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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36节

  现在好不容易打赢了,当然是要趁热打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来巩固政治成果。

  真当打下来一州一县之地,此地的百姓豪强官员就会无条件服从吗?

  开什么玩笑?

  所以刘淮才会力主进行公审大会,借此宣告,

  金贼不立的规矩,我们立!

  金国不管的事情,我们管!

  金国不杀的恶人,我们杀!

  总之一句话,忠义军来了,海州就太平了!忠义军来了,青天就有了!

  刘淮甚至原本还想搞一搞诉苦大会之类的,却因为时间紧迫,最迟第二日上午就得拔营出发,杀向朐山县城,所以也只能作罢。

  对于这种事情,常年在中枢厮混的陆游一想就能想明白;魏胜虽然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却也不能在此事上驳了义子的面子。

  至于其他人,虽说大多在心中吐槽刘大郎简直是吃饱了撑的,但是早上那一战刘淮打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以至于上上下下都不敢再其人面前充大辈,也就保持了默许与配合。

  他愿折腾就折腾呗。

  反正又不会累到自家脑袋上。

  但是当事情真的开始做了之后,又有许多人却是不由自主的参与了进来。

  一开始刘淮只是率领手下兵卒,拉着魏郊、魏昌兄弟俩对俘虏进行甄别。

  魏胜则是高居主座。

  作为忠义军的组建者与领袖,魏胜还以为刘淮是想为他扬名,他也是个不喜张扬的性子,所以并不想掺和。

  但刘淮明确跟魏胜说,父亲你必须得来坐镇,只有你在,才能说明这是北伐忠义军的义举,来日北地人也是归附在大宋的义旗之下;而单单只有我,则是我刘大郎收拢人心,别的不说,来日分兵略地,若是山东两路只认我刘字大旗,却不认忠义军该如何是好?

  魏胜也只能应许,关键是他对于这种政治表演却是不怎么拿手,只能端坐于主位,当个泥塑菩萨。

  而随着对前日参与劫掠的金军战俘筛选完成,看了安民告示的百姓也向西市汇集。

  随后,大规模的刑杀开始了。

  到这时,忠义军中的将士也只是存着看大戏的念头来围观的,可随着大伊镇百姓不断的哭诉指认怒骂,随着台上金军俘虏的首级一颗颗落地。许多人终于坐不住了。

  情绪是会传染的,先是张小乙和张白鱼带着休整妥当的部属过来,帮忙维持秩序,押运俘虏。

  然后终于睡足的陆游也替代了魏郊的位置。

  作为起于州县主簿,现任大理寺司直,陆游干起刑名来可比魏郊这种小儿辈利索多了。

  最后,已经有些明白过味来的魏胜干脆自去准备拔营,而将大伊镇中的一应事务都托付给了刘淮。

  这就是所谓的分兵必为一路主将,治地必为一方主政。

  隐隐有将刘淮列为忠义军二号人物的意思。

  但刘淮还是将主位空了出来,以示对魏胜的尊重。

  台下的李秀只是拽着周大户看刘淮来当青天大老爷,其间虽然一言不发,却是丝毫不耽搁随着一个个案子审结,一颗颗人头斩落,市场中聚集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叫好声也越来越大。

  最后几桩案子断完,欢呼声简直犹如山呼海啸一般。

  “李三爷……”周大户的肥脸上满是汗水,“你要去见那将主就自去,何苦拉着俺呢?”

  李秀冷笑:“周大户,这也是给你个机会,你究竟在怕什么?看这些宋军行事,难道还怕他们不讲规矩直接吞了你吗?你不是不怕严苛的规矩吗?”

  “俺就是怕他们太讲规矩!”周大户脱口而出,却又立即醒悟了过来,连忙转过话题:“你真当这些宋人是来作青天的吗?他们分明是想聚拢人心好哄骗乡亲去送死!

  你看看这刘将主断的案子,不讲证据,苦主说什么就算什么,只是胡乱杀人以平民愤。

  那苦主若是说是俺杀的呢?他杀不杀俺?说是大伊山的盗匪杀的人,他杀不杀你?莫说是俺怕,李三爷难道不怕?”

