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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朕的天命太抽象 第149节

  朱慈煊摆手让他们起来:“有什么罪,孤不想说什么闽海只有一个太阳。”

  “延平王总督东南,父皇许他自设六官,你们作为延藩部将,如何不听藩主的。”

  “大西旧军诸将不也要听从晋王的吗?”

  “倒是听马信所言,金厦的郑泰和张煌言,不听延平王令,他们才有过错。”

  朱慈煊知道东南郑氏政权很复杂。

  但万没想到比云滇的永历—大西政权还要让人高血压。

  云滇,朝野上下都还听李定国的。

  东南这,郑延平已经失去对军队的掌控,连自己兄弟都命令不了。

  永历帝的明军虽然来自天南地北,好歹还簇拥在永历李定国麾下。

  郑延平浙闽粤的明军,已经开始跟随郑泰,还有鲁藩独立于外的兵马。

  海贼,海商,文官,藩将,还有在代清大明来回横跳的贰臣。

  “哈哈,我大明不内斗还是大明吗?”

  朱慈煊转首吩咐道:“刘玄初,你去明京城,把孤的口谕带给延平王。”

  ……

  明京城,原荷兰人的议事厅。

  郑延平在主位的右下方设了个副位。

  此刻坐在副位上的郑延平看着刘玄初:

  “阁下现居何职,以何官署任事?”

  刘玄初拱手道:“我原为大明秀才,蜀王刘文秀复蜀时,征辟为官。”

  “后太子殿下收复云滇,以功迁兵部右侍郎,随殿下军中。”

  郑延平抿了抿嘴:“敢问刘侍郎,如今大明在南洋有兵马多少,南洋可运粮多少?”

  刘玄初:“昔日投清的明军大多反正,晋王和殿下麾下有四万精兵。”

  “待尚可喜线国安撤离云滇,晋王便出滇复黔,殿下所部御营将东进桂西,与殿下和延平王会师两广。”

  “黔国公沐天波麾下本有五万兵马,若征讨麻六甲顺利,可募齐二十万大军。”

  “南洋暹罗王为殿下新立,我不确定粮秣运输,但应每季稻米不下百船运来东海。”

  郑延平盯着不卑不亢的太子军师,少顷出声:

  “海上多风多浪,百船粮秣也就能到半数左右。”

  “我已知晓黔国公要防范东西之敌,南洋之兵难以北上。”

  “再说了,我麾下不是没有南蛮兵,南方随意播种即可收获,南蛮人多懒散,不堪大用。”

  “对付西人蛮夷尚可,对上东虏精锐反而容易哗变,影响我们的明军将士。”

  刘玄初浅浅一笑。

  知道郑延平在压低太子的筹码,好让来此的明军听从他的号令。

  “延平王所言非虚,是以殿下已经准备收复交趾,让安南为东南明军提供粮食。”

  郑延平犹疑:“安南……”

  刘玄初开口道:“延平王不会是想偏居夷州,隐居海外吧?”

  郑延平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金厦的诸将就是这么想他的。

  “太子让我传口谕给延平王。”

  “国姓成功,你忘了你的四大恨了吗?”

第123章 国姓成功,你想做后唐庄宗吗?

  甲申国变,代清入关。

  家破人亡者不知万千,谁人没有国仇家恨。

  各地诸生,各省官员,合家赴难者难计其数。

  父母之深仇,国家之亡恨,何止郑延平一人。

  张煌言的父母,鲁王的妻儿,就连永历帝的两个儿子都散佚民间,生死未卜。

  唯郑延平大起大落后心力交瘁,又有曰本人偏激刚烈的一面,开始崩溃癫狂。

  马信杨朝栋是知道国姓爷的疯疾,纷纷紧张望向又捂头的国姓爷。

  郑延平捂着脑袋,死死盯着太子使臣。

  刘玄初坦然以对:“太子让我问,国姓可忘恩师钱谦益剃发投清之恨?”

  “可忘父亲郑芝龙不战而降之恨?”

  “可忘生母田川氏受辱耻死之恨?”

