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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470节

  蒲察评身先士卒,轻易冲杀出去之后,回头看着这片火把海洋,心中立即就定了下来。

  徐州义军仓促而起,组织度实在是太差了,以至于被骑兵集中突击的时候,竟然被分割成两半,到现在还没有人去补上刚刚被金军趟过的位置。

  就这种兵马,六百甲骑足以应付了!

  蒲察评刚要聚集起兵马来,折身继续冲杀,可心定之余被冷风一吹,脑中瞬间清醒了起来。

  他只是环顾的四周,就立即明白蒲察世杰这名久经沙场的总管为什么只让他在堤坝上坚守,而不是让他击溃徐州义军了。

  因为这是夜间,武捷军在人生地不熟的徐州,在面对徐州本地人组成的义军时,只有一冲的机会。

  一冲之后,兵马就很难再聚集起来了。

  如同此时,蒲察评明明带着五百多甲骑冲杀而出,而在徐州义军中践踏了一番之后,他能看到的只有二百余骑了。

  就连刚刚劝他冲出来的副将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些人肯定不是已经被徐州义军斩杀,而是在夜色中离散之后,就寻找不到蒲察评所在的位置了。

  在白日,离散的兵马还可以通过旗帜来分辨主将,但此时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招摇的火把,哪里还能找到大军?

  “撤!”蒲察评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州义军那庞大而无序的军阵缓慢变阵,随后咬牙说道:“咱们现在就撤!去追总管去!”

第639章 军心渐弛将难堪

  郭安国与蒲察世杰都是少年时就在军中厮混的老将,他们让蒲察评最起码要坚持一个时辰,自然是有自己道理的。

  徐州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这也就导致了武捷军想要从彭城撤出来,抵达中原腹地大平原,也是要经历一番波折的。

  挡在武捷军身前的,除了丘陵山峰之外,还有些许小河湖泊。这些地形在大军面前并不能成为天堑,却足以迟滞一下武捷军了。

  可关键就在于武捷军缺的就是时间。

  徐州义军不足为惧,但是汉军主力难道不可怕吗?

  若是还没有渡过这些艰难险阻的时候,徐州义军就咬上来,那么武捷军也就不得不正面厮杀一场了。

  哪怕能轻易击溃徐州义军,但这耽搁的半日时间从哪里补?

  到时候再咬上来的就不是乌合之众,而是汉军主力了。

  因此,见到蒲察评狼狈的逃到自己身前的时候,蒲察世杰抬头望了一下头顶月亮的位置,手就立即扶在了刀柄上,当即有了要杀人的冲动。

  见到他见到自家子侄那副狼狈的模样,还是叹了口气说道:“阿评,我的军令是什么?”

  蒲察评浑身抖若筛糠,伏地叩首:“在苏堤上坚守一个时辰!”

  蒲察世杰再次叹气:“你为何不从军令!”

  蒲察评声音颤抖:“末将实在坚持不下去,想要率领甲骑,以攻为守,却不成想……”

  蒲察世杰冷冷接口:“不成想到,甲骑一冲,贼众还在,自己却已经散了,是吗?”

  “蠢物!”

  蒲察世杰还要再骂,见到郭安国驱马而来,强行压下了心头火气:“五十军棍,暂且记下,现在给我滚回军中,整肃兵马!”

  目送着蒲察评狼狈而去,郭安国方才说道:“阿撒,徐州贼军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是得分兵了。”

  蒲察世杰缓缓点头。

  若是蒲察评将徐州义军的气焰打压下去还成,但此时徐州义军气势如虹,保住苏堤之后,如何不会多做一些事情呢?

  别的不说,那些河上走生意,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佬们派出些许船只,通过徐州周边密集的河网,来回破坏浮桥,也足以让武捷军喝上一壶了。

  也因此,必须得留出断后的兵马,甚至要跟徐州义军打一仗。

  但危险性却不是来自于徐州义军,刚刚探马已经来报,汉军自邳州北上,距离彭城已经不足一天的路程了。

  断后兵马甚至要与汉军大将张白鱼作一番厮杀。

  然而蒲察世杰在点头之后,思量片刻,复又摇头以对:“郭将军,国事颓唐至此,自南征两淮失败以来,国家丧军失地,损兵折将,如今神威军与武安军更是一灭一逃,武捷军的军心也不是十分妥当了。”

  说着,蒲察世杰指了指蒲察评离开的方向:“就比如阿评,他虽然不如我的儿子兀迭,却也是一员悍将,以往让他死在哪里,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如今,也学会了敷衍军令了。真是……”

  郭安国原本想要附和两句,可听到蒲察世杰说起他那死在巢县的儿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片刻之后,在周围军兵举起火把的映照之下,郭安国方才说道:“那以阿撒之见,我军该如何去做?”