  李秀嗤笑一声:“俺行得正坐得直,能怕个甚。倒是你周大户,平日作恶许多,却仗着本家在州中有当吏员的,而屡屡逃过。此时见到一个不给你脸的,是不是怕了?”

  “李三……你……你个……”周大户脸色铁青,想要拂袖而走,却被李秀铁钳般的大手捉住胳膊。

  “周大户,俺也不为难你,跟俺看完这一场,之后你该干嘛干嘛,耽搁不了几个时辰。”

  周大户挣脱不开,却终究不敢跟这种强人彻底翻脸,只能愤然立住。

  而就在此时,台上刘淮接过陆游递来的最后一份文书,仔细看完之后微微一愣,立即大喊:“城东的周文才来了吗?若没来,谁人递的状纸?”

  台下瞬间就没了声音。

  刘淮发现台下的百姓竟然有稍许畏惧之色,不由得又是一怔,随即眯起了眼睛,再次出言:“周家,就是有好大窑厂的周家,竟是没人来吗?”

  台下的周大户,也就是周文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只是把肥大的身体又缩了缩。

  他被李秀的伴当团团围在中间,只要不主动跳出来,倒也不担心其他人能看到他。

  但是很快,就有人应声。

  “俺是周家老七,是俺以大兄的名义递的状纸。”一名乘坐在步辇上的年轻人犹如鹤立鸡群一般,高声说道。

  两名雄健的青衣汉子扛着步辇,从市场入口处缓缓走来。原本有些拥挤的市场却是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般分出一条道路来,让周老七得以通过。

  台上北伐军中不少人敏锐的发现,台下百姓明显有畏缩之色,可见到步辇上年轻人身上的重孝时,这些百姓脸上又明显显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第63章 苦心多为安民术(五)

  “学生周文明,参见将军,请将军为俺周家主持公道。”虽说是参见,可这周七郎却是连步辇都没下,几乎与台上的刘淮平视。

  “你让我主持公道,总不至于要让别人抬着吧?”刘淮在台上皱眉以对:“难道是嫌弃我们忠义军有居高临下之态?”

  周七郎一怔,干笑出声:“将军说笑了,俺非是无礼,只因俺的腿在前夜摔折了,属实不方便。”

  周七郎一边撩开袍子展示腿上的夹板,一边连忙让仆人将步辇放下。

  刘淮点头,拿着文书皱眉问道:“周七郎,你在诉状上说,赣榆县王曾带人杀你家人十九口,杀你家奴婢仆人三十七人,杀你家佃户客户二十一人,可是属实?”

  “正是!”说罢,周七郎嚎啕大哭起来。

  “把王曾带上来。”刘淮没有理会对方,向后一挥手。少顷,又是一人被带到台上。

  其人被堵着嘴巴,虽被五花大绑,却还是奋力挣扎,似是不服。

  这人先是恶狠狠的盯着周七郎,随后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看到周大户时,却是突兀一顿,随即眼中如同要喷火,身子更加剧烈挣扎,怒骂声虽然被堵了回去,如同牛吼般的声音却从喉咙中挤了出来。

  “就是此人,就是这个贼啊!!!”

  周老七同样眼中泛红,止住了哭声,指着台上的王曾怒骂出声。

  刘淮没有理会,只是翻着文书又大声宣读了一遍王曾的罪状,随即对着捆缚之人说道:“这些罪证你可认?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周老七:“将军,还让他说个甚?他屠俺们庄子时可曾让俺们说句话了?”

  刘淮上前将王曾嘴中的破布拿了出来,斜了周老七一眼:“在我这里,谁都能说话,官能说,民能说,兵能说,商能说,匪自然也能说。不让他说话就杀他,那就是不教而诛,看你也是个读书的,不教而杀谓之虐,没听说吗?”

  王曾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痰,随即狞笑抬头:“宋人将军,他说的不错,周家上下就是我带人杀的。那个周家的小子,老子不仅杀了你老爹老娘兄弟姐妹,还烧了你家的老宅,如何?你现在可愿意与我讲理了?”

