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千年 第66节
陈宝也离开后。
此时,皇子里只剩下了四位。
晋王魏翊轩。
吴王魏翊云。
中平王魏翊渊。
以及年仅九岁的长沙王魏翊寻。
“设坐。”
坐在最中间的皇帝,随意吩咐。
接着,太监们便移来了四张比起皇帝那张稍矮、稍小的靠椅,扇形的摆开。
“晋王殿下,请坐。”
在太监的‘安排’下,晋王坐在了中间两张里,靠左的一张。
“吴王殿下,请坐。”
中间靠右的位置,由吴王坐下。
大虞左为尊,皇室家庭聚会里,一向如此排序。当然,就算有这样的潜规则,皇子也不会主动去对号入座。
两侧的那就没有必要区分尊贵了。
中平王挨着晋王,长沙王最右。
“魏翊寻。”一开口,皇帝就找到了那位最小的九皇子,问道,“孙师傅(国子监大学士孙康),最近让你背的是哪篇文章?背一背。”
“遵命,父皇。”
脸蛋婴儿肥般稚嫩的魏翊寻站起身行礼后,主动开口道:“君子曰,学不可已。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
相当流利的,基本上一次都没有停顿的,魏翊寻将这篇文章,完整的背了下来。
而且全程,没有一个错字。
如此伶俐的口齿,准确的句读,诸位皇子在同龄时,都做不太到。
所以晋王和吴王,同时的侧目过去了。
当然,脸上都是兄友弟恭的微笑。
皇帝也笑了,不过对他的,只是一些对孩童的宠溺:“这篇《劝学》,你是如何理解的?”
“回父皇。”
魏翊寻相当自信的开口道:“翊寻以为,劝学是宋生对于天下读书人的建议。不管是否要考取功名,作为君子,都应该读书。书,能领悟到先贤的智慧,能开阔视野,哪怕是行同样的万里路,但是否读过书,从中得到的感悟和理解,都是不同的。而且读书,应当沉下心来,戒骄戒躁。不然就像是螃蟹一样,哪怕有八只脚,还是要窃住蛇鳝的巢穴,就是用心太浮躁了。”
说的非常清晰。
作为一个九岁的孩童,哪怕是有师傅教他这样说,也十分了不起了。
“那‘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这句,你又如何以为的?”皇帝又问。
“回父皇,翊寻觉得这句的意思是,作为学生,虽然是由老师教的,但也可以超过老师。”
“那子能超过父吗?”
魏翊寻稍作思考后,回答道:“按照宋生所言,子也能强于父。因为学,就是不断的累积。子能够所看到的书,总会比父亲多。”
“那翊寻,能够超过父皇吗?”
露出和蔼笑容,皇帝打趣的问。
听到这个,魏翊寻一下子就愣住了,当即不知所言。
连忙的,晋王起身,作礼替魏翊寻解释道:“何人都不可能超过父皇。”
听到这个,皇帝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露出了有些扫兴的表情,压了压手:“都坐下吧。”
二人,也就重新的落坐了。
“这宋时安,确实是有些才华。治世还没看出来,但治学本事肯定不错。”皇帝点评的说道,“此番北凉陷于危困,也是自愿提出为朔风县令。倘若这次能回,是要好好用他的。”
众人皆点头。
“但如若没回。”皇帝思索道,“也得给宋家人一些奖赏,把他那个弟弟…叫什么来着?”
“回父皇,叫宋策,今年的举人。”吴王道。
“对,宋策。”皇帝感叹的说道,“宋时安虽是庶子,但人家也是为我们魏氏死了人。没回来的话,就把宋策往上提一提吧。”
战死补偿很正常。
但并非是所有人都有战死补偿的。
不然那些儿子多的,全送到战场死了,就能封到国公了?
一个看死者地位,一个看皇帝心情。
皇帝心情,甚至是为主的。
所以大家都看得出来——皇帝,喜欢这个宋时安。
“对了,这次出征前忤生跟朕说了。”
皇帝突然开口,还是提到这个名字,除了魏翊寻,其余人同步心口一紧。
“他说子盛为了将士们,把家财都捐出来了,还不想让朕知道。”
中平王,耳朵都立起来。
晋王,也神情认真。
吴王本人,则是十分的忐忑不安。
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上。
看着皇帝,不敢开口。
直到,皇帝罕见的对除了魏翊寻这个小孩子以外的其它皇子,露出了认可的笑容:“子盛,你干得非常好。”
话音落下,吴王轻握着袍的手,激动到微微颤抖。
强忍着情绪,他站起身来,双手握拳行军礼,坚决道:“为父皇解忧,是儿臣本分。”
第63章 朔风城!
“二哥!”
出皇宫的夹道里,和晋王一起快步走的魏翊渊,因为对方的不动于衷,提高声道。
“出去再说!”
晋王瞥了他一眼,有些严肃。
魏翊渊没办法,只好和他一起出了皇宫。
而在宫门口不远,二人就停下了脚步。
“二哥,你听到父皇怎么说了吗?”魏翊渊故意激道。
晋王脸色沉了下来:“当然听到了。”
“既为军队捐赠家资,为何悄无声息?做了,那就说出来。既是好事,更应褒奖。子盛你是老实孩子,一味损己利国,别人可看不到你的好。”
“四哥他是老实孩子吗?他就不是!”
提起这个,魏翊渊便相当激动的说道:“以前在崇文馆读书,他非要带我们出去打猎,然后
他老实个滴答!
“说这做什么?就说现在的。”
对着魏翊渊一瞪,稍微‘警告’一下,让其冷静后,晋王说道:“这件事情,是他做对了。但并不就意味着,我们错了。”
“那二哥你说,为何我们就没错?”魏翊渊有点急。
他感觉到晋王和自己的方略,已经出现了问题。
“父皇说应当大肆褒奖,但并未公开提出,只是在这皇家园林里,与我几人谈过。”
晋王很稳,并且十分笃定:“只要陛下不说,那至少这民心,这人心,子盛就得不到。”
“二哥。”
看着对方,魏翊渊也冷静了:“你说的对,陛下一直到现在,都是在偏向你。”
捐尽家资,只是得到了父皇一句‘你做的很好’。
甚至,没有公开表彰。
这一声来自父亲的称赞,可太贵了。
“那我们还有何忧虑?”晋王反问。
露出有些微妙的笑意,面对这位尊敬的嫡长子,魏翊渊也缓缓反问:“倘若父皇不想让四哥争,为什么要夸这一句?”
“……”
一句话,直接将晋王说的怔住。
瞳孔,也震了一下。
拳头,慢慢的握了起来。
而此时,吴王也从夹道而出。
朝向二人,缓缓走来。
晋王和吴王的眼神,隔远交汇。
隐约的肃杀之意,仿佛将空气,都冻得清寒。
………
“二郎。”
在寝宫里,走到坐在床上,正由宫女捶腿的皇帝边上,华皇后语气充满着费解:“你让我去偏袒晋王妃,你自己又对吴王说那般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状,宫女缓缓起身,弯着腰退出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