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贲郎 第71节
钟繇转身离去,指挥郎官开始抛射箭矢,好在今日运来了太多物资,不缺箭矢。
赵基变换位置,隔着暗淡光照,观察再三后,起身满弓一箭射出。
道路对面树桩处一名稷山盗面门中箭,死的毫无声息。
郎官们弓弦响动,掺杂鸣镝,再加上弩手上弦的异响,将赵基这点射击弦响掩盖。
他还是不敢大意,轻步游走,观察几个可疑点位。
伺机又是一箭射出,这次没能命中要害,传来一声惨叫。
墙后等待发射的七八个弩手循声射发,叫声很快就虚弱下去。
这时候杨琦穿戴铠甲也走了出来,手里提着剑,来到周忠处问:“贼势如何?”
“已被压制,十分凶顽,皆射声士也。”
周忠说着忍不住怒意,反而笑了笑:“有这样的猛士,还敢推说白波凶顽。若是有心,岂会败坏到眼前这一步?”
他性格同样不好,谦卑这类品性是教导门人弟子与年轻人的。
舒城周氏的门风可凶悍的很,灵帝驾崩,雒中动荡的消息传到舒城时。
他儿子周晖曾担任过雒阳令,辞官后广招宾客、徒属,在江淮之间有雄名。
关东未乱之前,周晖闻讯就果断率宾客、部曲奔赴雒阳,车驾百余台;董卓听闻后,立刻遣兵截杀殆尽。
而雒阳生乱之际,时任雒阳令就是周忠的侄儿周异,三辅大乱之际,周异也病死。
周忠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点到为止,找一个抄家的平衡点。
而现在,他只想大杀特杀!
杨琦默然,河东与弘农间隔黄河,都隶属于司州,杨氏在河东也有颇多门生故吏。
能当杨家门生故吏的,又有几个贫寒之士?
不是说杨家门墙太高需要钱来铺路,而是求学拜师是需要各种生活花销的。
例如贾逵、裴秀,就没钱去弘农游学。
杨琦沉默之际,赵基的一名骑奴用矛挑着赵基金盔缓缓升起。
一声脆响,箭矢射在金盔面门,撞在护颈,金盔直接从矛柄射飞。
五六步外赵基从容一箭射出,转身就将弓抛给一名骑奴:“出去抓活口,小心诈死的。”
“喏!”
骑奴们争先涌出门洞,举着火把就那么很勇敢的冲出去了。
郎官们也都停止射箭,去卑看着那被射飞的金盔,只觉得自己又学了一招。
不见墙外有反击的,备战的老虎贲、羽林也持火把杀出,检索周围。
遇到中箭倒地的尸体,一律以矛戟扎刺腿脚,确认是否装死。
检验后,不论生死就往门洞前拖拽。
赵基重新戴好鎏金战盔,举着火把看着拖来的第一具尸体,他蹲伏在地伸手摸对方的皮铠。
铠特指皮革、铁片复合而成的护具;甲泛指大片的同材质护具。
对方的皮铠十分精良,火把照映下,表面大漆性质完整,可见日常保养、维护的极好。
赵基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对方用来识别敌我、惊吓民众的黑白面容,就伸手解开侧开襟的绳带,扯动坚韧的腰腹甲片探手进去摸了摸,对凑过来的几个人说:“穿双层甲,有备而来。”
去卑也摸对方皮铠,感慨说:“若非中郎善射,射落他们,必然一击之后远遁,难以寻觅。”
周忠、杨琦则检查第二具尸体,几个老虎贲蹲伏在地拆解铠甲,可里外两层铠甲上没有任何的文字。
杨琦接过火把贴近去照,外层皮铠该留有印文轮廓地方却是一种杂乱的纹饰。
皮铠各皮质部件选择皮革刷漆,反复上漆制成,期间会用模具进行塑形。
民间不禁弓弩,造甲却是死罪。
因此各地官府所造的制式铠甲,铁铠有铭文,皮铠会有特定的纹饰。
杨琦又检查另一具尸体上的皮铠,见两种杂乱印纹十分接近。
就起身对周忠说:“必须查,查到底!”
皮铠制模不易,不会只生产一批铠甲就废弃。
找到其他类似的铠甲,溯源追查,找到产地,顺势诛连即可!
没有血液的浇铸,如何重申、再建天子、朝廷的威仪!
第84章 巨额财富
天色渐亮,熬夜半宿的刘协终于入睡。
直到天色真正放明,负责整编郡兵的杨彪才派遣三百人增防。
敏感时期,派兵多了也不好,少了也不行。
赵基值守一夜,带着骑奴与去卑返回卫氏庄园。
都很是疲倦,两个人又分别选拔骑士,各选五十骑,送到天子行辕负责外围巡查。
然而,昨夜双方头目在庄园里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因此赵基、去卑必须深入谈判。
卫氏亮敞阁楼内,赵基与去卑一起吃早餐。
军队整编完毕前,两人最好同食同宿,俨然一见如故,相逢恨晚的知己友伴的模样。
早餐丰富,既有虎贲给赵基准备的饮食,也有匈奴贵族给去卑准备的早餐。
赵基拿着一块酸奶疙瘩小口咬着,这东西褐黄看着不是很干净,但赵基相信自己的肠胃。
口水浸润后咬小块咀嚼,很酸,很开胃,口齿生津。
见赵基品尝酸奶块,并不嫌弃这种典型的诸胡食品,去卑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
匈奴牧民特产的酥油就很受汉地士民的喜爱,但普遍对生产酥油时的另一种产品酸酪缺乏兴趣。
去卑端着粟米粥吃着,先找小事开启话题,就问:“稷山盗没有活口,朝廷已悬首安邑甄别其身份。怎么中郎一副沉闷不乐的样子?可是其中有稷山中熟人?”
