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463节
大郎君,今年粮食如此紧张,要忍一时之气,方才能在来日堂堂正正出兵与金贼决死!”
刘淮终于缓缓点头,王友直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粮食问题一直是个大问题。
尤其是军粮还要涉及到运粮民夫的问题。
之前一直在山东两路交战,无论是忠义军还是天平军都建立了相对稳固的统治,可以运用河流来进行粮食转运。
这其中即便要用到民夫,也可以召集百姓来服徭役,在这期间,地方官吏就能发挥作用了。
而到了河北,则是完全不同的局面。
首先是地方官吏的缺失与不配合,其次就是河北百姓的不信任。
一句话,如今刘淮对河北百姓没有恩德,百姓不是命中注定要跟着‘漢’字大旗走的。
如果从山东组织民夫运粮,且不说各地民夫背井离乡,士气会不会跌落,就说钱粮的花销也会直接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以如今山东的家底,根本承受不住。
可如果就食于敌,金国的府库比脸还干净,抢不到什么东西,只能从民间刮地皮,又与汉军的建军思想与根本政策相悖。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在占据博州之后,继续建设山东,收拢中原与河北逃难而来的流民,让他们进行屯田。
秋收两次之后,汉军大军也能整编妥当,到时候趁着金国内战虚弱,攻克大名府后,直接一口气杀到幽州去。
“王将军。”刘淮看着河对岸有一条小船缓缓划过来,船上之人打着白旗,微微皱眉,随后转头看向王友直:“你有什么打算?”
王友直沉默不语。
刘淮却言语不停:“若是王将军此战已经失了心气,自可以放弃兵权,去掌民政。我这里有知州之位,或者节度府判官虚位以待。”
“若是王将军想要去南朝,我也可以向虞相公举荐。”
“而若是王将军依旧想要领兵,则可以任博州知州,兼靖难大军节度府行军司马。”
刘淮话里的弯弯道道很多,但条件还算是优厚,中枢官、地方官都可以选,想要当文官还是武官,都可以由王友直自行决断。
唯有一条是死的,如果王友直还想在山东厮混,就必须得加入刘淮帐下,而且不得有二心。
不想加入,淮河没加盖,你可以去投奔宋国。
王友直看起来有的选,其实并没有选。
历史上他之所以投奔宋国,那是因为整个山东中原义军都被完颜雍荡平了,他不得已才去的。
而且到了宋国,王友直干的一直是冲锋陷阵的脏活,隔三岔五还被刘宝、张子盖这种货色嘲讽。
如今虽然耿京已经战死,然而山东义军的形势却依旧一片大好,王友直吃饱了撑得去当宋国的马前卒?!
王友直直接跪倒在地,重重叩首:“愿为都统郎君死守博州!尽犬马之劳!”
刘淮下马,亲自将王友直扶起:“不仅仅是要守住博州,而且要让博州父老过上好日子。过些时日,我会派遣文法吏与卫所官兵进驻博州,到时候丈量田亩,开荒种地,还望王将军能助我一臂之力。可万万莫要耽搁了春耕!”
王友直知道这既是重托,又是考验,其中还有一些监视的意味。然而此时却是丝毫不能犹豫,他立即点头说道:“遵大郎君将令!”
刘淮终于满意点头,随后再次皱眉看着河上举着白旗的金军使者,对着三四步外依旧在低声争执的毕再遇等人打了个呼哨,随后抬手一指。
毕再遇、姚不平等十余名军将会意,立即上前,将那名使者揪了过来。
“你是来投降的吗?”使者还没有说话,刘淮就俯身诚恳说道:“我看你举着面白旗,是来投降的吗?”
金国使者被摁倒在地,虽然狼狈,却还是强笑说道:“我奉左相之命,前来通告与山东贼军……”
刘淮瞬间失去了兴趣,站直之后,随意摆了摆手。
毕再遇立即割开了金国使者的脖子,并且将其一脚踹进了马颊河之中。
马颊河不是十分宽阔,两军对峙距离不过五十步左右罢了,金军看到这一幕,齐齐骚动起来,却又仿佛被军官阻止,再次平静下来。
刘淮啧了一声:“我还以为金贼会再回来打一仗呢。”
说着,刘淮翻身上马,举起沥泉枪,向着纥石烈大旗一指,厉声大喝:“我与金贼,并无言语,唯有刀兵!”
