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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贲郎 第85节

  赵敛还没回应,赵坚就持矛长拜:“三哥。”

  裴征对赵坚和煦做笑,扭头看赵敛:“姑父速行,一切入城后再议论。”

  “也好。”

  赵敛应答一声,右手提戟挥动:“出发!”

  他后面的车辆里,妻子裴氏端坐,身边围着男女孩童。

  再后面一辆车上,赵基的两条黄狗趴卧,脖子拴着绳索,固定在车上,就怕它们走失。

  车辕处,阿兰扶着车辕借力,才能跟上队伍。

  车辕附近还坐着她异父同母的小弟和小妹,她的母亲就在车轮后抓着车厢护栏。

  她们脚上是草鞋,磨损严重。

  何止是她们,大多数县兵也是草鞋。

  车轮悠悠,不时有孩童哭啼声,但很快在喝斥声中停止。

  两条黄狗也不时对着道路两侧旷野狂吠,却无人搭理。

  阿兰努力迈步,又认真聆听前方细微的交流声,怀着那份期望与担忧,她不敢停歇。

  闻喜北门城楼,胡班穿戴铠甲紧张望着远处那渐渐靠近的火把微光。

  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进一步则不失为公卿之位、朝廷栋梁;退一步,则万劫不复,若能跑到郡北混迹匈奴各部已是幸事。

  巨大风险摆在面前,他没什么好犹豫的。

  散尽大半家财,他爹才走通关系让他当了个兵曹佐史。

  而现在呢,无非就是一死。

  别说他,就是老胡也不会怨他。

  自家儿子主宰县邑三日,老胡已经很满足了。

  “胡君,赵公来矣!”

  一名县兵使者在门前大呼,胡班当即引着新近召集的同乡伙伴、亲族几十人下城楼。

  他不敢出城门,就怕前脚出城门,后脚城门封闭。

  就在城门甬道处迎接赵敛:“世伯安好!”

  “好的不能再好,汝父何在?”

  赵敛也不下马,示意车队入城,观察火把下的胡班。

  胡班拱手回答:“回世伯,家父在营中。”

  “准备饭食,我要见他,再准备三十匹马。”

  赵敛又问:“赵公兵马何在?”

  “斥候来报,今夜入南乡休整。”

  “嗯。”

  赵敛回应一声,控马后退几步,眺望南边远处,隐约可见南乡微弱营火。

  胡班询问:“世伯可是要军前效力?”

  “天子有难,我与汝父尚能开两石之弓,如何不能去?”

  赵敛反问,把家人接到城里,这是他能想到最安全的方式。

  女婿、大儿、二儿不肯去,他得去。

  可他与胡班还不知道安邑变化之快。

  “世伯雄壮!”

  胡班夸赞一声,展臂:“请!”

  赵敛也不客气,驱马进入甬道,也不等胡班,按着记忆就往城中军营赶去。

  他跟胡班的父亲很熟,胡班父亲才是他的带头大哥。

  算起来,胡班老爹当年也能算是稷山盗,不过那时候是另一种名号。

  但干的事情,也差不多。

  只是老胡竭力挣钱供儿子读书,看胡班模样,跟自己家老大一样,似乎读傻了。

  可老胡攒的多,就胡班一个儿子,硬是砸钱把胡班送到了县府里。

第101章 南北包夹

  安邑城中,白日纵火余烬未灭。

  烟尘弥漫,处处有啼哭之声。

  官舍之内,桓典病榻之外。

  大半公卿聚集此处,油灯昏黄,还不如庭院外月光明亮。

  太尉杨彪坐在上首,面容阴沉,他们也不想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一切失控的源头,其实就在于灵帝染病壮年而亡。

  失去了一个可以镇压各方势力的人,争斗起来再无克制,杀来杀去,一个个重量级人物被杀,往往就是满门诛杀。

  最后到了杀皇太后董氏的地步,董卓入朝后,更是在几股力量支持下,董卓背反袁氏,彻底失控,一路狂飙。

  以至于到了火烧雒阳迁都长安的地步,董卓宁肯烧掉一切,也不会束手待毙,让全家陪葬。

  哪怕朝廷东迁时,杨彪也不想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可李傕郭汜再迟钝,也意识到了皇帝的重要性,双方五场血战,加起来五万多吏士横死。