  “国姓可忘了隆武襄皇帝绝食殉国之恨?”

  四句斥问,空荡的大厅声音回转不息。

  郑延平眼角也随之不停抽搐。

  “没忘!我朱成功忘了吗?”

  郑延平咬牙切齿的扫过堂中文武群臣,看向西面的八闽,停顿片刻,最后望向北方的两都。

  “先帝赐我国姓,望我成功收复河山,君恩如山,我时时刻刻背着。”

  “生母受侮,我亲手剖腹,出肠涤秽,生母之血犹在手中。”

  郑延平举着双手,细细端望,十五年前为母殓尸的场景犹在眼前。

  “身为臣子,必须对国君忠心,对国家忠诚。”

  “我父亲背主叛国,奇耻大辱,不收复八闽,不收复天下,我就洗刷不了郑家千秋青史的骂名。”

  郑延平与刘玄初对望相视,仿佛对着其背后的永历太子,声音嘶哑:“忠孝大节,矢死靡他。”

  “郑家对先帝有亏,对大明有亏,我身死也要赎罪。”

  “我恩师钱牧斋身受国恩,早在南都沦陷时就死了,如今苟活的只有联络东南,抗清赎罪的东涧遗老。”

  郑延平一时恍惚,看着刘玄初身后的绰绰鬼影,喃喃自语道。

  “我非是学东涧遗老隐居自保,只是另寻复国根本而已。”

  大厅中,东海郑延平的心腹文武各自惊疑不定。

  太子让人直击国姓爷的痛处。

  换作其他人,军法苛严的国姓爷早就下令抓人杀人了。

  也就鲁王那些宗室,还有些朱家遗留的尊贵。

  其他人,张名振又不是没下毒过,张煌言又不是没反讽过。

  海上天气不定,此时夏天的风暴突然乍起,屋外狂风骤雨,呼声大噪,堂内寂静一片。

  与郑延平对峙的刘玄初沉吟几息,正色以对:“延平王未忘便好。”

  “但国家败亡如此,负君恩,有亲仇的,何止延平王一人。”

  “皇上将国家大事交给晋王,晋王却丢云滇,遗圣驾,巩昌王也曾痛骂晋王,晋王的妻子与长子在云滇也被东虏人杀害。”

  “然晋王见太子英武,便交权柄。”

  刘玄初微微俯首:“延平王,太子殿下说。”

  “你有四大恨,他就没有吗?”

  “太子一恨苍天无眼垂青胡运,让东虏巧得天下。

  二恨神州大地腥膻万里,汉人被剃发左衽。

  三恨东虏屠害百万百姓,数省地方千里烟绝。

  四恨东虏欺压千万黎民,华夏百姓为猪为羊任人宰割。”

  自郑延平以下,众人皆有些动容。

  狂风在明京城咆哮着,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仿如无数冤魂哀号。

  刘玄初继续沉声道:“太子不恨祖宗江山残破覆灭皇上之手,不恨三位堂伯先帝身故,不恨各宗室先帝监国殉国。”

  “延平王,太子口谕。”

  “天地君亲师,郑延平你的四大恨是君亲师,孤的四大恨是天地民,孤的仇恨痛苦远在你之上。”

  “你若想留在夷州,忍气吞声,将那份痛苦吞入腹中消化,请自便。”

  “但孤……”

  “孤要去两都,将那份痛苦百倍奉还给东虏人。”

  “虽孤为桂君,你为唐臣,但说到底,不过一想留衣冠的明人。”

  刘玄初的话语飘散在风中。

  两个想要关门挡雨的亲卫被南洋大臣的言语惊到,一时竟任由风雨宣泄进大厅之中。

  马信杨朝栋犹疑看着刘玄初,太子要真这么说,他疯的不比国姓爷轻啊。

  没有君亲师,哪来的他大明太子朱慈煊。

  郑延平面无表情,沉默的没有说话。

  刘玄初最后的话说到了根本。

  桂唐鲁三藩,正统性最高的当然是桂藩。

  这是南都立帝续统时,史可法就想选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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