  蒲察世杰正色说道:“郭将军,现在我军已经经不起再一次大败了,否则武捷军的精气神全都没了。你我二人不管是谁在断后,谁为前锋,都不妥当,因为刘贼的兵马是从南北夹击而来,不是说断后的一定会与贼人厮杀,开路的也不一定会安稳。

  兵分两路,只要坏了一路兵马,另一路兵马也无法独存,甚至无法抵达寿州,就会军心崩溃,全军溃散了。”

  郭安国沉默半晌,方才说道:“如此说来,就全军一起了?”

  蒲察世杰:“正是如此,到时候即便要厮杀,也能尽全军之力,而不至于被逐个击破。”

  顿了顿,蒲察世杰方才做出了个艰难的决定般,咬牙说道:“另外,全军一起撤退,就不能像如今这般慢悠悠的行军了。”

  “我军战马牲畜还算是妥当,每人带三天的干粮,除了兵刃盔甲,其余的全都扔了,大军一路直冲寿州!”

  郭安国闻言一惊:“若是如此行军,能安稳抵达寿州的,最多也只有三分之二,期间还有战马牲畜损耗,还有抛洒的粮食财货,损失甚至比正经厮杀一番还要大。”

  哪怕到了二战时期,装甲部队强行军百公里,都会让许多坦克抛锚,更别说中世纪的骑兵部队了。

  骡马再健壮,也是血肉之躯,经不起这么折腾。

  大军会走一路,骡马肯定累死一路,武捷军引以为傲的甲骑在经过这么一遭后,很有可能只会人手剩下一匹战马,彻底失去战术机动能力。

  蒲察世杰眼神锐利:“可终究不是厮杀过一场,不是吗?就算损失惨重,到时候还可以用强行军来作遮掩,掉队之人还能想办法回到军中,到了寿州之后,还可以再次征募兵马。可若是战殒两千人,到时候全军都会彻底溃散了。”

  “郭将军,我做出这番谋划来,也是心痛如刀绞,更兼心乱如麻,若是郭将军不同意,那么就当我从没说过,如何?”

  当蒲察世杰将选择权交给郭安国的时候,郭安国立即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压力。

  他勒马在原地,缓缓看着正在列队行军的武捷军,心中盘算着家底,却无论怎么盘算,却依旧有些犹豫不决。

  就在郭安国犹疑的时候,一道火光出现在他眼角的余光中,并且迅速放大。

  郭安国与蒲察世杰同时望去,却见数里外的高处升腾起了火光。

  郭安国只是愣了一下,就猛然意识到,那里就是金军原本的戏马台大营。

  徐州义军虽然扑了个空,却还是将大营点燃,以表明自己与金贼势不两立的立场。

  “唉……”郭安国长长叹了一口气:“徐州人心已经不属大金了,阿撒,你说咱们就算去了寿州,会不会也如同今日一般,被全州之人齐心协力撵出来?”

  蒲察世杰沉默半晌,方才摇头说道:“必然不会的。中原汉儿的性子,要么极为懦弱温顺,要么极为酷烈凶猛,根本没有中间的样子。”

  “寿州离刘大郎足有数百里之遥,只要咱们到了寿州,能施行仁政,劝课农桑,清理冤狱,使百姓安乐,就不怕汉儿会联起手来拼命。”

  郭安国闻言有些诧异,不知道蒲察世杰一个武人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可他转念一想,蒲察世杰在接任武捷军副总管之前,是安国军节度使,治理刑州地方事务时,倒也有模有样,一时间,也只能连连点头了。

  “既然如此,咱们就全军进发吧!就依阿撒所言,扔下所有杂七乱八的东西,将签军民夫铁匠还有营妓也全都扔了,全军每人携带三天的口粮,八百里加急行军,立即离开徐州这鬼地方!”