  河东豪强大姓以卫氏为首,对朝廷不管不顾;河内张扬想要迎奉天子朝廷,但麾下将领不同意。

  西河刘玄想要支援朝廷,可他自身都难保,无法提供什么帮助。

  太原郡富庶,道路却被匈奴遮蔽,无法取得联系。

  本以为河东招募的虎贲能改变形势,可这形势变化太过于剧烈。

  若是赵基第一次入朝时再跋扈、强横一些,他们也不会反复试探。

  现在完了,白波贼从军营破围逃亡,安邑各处起火,城中士民要么损失财富,要么有亲友受伤,已然充斥怨气。

  而金库一事,哪怕再忠心于朝廷的河东人,也要顾虑赵基提出的十年免赋影响力。

  赵基是要保护河东人的财富才与桓典斗殴,这在无知小民眼中,赫然是庇护乡里的河东英杰!

  最为可恼的是,赵彦提兵南下悬于安邑之北,堵死了另一条路。

  就在束手无策之际,卫尉周忠抓着一支染血的箭矢走入客厅。

  落座后将箭簇染血的箭矢丢到堂中:“赵彦老匹夫闭营不纳,传信使者表明身份,已被射杀两人,第三人负伤退回城中,已无人敢去。”

  司空张喜拿起箭簇,凝声:“天子蒙尘,我等理应谢罪于天下,顺赵氏所请,又有何妨?”

  御史中丞杨众开口:“奈何天子年幼,若无我等匡辅,难免受赵氏欺凌。”

  说着还瞥一眼司徒赵温,赵温是成都赵氏,累世公卿。

  成都赵氏是赢秦之后,脸皮够厚的话,上溯到商周之际的恶来、季胜兄弟,勉强能与琅琊赵氏算是同宗。

  赵温有兄长赵谦,生前历任公卿,在董卓治下时曾以前将军督兵讨白波,是彻底击垮白波贼的主将。

  杨奉等人就是白波降将,跟随赵谦入关中,其他韩暹、李乐等人投降就安置在汾水之北。

  但王允被李傕等人攻杀的那一年,赵谦接任司徒,又任尚书令,随即年老病逝。

  若赵谦还在,又或者皇甫嵩、朱俊任何一个人存在,朝廷也不会如此被动。

  杨众观察赵温之际,赵温面无表情,他多少懂一些军事。

  懂的虽然不多,但比杨氏三兄弟多;就因多懂了这么一丢丢,他很清楚赵基有多么难缠。

  休说河东各方势力,就是把现在的赵基、八百虎贲丢到关中,也能打的李傕、郭汜闭门自守,不敢野战。

  就关中现在的形势,失去天子、朝廷百官后,当李傕、郭汜不敢出城野战,也就失去了遥控部属的影响力,被围死只是个时间问题。

  这种时候,赵温更是不想言语什么。

  说错什么话,某些人事后为了洗白,就会大做文章,拿去告密。

  甚至因蔡邕之事,他连叹息都不敢。

  公卿沉默之际,天子刘协又失眠了,也在熬夜。

  裴茂已经返回,上呈赵基、伏德等人署名的奏表,要弹劾、追究杨琦蛊惑天子、令国家动荡之罪。

  杨琦被扣在卫氏庄园,显然已经无法自证清白。

  至于赵基想要的三个条件,在刘协看来根本不算事。

  赵基放着最重要的黄金不要,要的五铢钱也是用于公事,还同意朝廷查账,乖巧的离奇,这丝毫挑不出问题。

  他实在想不明白,桓典这么稳妥的一个人,又出身袁氏故吏,怎么也学着杨家兄弟去跟赵基怄气?

  赵基已经很给面子了,职位卑微时一直克制没有发作。

  得了侍中身份后,也只是打断桓典的腿,而不是杨琦的腿。

  从虎贲中郎将身份来说,赵基打断了同僚羽林中郎将桓典的腿;从侍中官位上来说,杨琦也是侍中。

  同僚之间相互辱骂、斗殴这种事情,朝堂之上也不算多么过分的事情。

  天子左右随行的侍御史就是维持百官仪态的,防的就是这些人斗殴、打架。

  只是往往公卿年龄大了,都是辱骂为主,斗殴也伤势不重。

  赵基年轻气盛,受不得辱骂,也不习惯朝堂风气,力气大而桓典年老力弱,这才打的重了。

  至于裴茂口中的兵谏一事,刘协根本不怕。

  因为赵彦是以议郎侍讲于禁中,是刘协固定的讲师之一,彼此感情很好。

  有赵彦在,视黄金如粪土的赵基又能过分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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