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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初唐 第1007节

  “哼,奶奶的球!”

  殷天宗也是恨恨地一拍案而起,怒道:“先不说他能否复辟成功,至少当今圣上苦心经营,一手打造的盛世初景肯定要毁于一旦。大唐百姓休养生息这么多年,指定统统白费。你说他这是想干嘛?这皇位父传子,子传孙,天经地义之事。反正都是李唐天下,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高士廉先是安抚着殷天宗道:“殷将军,稍安勿躁,冷静冷静!”

  这些人,都是文官为主,就殷天宗一人乃是武将,而且也是年纪最轻的一人。自然,也属殷天宗的脾气最为暴躁。

  高士廉安抚了住殷天宗后,望着长孙无忌说道:“无忌,郭业在信中说,此次蜀王殿下不听他劝谏,居然兴师动众的押解着蜀州刺史梁世道等人进长安,要将此事捅到皇上跟前。我看郭业这件事情处理得很好,他不参与此事是对的,归根究底这都牵扯到了太上皇。而皇上又是至仁至孝之人,肯定不会因为此事对太上皇借机发难,落下一个罔顾孝道的悠悠众口。

  所以,蜀王此举无异于将皇上逼到台面上,迫使皇上对太上皇必须作出一个了断。呵呵,这蜀王也太急功近利急于求成了,这不是自找倒霉吗?此举肯定会让陛下陷于两难之境,触动陛下龙颜大怒的,我看我们也应该跟郭业一样,置身事外,高高挂起才是。”

  高士廉这么一说,房玄龄也响应道:“我赞同高大人的提议,郭业此次处理得很好,丝毫没有莽撞之举。所以,长孙大人,即便皇上要拿梁世道、萧瑀等人开刀,我们都不能搀和。毕竟最终的矛头直指太上皇,闹到最后还是天家父子之间的事情啊。身为臣子,牵扯进……”

  一向很少有主意的唐俭也突然插嘴道:“高大人,房大人言之有理,唐某也是这个想法。谁愿意触霉头,就让他们触去。而且我观郭业的来信,也看得出来此次蜀王在蜀州连番举动虽然连消带打,手腕极尽完美。但是他这次在蜀州境内居然干涉染指了地方民政,未经朝廷的允许,居然将堂堂的一州刺史私自拿下,还私自接管了地方的政务。呵呵,皇上最忌惮什么?最反感什么?这蜀王啊,差不多要完蛋了!”

  “诸位,俺殷天宗是个莽夫,不懂得什么弯弯绕绕。”平息了急躁火气的殷天宗也开腔说道,“既然你们几位都是这个意思,俺没啥意见。不过郭业这小子在信中也讲了,他此次是陪蜀王就藩封地,蜀王屡屡犯下忌讳,又即将触皇上霉头,他肯定也要受到连累波及。怎么着?咱们是不是要合计一下,如何将郭业卸掉麻烦,好让他置身事外呢?”

  唰唰唰唰~~

  殷天宗话音一落,在场四道目光统统凝聚在了长孙无忌的身上。毕竟他才是天策府一系真正的主心骨,大家都是以他的意见为提纲挈领。

  不过长孙无忌好像并不关心郭业在信中的求援求助,没有正面回应殷天宗的这个问题。

  相反,他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眯着眼睛扫视着在场四人,带着殷殷期盼的口吻问道:

  “几位,这可是我们将武德旧臣系彻底撵出朝堂的机会啊。不仅可以拔掉萧瑀、裴寂等朝中武德旧臣,也许大家一起发力,借着此事还能将太上皇彻底变成孤家寡人,让他无法将手再伸进朝堂之中来。到时候,也许各道各州包括军中的武德旧臣,都能连根拔除,来一次彻底的洗牌。”

  说到这儿,长孙无忌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振臂挥舞了一下,嗓门略显高昂地说道:“武德旧臣系一旦失势,那还有谁能掣肘我们天策府系的人马?诸位,如此大的机会就摆在面前,难道眼睁睁地看着错失良机?不如我们帮这位蜀王殿下一把,添柴加薪一番,将这把火彻底烧大,火势燎原,烧尽武德旧臣这些余孽?”

  “什么?”

  高士廉猛然上前两步,怒目圆睁地望着长孙无忌,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自己的外甥喝骂道:“无忌,你这是要干嘛?你疯了吗?你这样,会害死郭业这小子的!!!”

第669章 壮士断腕?还是弃子?

  高士廉在天策府一系中素有老好人的美誉,很少能见到他大动肝火的时候,不然的话也不会与当世鸿儒国子监祭酒虞世南一直交好,而且交情甚笃。

  要知道,虞世南这等清流从不攀附权贵,也从不拉帮结派,能够被这样的人引为知己,可见高士廉的心态之祥和。

  长孙无忌见着高士廉因为郭业冲自己发起火来,赶紧安抚道:“舅父,你先别急,你听我说……”

  “说什么?什么也不用说!”

  高士廉并不买账,继续喷道:“无忌,你要扳倒萧瑀、裴寂,要将武德旧臣一系在朝中连根拔起,我懂,我能理解。但是,你如果这么做,将置郭业那小子于何地?他之所以提前派人送来加急信给你,无非就是想让我们这些同系前辈能够伸出援手,好到时候将他拉出蜀王那个是非漩涡,将他置身于事外。你倒好,居然为了打击异己,扳倒武德旧臣系,连同系中人都舍得抛弃。你让各道各府的天策府系人马如何看待我们?”