“没有,我在稷山住了快两年,里面的确有擅长射术的猎户、山民,但普遍缺乏坐骑。”
赵基搅动碗里的羊汤,里面还有豆腐块,继续说:“有一件事情我想不明白,二月时有一支匈奴渡汾水,走稷山小路,在柏壁一带遇伏,外界说是被稷山盗伏击,歼灭。这件事情各处都有传言,右贤王可能为我解惑?”
“这啊……”
去卑显然知晓内情,见话题走向自己预期的方向,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好事,说出来中郎可要保密,也不要怄气。”
“我只是想解惑,其他事情若与我无关,我自不会多事。”
赵基表达自己的立场,皱眉试着猜测:“可是与马匹、盐铁军械走私有关?”
“这是小事,不至于死百余人。”
去卑笑容玩味,眯眼看阁楼窗外的垂柳:“天子随驾宫人、宗室、勋贵女眷多为李郭二贼所掳,亦有走散民间,渡河来河东的。有一位宫人诈称是万年长公主,不想被人卖到北边,价值高昂。人到后,北边说是假冒,要讨说法。南边的人不肯,于是北边派人越汾水,走稷山小道而来,就是想躲开河东耳目。”
说着他笑了起来,却无笑意:“可这些人出发时,就有人将消息卖给南边。南渡汾水后,人马中毒,就被稷山盗袭杀。然后,北边单于于夫罗病死,其弟接位,而我更是不敢返回国中。”
“因为一个难辨身份的女人,我就成了丧家之犬。”
去卑感慨着,又说:“我国中贵族多仰慕汉学,也喜欢迎娶汉地贵女。这几月间,一些女子求助蒲坂县邑,县府自会派人送到安邑,但究竟能送来几个,就非你我所能知。不知这个消息,中郎觉得价值多少?”
赵基沉默,喝一口羊汤后只觉得心里沉甸甸,很是费解:“我不明白,他们这般富有,地窖里的钱币堆积在一起,麻绳都腐朽了,更有难以细数的黄金,怎么还在意这点收益?”
这座卫氏庄园就有地窖金库,匈奴人没有一抢就走,又有虎贲进驻。
昨夜双方相互警惕,不仅发现了地道,还发现了地窖。
这笔钱过于丰厚,也就双方头目知晓。
丰厚到了无法给部众透露,更不能分发,甚至不能让朝廷知晓。
不管怎么处置这笔财富,都会惹出祸端。
赵基宁肯不发现这些东西,去卑也不想。
这笔钱发给匈奴骑士,财富自由后,谁还在意你这个右贤王?
不仅会瓦解去卑的势力,他下面的小王、各级头目也可能会成为光杆。
虎贲这里虽然能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下面人若是知情,你不分,又怎么可能服从、支持你?
打生打死,求的不就是这些东西?
远远超出认知、能力之外的财富,就是灾害,尤其是这样缺乏粮食的灾年。
太多人分不清楚黄金与粮食的区别,而且绝大多数人缺乏自控能力。
在任何时代,自控与自律,都是一种难得的优秀品质。
赵基很疑惑卫氏,钱币烂在地窖里,还搞这些破事,图什么?
自卫青以来,河东卫氏发迹,围绕着河东盐池,三百多年里,卫家攒下了巨额财富。
赵基难以理解,去卑多少懂一些,就说:“卫氏树大根深,养活这么多人,总要找些事情做。若什么都不做,其他豪强得以壮大,又岂会放过卫氏?”
“明白了,谢贤王指教。”
赵基拱手道谢,心情沉重,这跟大小豪强把部曲塞到郡兵里一样,就是去吃河东税赋的,挤压王邑的财政度支空间,防止王邑壮大心腹力量。
一个只有百余部曲规模的郡守,显然很好控制,是个讲道理、宽政爱民的好郡守。
稍稍停顿,赵基就说:“虽然卫尉周忠与杨琦在你我面前说要严惩河东宗贼,要清查到底。我并不信任他们,我担忧不能肃清宗贼,稷山盗会灭我满门。这万年长公主一事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周忠、杨琦若半道而止,我希望能用上此事,以激怒天子。”
万年长公主,哪怕不知真假,但卫氏把一个自称万年长公主的人当真公主卖给于夫罗,对于失去所有亲人的刘协来说,这个罪比董卓还要沉重十倍不止!
肃清河东宗贼,所谓的稷山盗才会消失,自己家人才安全。
虽说跟家里人相处的并不怎么愉快,可那终究是家人,哪能让外人欺负?
至于卫固的性命,此刻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万年长公主这件事情太过于重大,卫固不见得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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