  郭安国下达军令之后,就拨马转身离去了。

  蒲察世杰此时反而呆呆的看着戏马台大营的方向,注视着那片火光渐渐与徐州义军的火把海洋连成一片,心中百感杂陈,不由得痴了。

第640章 志气忽已尽

  十二月十二日清晨。

  金军抛下所有累赘,向着西南方向一路狂奔之后,徐州义军其实已经拿武捷军毫无办法了。

  事实上,如今金军想要安然撤离,需要担心的也只有汉军主力兵马的拦截,根本不用再担心徐州义军还有什么后手了。

  因为徐州义军在夜间已经开始自行混乱起来。

  想来也是,就算武捷军这种精锐来打夜战都会手忙脚乱,军士离散,更何况是徐州义军这般的乌合之众呢?

  当解决了苏堤上的金军之后,见到已经没有了迫在眉睫的威胁,立即就有人想要撤回城中,也有人想要继续追击金军,还有人干脆想要驻扎在苏堤上,防止金军杀个回马枪。

  这些想法都有些道理,但关键在于,作为徐州义军领袖的程凤无法迅速得知麾下将领们的想法,甚至这些临时凑数的将领们,也没有将军情上报的意识。

  更糟糕的是,徐州义军没有指挥系统,以至于程凤也没办法通过一条有效途径,告诉其余将领们,他想要干什么。

  这也就导致了在将戏马台金军大营点成火炬之后,徐州义军立即进入了各行其是的状态。

  没了迫在眉睫的威胁,有些义军甚至开始抢劫周围村镇,杀人放火强奸之类的恶行迅速多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则是义军原本的矛盾开始放大,甚至有人想要趁着夜色,乱军之中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小规模火并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待到金军将乱七八糟的辎重扔了一地之后,又有人想要去捡洋落,却因为行事不密,而导致了全军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数千人呼啦啦的一起向彭城西部狂奔,他们争先恐后的越过一条小河之时,木桥断裂,淹死摔死了二百多人。

  程凤、赵白英等人来回奔走,往往摁住这边生火,那边又开始冒烟。让这几名首义之人只觉得与金军厮杀都没有这么疲惫。

  这就是农民起义军的复杂性了。

  他们自然是万分正义的,无论是救徐州于水火,还是救自己于水火,都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起义不是请客吃饭,不是雕木绣花,是摧毁一切的暴力。

  当没有办法引导这股暴力的时候,暴力就会如同失控的野火一般,蔓延到四面八方。

  而这混乱的一夜却是以一种十分无厘头的方式结束的。

  凌晨时分,随着寒风骤然增强,气温陡然降低。

  虽然天空依然晴朗,没有乌云遮月,大雪落地,却也是大地萧瑟,人皆冻饿。

  徐州义军在前一日还是普通百姓,也没有纪律可言,见到金军已经远遁后,干脆各回各家,自行解散了。

  程凤坐在苏堤之下的一处树墩上,他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是呆呆的在寒风中拄着一杆长刀,看着远方默然不语。

  他的亲兵在身前点起了一个巨大的火堆,一边烤火暖身子,一边烤着干粮,做着麦饭。

  可即便是干粮与肉干的香气,也无法让程凤回过神来。

  直到赵白英赶回来的时候,程凤脸上的表情方才有些生动。

  赵白英浑身湿漉漉的,兵刃上全是鲜血,盔甲与背在身后的盾牌上还插着几根箭矢,一眼就能看出是经历了一场大战的。

  程凤的心腹连忙上前,将赵白英扶下了马,并且替他卸下了盔甲。

  赵白英脱下盔甲后,贴身的戎装已经湿透,嘴唇也被冻得青紫,在火堆旁脱得精光,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之后,方才缓了过来。

  程凤亲自端着一碗麦粥来到了赵白英身前:“辛苦赵兄弟了。”

  赵白英浑身依旧颤抖着,端起麦粥一饮而尽后方才说道:“程大哥,金贼已经撤了,而且是抛弃了一切辎重,连民夫都不要的撤法。咱们追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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