汉军将士瞬间鼓噪欢呼起来。
纥石烈良弼深深看了刘淮一眼,随后率先转身离去了。
第630章 手足无措军心乱
不知道是纥石烈良弼忙中出错,还是因为他派出的军使都被中途拦截,又或者是这茫茫泰山余脉实在是过于广阔,以至于信息传递都不是很顺畅了。
总而言之,到了十二月一日的时候,纥石烈良弼都回到了大名府,身处须城的徒单贞方才知道大战的结局。
然后徒单贞几乎是在徒单永年面前当场失态了。
“纥石烈良弼!纥石烈良弼!这个混账王八蛋!”徒单贞直接踹翻了身前的案几,随后破口大骂:“两个万户!两个万户啊!就这么败了!还是在平阴这种地方败的!他娘的跑都没地方跑!”
“你说说,纥石烈良弼这厮平日里还嘲讽逆亮,逆亮身为皇帝也只是丢了四个万户罢了,纥石烈良弼就平白丢了两个万户,他有什么脸面去说他人?!”
徒单永年也急了,却不是因为纥石烈良弼败了。
他在当日看出巢县不妥当之后,什么都没做就立即逃到了淮东。这种人你要指望他有什么过高的家国情怀,那属实是大可不必了。
徒单永年着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徒单贞这两千多族兵没有地方可逃了。
须城这破地方,东面是忠义大军、南边是宋国、西边是梁山泊干涸后的广大沼泽,北边还有汉军主力。
就这么个四面埋伏,八方皆敌的局面,项羽来了都得崩溃,更别说这两头蒜了。
“阿贞,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该怎么办?”
徒单贞喘着粗气,喘了许久之后方才说道:“慌什么,我军都是骑兵,想要撤退难道还能找不到路吗?关键是……如今咱们要投奔哪一方?!”
徒单永年一阵无语。
刚刚你逆亮逆亮叫的挺欢,怎么现在倒犹豫上了?
除了完颜雍,还能投靠哪里?莫非要投靠刘大郎?
这也太扯淡了吧?
徒单贞瞥了一眼徒单永年就知道这厮所想,拂袖说道:“纥石烈良弼那厮可是还没有死呢!咱们就这般回去,你能保证他不将战败的过错全都推到咱们脑袋上?!”
“以他在陛下面前的受宠程度,他若是说,此战之败全是因为你我二人在东平府逡巡不前,你我该当如何?”
此话一出,徒单永年也立即有些犹豫。
纥石烈良弼的受宠程度已经超越常识了,别的不说,就说完颜雍与完颜亮人脑子都快打成狗脑子了,却依旧任由纥石烈良弼佩戴两国相印,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此时,移剌道快步走入了大帐中,随后焦急说道:“听说了吗?”
徒单贞哼了一声,随后说道:“自然是听说了……”
说到这里,徒单贞猛然一怔:“我是从冒死前来报信的亲近之人处听说的,你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移剌道跺脚说道:“自然是那些东平府大户家的私兵从山沟子里逃回来了,现在消息已经是沸沸扬扬,瞒都瞒不住了!现在那些大户们都来找我要说法,我能有什么说法?!”
徒单贞脸色变得铁青,他之前没想到东平府豪强这些变数,此时算上之后,瞬间就觉得东平府不能再待了。
豪强们都他妈的是欺软怕硬、朝秦暮楚的政治婊子,他们因为金军势大而背叛了耿京,为何不能因为汉军势大而再次背叛金国?
