不怕死,他们几个剌手汉怕什么?

  虞允文补充道:“遴选死士,当以家在淮南两路北侧的军士为先,知晓是什么意思吗?”

  时俊等人当即应命,随后躬身大步离去。

  虞允文端起茶盏,脸上又浮现了那副笑眯眯的表情,转头对刘淮说道:“刘大郎,今日老夫确实是已经尽力了,单靠一张嘴,也就能如此了。接下来如何,就得看大郎你究竟是战无不胜的韩信,还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了。”

  从刚刚就一直扶刀站立看戏的刘淮同样报以微笑:“虞舍人,你可能不知道我山东义军在北地打得都是什么血仗。等到咱们将这东采石的金贼弄死之后,我再细细说与你可好?”

  虞允文双手捧着茶盏:“那老夫就以茶代酒,先预祝刘大郎旗开得胜了。”

  刘淮也不搭话,拱手之后招呼上张白鱼,两人大步离去。

  大堂之中,一时间寂静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虞允文脸上的笑容才消失不见,一抹忧愁爬到了他的额头。

  他起身来到那扇画着天下地图的门板前,思量半晌,复又在其上画了几个箭头。

  巴蜀与两淮的箭头较小,而几个巨大的箭头则是指向了襄樊。

  作为中书舍人,虞允文的一项职责就是起草重要文书与圣旨,所以对于宋金交战局势知之甚详,自然知晓金军兵力分布,知道金军是以重兵押到了襄樊。

  中枢一开始的想法还是襄樊顶住,等到巴蜀与两淮打开局面之后,再去支援吴拱与成闵。

  现在谁知道襄樊还在坚持,两淮却突然崩坏成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虞允文复又一叹。

  即便刚刚恐吓时俊等人时信誓旦旦,但虞允文心中总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襄樊……真的能挺过这一遭吗?

第333章 少年初识愁滋味

  刘淮与张白鱼翻身上马,驱马来到了飞虎军的临时营地。

  此时百余飞虎军骑士除了七个人依旧披甲警戒以外,其余人都已经卸下铠甲,或是饮马,或是开始做饭。

  这是从忠义军时期就保持的习惯。

  一般的军队每天只有早晚两顿,而且晚上那顿主要还是稀的。但忠义军不同,只要是战时,中午就会有一顿干的,以作加餐。

  之前比较穷的时候,甲骑队伍也只能吃豆干,后来打了几场胜仗,缴获了大量伤马死马与牛羊辎重,并且制作了大量的咸肉肉干,终于让精锐甲骑每天都能吃点荤腥了。

  宋朝还没有人口大爆炸,所以还是有些地方可以养殖猪羊的,到了清朝的时候,缓一点的山坡都要种粮食,那时候是真的从生到死吃不到两顿肉。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人人顿顿都能吃上肉的,最起码那几名充作向导的太平州小吏不可能有这种富裕日子,几人皆是端着瓷碗,伸长脖子看着大锅中翻滚的咸肉。

  “都统郎君。”

  一路上不断有军士拱手行礼,刘淮抱着头盔,一路点头,来到那几名向导身前:“分两个人,带着军使向回走。”

  几名端着碗的向导互相看了看,还是一个最年轻与一名最老成的吏员放下碗站了出来。

  刘淮点头:“一人半吊钱,吃饱了就出发。”

  不顾两人又惊又喜,其余小吏又羡又妒,刘淮继续吩咐道:“张八郎,孙大郎,你们二人往回走,遇见靖难军兵马,就让他们沿着咱们的来路火速赶来。吃完饭出发。”

  “喏!”

  两名飞虎军士卒同时拱手应诺。

  “我要十个人,弓马娴熟的,饭后跟我一起去探金贼大营。”刘淮抱着头盔,站在小营正中央,大声询问:“谁来!”

  “我!”

  “俺来!”

  “都别抢,都统郎君带头,当然要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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