  周老七又悲又怒,指着王曾的手指不断颤抖:“将军,此獠凶蛮,在将军面前还敢大放厥词,非极刑不足以平民愤啊!将军!”

  “这么说来,你知罪了?”

  刘淮皱眉问道。

  王曾被宋军甲士摁住跪在地上,听闻此言艰难转头看向刘淮:“宋人将军,你可知我为何杀他全家?”

  没有等刘淮回应,王曾就已经朗声言道:“五年前,河北遭了灾,爹娘带着我们兄妹几人逃难到了山东。我爹得了重病,我娘只能给俺幼弟幼妹插了草标,卖到周家为奴。”

  “原本想着,就算为奴为婢,在大户人家也要比颠沛流离的日子好,可谁成想……”王曾的声音略微哽咽,“谁成想第二天,我的幼弟幼妹就被塞进了新建的砖窑炉,成了祭品,被活活烧成了灰!”

  “期间阿娘和兄长得知了消息,想要把弟弟妹妹讨要回来,却被周家人打断了腿。阿爹原本就病中,听到噩耗就直接去了。阿娘和兄长也没有撑过冬日。我一家六口就剩下我一个了!宋人将军,这就是我杀周家十九口的原因,我家就剩我一人了!”

  “凭什么他的父母兄妹是人,而我的父母兄妹就是泥?凭什么他们害我全家后依旧逍遥富贵,而我只能改名换姓去当贼配军。凭什么天下会有这种道理?!”

  王曾以头抢地,却又立即挺直上半身仰天长啸,声音咆哮如雷。

  “周家的老大,那日我阿娘阿兄上门讨要说法,你们说周家不用讲理。现在为何要与我讲理了?是因为刀子终于落到你头上了吗?”

  刘淮顺着王曾的目光望去,只见周大户在人群中汗如雨下。

  “周七郎,这是真的吗?”刘淮没有管那个大胖子,而是转问同样汗流浃背的周老七。

  周老七终于坐不住了,不顾腿上的伤势跪倒在地,浑身剧烈颤抖。

  他原本想着,周家这次实力大损,几个勘用的兄弟与护院都死在了乱军手里,若不能赶紧找个保护者,没准明天就会被对头吃干抹净。

  至于找金人?

  别看玩笑了,周家落得如此下场,是谁下的手?

  虽然投靠宋军可能会招来金人的清算,可周七郎也顾不得许多了,能有安宁一时就安宁一时吧。

  而作为首先做出投效的地方豪强,哪怕宋军要千金买骨也要善待周家。

  可他此刻终于意识到了另一个可能。

  千金买骨和杀鸡儆猴虽然意思截然相反,但效果却是差不多的。

  “周七郎,我再问你一遍,王曾所说可属实?”

  刘淮拿着文书,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周老七伏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学生……学生平日在外求学,家中庶务,确实不知。”

  “哦?”刘淮脸色也冷了下来:“周家窑工的刘八柱出首相告,去年窑厂开窑时,寻到的童男害病死了。周家七郎彼时正在窑厂监工,当天夜里,刘八柱两岁的儿子被偷走,第二天就被塞进了火坑,祭了窑。”

  周老七如遭雷击:“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是刘八柱不可能发现被当作祭品的是他的儿子?还是刘八柱不可能发现是你做的此事?又或者是你笃定,就算刘八柱发现了,也不敢张扬出去?”

  刘淮声音洪亮,传遍了已经鸦雀无声的广场。

  “周七郎,你家的砖窑哪里是只祭一次,只殉一人?年年有一对童男女被当作祭品烧成灰,你竟然说你不清楚?”

  刘淮拍着手中的文书:“且不说你们周家做的其余恶事,单就这一件,落得个断子绝孙,全家死绝的下场,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台下先是蓦然一静,随即轰然。

  周老七磕头如捣蒜。

  数名宋军武士从台下围了上去。

  周大户想要借乱逃走,却只觉得肩上如同被一只铁钳拿住,被拖拽前行。

  他刚想挣扎,就被两记耳光扇得晕头转向,肥大的身躯被李秀拖拽向前,随后被重重扔在周老七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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