这并不是代表着东平府豪强敢于正面与徒单贞这两千多精兵正面厮杀,哪怕私下里搞些阴招,徒单贞就受不了。
在送来的马料里浇上巴豆汁、毁坏桥梁道路、悄悄放一把火之类的破事,他们干起来毫无心理压力。
“不成,现在就得走了!立即走!轻装离开!”徒单贞下定了决心,随后看着徒单永年与移剌道说道:“东平府已经成了险地,而且刘贼既然已经大胜,没理由不杀回来。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徒单永年却还是深陷上一个话题中,闻言神色有些恍惚的说道:“走?往哪里走呢?回徐州吗?”
徒单贞还没有回答,移剌道直接说道:“徐州已经是死地了!岂能回去?先向南走,从济州绕过梁山泊,然后经由濮州,向北回到大名府。”
徒单永年也是心乱如麻,没了主意,只能看向了徒单贞。
徒单贞思量片刻,方才恨恨说道:“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如今是要求生的!来人,传我军令!全军立即整军,什么瓶瓶罐罐的全给我扔了,全军准备八百里行军!”
徒单族族兵行动还是很迅速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训练有素,更是因为他们与徒单贞之间是紧密的人身依附关系,根本不敢违抗任何军令。
像什么私藏布匹、女子、铜器等大件货物,拖累了大军行动的毛病,徒单氏的族兵是绝对不会犯的。
可这毕竟是两千多兵马,行动再快,动静也是遮掩不住的,很快就在须城左近传的人尽皆知。
结合金军在平阴大败的消息,东平府豪强们迅速做出了判断。
金军要逃了。
而更加遮掩不住消息的则是天平军。
或者说天平军就没想过去遮掩消息。
大约同一时间,六千天平军在辛弃疾的指挥下,杀气腾腾的冲出了泰山余脉,并且兵分五路,如同一张大网般向整个须城罩去。
还能动弹的天平军大将,如李铁枪、贾瑞、时白驹、杜十八、张安国等人全部倾巢而出,对东平府展开了总清算。
这支出发的时候,战兵高达两万的大军,在经历了一系列攻城、分兵、埋伏、厮杀、背叛之后,被收拢起来的兵马只有一万二三,还有战力之人大约也只有六千了。
这还是因为要打回东平府老家,这六千兵马方才能继续厮杀,否则哪怕以辛弃疾的能耐,除非休整数月,否则也很难再驱使天平军作战了。
天平军的再次出现,自然引起了须城豪强的集体恐慌,他们将天平军出卖到了地狱,却没有想到,天平军竟然从地狱中爬了出来。
而且,这支天平军与东平府豪强再没有任何瓜葛,在经历了耿京之死后,哪怕贪鄙如张安国,也彻底对豪强们死心,根本不会再被言语动摇。
须城豪强的私兵大部分都已经跟着孔端起一起覆灭,所以在此时面对正经兵马猛攻之时,豪强那些相对坚固的庄园几乎如同蝉翼般一戳即破。
辛弃疾直接按着名单抓人,凡是做了叛军的豪强,当家人一律当场斩立决,其余人全部关押,准备随后的公审大会再进行审判。
须城就这么大点地方,消息传的很快。
就在徒单贞准备好,已经随时可以离开的时候,有数名须城豪强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决定。
拖住徒单贞,不能让他走!
让徒单部族兵跟天平军死磕。
如果金军赢了那最好,他们还可以跟辛弃疾,乃至于刘淮讨价还价一番。
如果金军输了,那这些阻止徒单贞离开的豪强,摇身一变,就可以成为戴罪立功的忠臣。
堪称两全其美。
当然,徒单贞并不想让须城豪强继续美下去,大约准备完毕,并且探查出天平军距离不过二十里后,丝毫没有犹豫,干脆扔下了绝大部分辎重,一路狂奔。
然而只是行进了一里,经过一条大约二十余步宽的小河时,徒单贞却发现,原本河上的几座木桥已经被撤掉了木板,唯一能通过的,只剩下一座石桥罢了。
此时山东气温虽低,河水上隐隐有薄冰浮现,却依旧没有冻结实,想要过河,要么走这座石桥,要么就得冒着寒风泅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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