  高士廉声色俱厉,说得长孙无忌一脸的神色难看,房玄龄几人亦是深有同感地笑声低头附和称是着。

  “舅父!”

  长孙无忌突然一声厉喝,不顾身为外甥身为晚辈的礼节,冲高士廉严词数落道:“舅父,你这是妇人之仁!你知道我们等这个机会等多久了吗?整整十几年啊!!”

  说到这儿,长孙无忌忽然竖起一根指头,数道:“武德三年,殷开山大将军病逝征战途中。时为秦王的陛下上奏,上奏时为皇帝的太上皇要求赠予谥号,好让殷大将军死后哀荣。可是裴寂干了什么?向太上皇谗言,导致太上皇驳回了秦王的请求。”

  殷开山正是领军卫府大将军殷天宗的父亲,也是早起跟随李世民打天下的老臣子。

  现在突然听着长孙无忌旧事重提,心中也是隐隐作痛,整个人陷入了悲戚之中。

  紧接着,长孙无忌又竖起一根手指,数道:“武德四年,秦王麾下罗成将军战死沙场,本该追赠国公爵位,可萧瑀又干了什么?又是进谗言,说罗成之父罗艺曾经与大唐为敌,死后不该有此高规格殊荣。好,太上皇耳根子一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您知道这寒了多少将士的心吗?”

  “武德八年,萧瑀、裴寂、陈叔达等人曾经暗中协助过太子李建成打压过秦王,迫害过我们天策府的文武臣工,卢国公程知节更是曾被一度削了兵权。舅父,您忘了吗?”

  “还有,太上皇在位的这武德十年间,秦琼、李茂功、程知节程咬金等诸人为何一直处处受打压,无法擢升吗?就因为武德旧臣这些贼子整日在太上皇他老人家敲边鼓,说他们是瓦岗山寨出身,匪性十足,野性难驯,恐及将来干出头生反骨之事。舅父,这事儿无需我提醒您吧?”

  “还有,您自个儿酸酸,整整武德十年间,天策府出身的各地官员,有多少受到裴寂、萧瑀等佞臣的打压,迫害?舅父啊,还有在场诸位大人,这些人都是为我大唐立过汗马功劳的,为我大唐江山社稷流过血负过伤的,有的甚至落得个妻离子散,家破业毁的下场啊!”

  “逝者已矣,活者更应铭记苦难,谨记深仇,片刻不能忘怀啊!裴寂、萧瑀等武德旧臣一日不除,良臣忠骨便难以瞑目九泉,更是难以还朝堂一个朗朗乾坤!”

  长孙无忌越说越激动,最后振臂一呼,满脸煞气地喊道:“不将这些佞臣贼子连根铲除,哼,陛下便一日受到他们的掣肘,受到太上皇的牵引。陛下乃是有为之君,一代明主,如果因为这些而无法施展他的宏图大业,那么身为股肱之臣的我们,又有何脸面再在朝堂之上立足呢?又有何颜面再大放厥词,大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呢?舅父,还有在座的几位,你们好好想一想吧!!!”

  静!

  长孙无忌的措辞犀利,抑扬顿挫,又是翻旧帐,又是占领为人臣子的道德最高点,顿时令在场几人都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一个不字。

  就连高士廉也默不作声说不出话来,他又何尝不认同长孙无忌的说法呢?

  武德旧臣系的一干人,就是散落在偌大朝堂之上最讨人嫌的几颗老鼠屎。

  可是……

  当即,他喟然长叹一声,摇头失落道:“无忌,你说的都有道理。但这也不是我们抛弃郭业,将他作为弃子般一刀剔除出天策府的理由啊。人心,人心呐,无忌……”

  长孙无忌缓缓低下头沉思片刻,猛然又抬起头来,目露狰狞,阴恻恻冷笑道:“舅父,壮士断腕,无奈之举!郭业,我们只能想尽一切办法保他不死,至少也要保他回陇西做个富家翁。也许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

  “你……咳咳咳……”

  高士廉怒目而视着长孙无忌,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了解自己这个外甥了,陌生到让他感到可怕。

  长孙无忌坦然面对着高士廉的无言以对,面容冷静地回道:“舅父,这就是政治,这就是党争,永远都是残酷的,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啊!我们要想胜出,就必须付出代价,也总有人要作出牺牲。只能怨郭业自己摊上了蜀王都督府长史的差事,不幸被蜀王这个蠢货卷入了这个漩涡中来。”

  “罢了罢了。”高士廉意兴阑珊地挥挥手,深感无力地叹道,“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恻隐之心。此事一了,老夫便会上奏皇上乞骸骨,再也不想理会这些是是非非了,告老归田过些怡儿弄孙的日子吧。政治,党争,太残酷也太血腥,无忌……”

  说罢,高士廉瞬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一般,颤颤悠悠地走回自己的位置,静静地坐了下来自顾沉思了起来,仿佛在假寐,又像是在默默地自赎着。

  殷天宗、唐俭三人没有发出不同的意见,显然已经被长孙无忌的言词给说服了,心中默许,都站到了长孙无忌的立场。

  不过房玄龄还是提出了自己的顾虑,问道:“长孙大人,之前我们都说过,陛下至仁至孝,肯定会念及与太上皇的父子之情。如果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一闹,便会变相地帮助蜀王李恪扩大了事态,将事情严重化。到时候,是否会陷陛下于两难之境啊?毕竟陛下也要体面,也要面对天下悠悠众口,让他对太上皇老人家发难,恐怕……”

  “呵呵,玄龄,你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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